《病变》长灯青墨

2、2

　　此刻，当我看见影子不在我的脚下，而是蹲在我的床边时。我抓起棉被猛地埋没头顶，用仅存的一丝理智不停安慰自己，这只是个噩梦。

　　在自我暗示第三十三遍这是梦后，冰凉的笑声从被单缝隙处清楚地涌了进来：“找到你了，小熙。”并对我挥了挥手。

　　唯物主义心中亡。

　　我抓着学校天台的铁丝网在风中飘零。脚下本该存在的团黑，现在站在了我身后。十分庆幸同桌事先给我打了预防针，没花多久，我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虽然看着仅是一团仿佛能吸收一切的漆黑事物，但可能因为是我的影子，所以他的眉眼鼻唇以及脸上出现的表情我都能清晰感知到。

　　我观察他:“你叫01？难道还有02、03、04？”

　　“或许有吧。但意识里告诉我，我就是这个名字。我为你而存在，是你创造了我。”

　　看我似懂非懂地歪了下头，01又说:“从没有为自己活过，别人让干吗就干吗，女朋友也是因为自己不主动不积极才提出的分手，对吧？”

　　对于没有向任何人袒露心扉只有我才清楚的事，在01口中娓娓道来，我不禁大吃一惊。

　　“其实，你根本不爱任何人罢了。呵呵，别这么震惊，自你出生起，我就一直看着你了，比你那个窝囊的妈还了解你。这世上只有01理解展熙，只有01不离展熙而去，只有01不欺骗展熙。我能帮你完成任何你做不到的事。”

　　“任何事吗？”一瞬间的冲动让我脱口而出，“那……也能帮我杀个人？”

　　“只要你想，只有我能。”

　　有人的时候，01会在我脚下安生待着。

　　他时刻跟着我，给我一种我们是形影不离的双生子的错觉。已经记不清多少次了，01一直在对我微笑。比如这次，我站在授奖台上，在潮水一般的掌声中接过了校长递来的奖状，状似无意看向地面，01的表情始终如一。

　　我惊讶于像我这种老师眼中的优等生，家长眼中的乖乖子，竟也产生了邪恶的念想，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

　　“你想好怎么办吗？他又联系我了。”

　　凌晨三点，宿舍已闭灯，四人之中只有我还没睡。后天就是帝都四校联考，而上次我跟全市第一仅差0.5分，这一回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大意了。

　　01在我耳边说:“考试结束给你惊喜。”

　　01让我放一万个心考试，我照做了。白天，他就老老实实地待在我脚下，傍晚，就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01动手大概是在我睡着之后。不出几日，成绩出了，拉开第二名十一分，果不其然我在校表彰大会上又拿了奖状。

　　拿奖对我来说，跟以往三点一线的校园生活一样平平无奇。但在今天，生活似乎有了一点转变。

　　警察找上了我。

　　远远就看见母亲抱着新出生的妹妹痛哭流涕，我看着这些可怕的遭遇，心底因为让母亲伤心了很不好受。母亲扑到我怀里，哭着对我说她只有我了。我垂目端详着她怀里和她一齐放声大哭的小婴儿，暗自不敢苟同。

　　亲眼看到那具通体猩红的无头尸体，脖间被齐齐割出一片平整的筋肉。

　　这下我敢确定，他是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