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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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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骁深吸口气,推门进了高一A班。
坐前面的班主任长得跟巫婆似的,推推眼镜,头都没抬。
曹骁自嘲一笑,也是,自己那成绩是个班主任都不想抬头瞅自己。
“他打了好多耳洞哎……”
“脖子上缠着什么?绷带?”
“还挑染绺白的,真逼。”
“好帅啊……哪个学校转来的?”
“我去,得有一米九了吧,巨人吧。”
曹骁有点受不了站前面让人当猴看,嬉皮笑脸地赶紧结束战斗,“我叫曹骁,没了,没啥说的了。”
教室里一阵哄笑。正在更年期过渡的班主任把眼镜往下拉拉,眯起眼打量他。曹骁被她看的天灵盖发毛,晃了两下想躲开她的视线,却被粘的死死的。
得过了一分多钟,在曹骁语言冲撞老师的边缘时刻,班主任终于慢悠悠开口,“把你那几根毛给我染回去,耳朵上的摘了,”她又把眼镜眯得更小,“还有脖子……”
曹骁摸摸脖子上的绷带,笑了两声,“老师我脖子受伤了。”
“……”老妖婆一脸的‘我信你就真他妈的是有鬼了’,好在她不想浪费早自习,低头不管他,指着下面一排排桌椅和行尸走肉说:“你就坐……坐……”
“老师。”曹骁的表情十分认真,“我想坐美女旁边。”
下面又是一阵笑。
老妖婆脸都绿了,现在已经从“像老妖婆”上升了一个段位,曹骁觉得她完全有实力做到超过老妖婆。
老妖婆不再慢悠悠说话了,她喊:“你给我坐最后排那个空位去!”
曹骁偏头一笑,扛着个书□□去了最后一排,四周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跟走秀似的。空位旁边是个笑的很和蔼的小胖子。曹骁心里一松,佯装不满扯着嗓门道:“老师,不给美女给个帅哥也行啊。”行尸走肉们又笑了几声,不过这次都是偷偷笑了,谁都看得出来班主任处在撕了曹骁的边缘,除了当事人,和那小胖子。
胖子不知死活地大笑起来。
身上散发着赴死之人特有的圣洁光辉。
老妖婆深吸口气,胸都大了一圈,她不想跟刚转来的学生头一天就打起来,甩了句“继续上自习”便坐下不管他了。
曹骁大大方方坐下,稍稍压低嗓门和胖子聊起了天儿。这个‘稍稍’是真正意义上的‘稍稍’,只比他刚才扯脖子嚎的音量小了一点,于是全班的行尸走肉都能听的清清楚楚,包括老妖婆。
曹骁往椅背上一倚,翘着二郎腿问胖子:“哥们,你叫什么?”
胖子嘿嘿一笑,“我叫张亮。”
曹骁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你是不有一舅叫杨国福?”
有几个行尸走肉还是没绷住笑出了声。老妖婆忍无可忍,拍桌大呵,“曹骁!你给我往前坐一位!”
曹骁一耸肩,没当回事,扛着书包坐到前面的位置上,还是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他瞥了眼旁边这人,长得挺白净,头发有点长,在脑后扎了个低低的小尾巴,还挺好看。曹骁在心里吹了声口哨。
可惜是个男的。
三分钟后,曹骁充分明白了老妖婆让他坐这的良苦用心。
这家伙根本就是个没嘴儿的闷葫芦!这三分钟里,无论曹骁说什么问什么,他都像聋了似的,看都没看他,要是在学习也就算了,可他妈这家伙在看窗外啊卧槽!
曹骁脸皮厚,打打骂骂都免疫,但是别人当他不存在,这他哪能忍?
他咬咬牙,翻出小学欺负女生的手段,把胳膊伸人家桌子上,顶得书过去老远。
人家无动于衷。
他不甘心,抬腿就要往这人桌子上放。
人家不但无动于衷,还打了个哈欠。
“我操了……”一阵挫败感包围了曹骁,他在心里砸了辆路虎,无聊地趴桌子上闭上了眼。
这家伙……
怎么能无视光芒四射的我呢?
曹骁想来想去,只想出一个可能。
一觉睡到下课,他扫了眼班级,找了个女生多的地方走过去,也不管好不好看,女人扎堆的地方好打听。几个女生没想到他会过来,红着脸腾了个座位给他。曹骁报以一个很轻小说男主角的微笑,一屁股坐下,偏头看了看,发现那闷葫芦已经走了,撇撇嘴,开始跟女孩们开玩笑,“你们这好香啊,是不是因为花儿多啊。”
不远处几个男生听了这话差点把脑袋塞桌肚里。
女孩们笑了笑,各自打着算盘,有的主动出击有的装着矜持。
曹骁听了一会闲嗑有点腻了,这几个女生的话来来去去就那几句。他插空道出此行主要目的,“话说啊,我旁边那个是不是个聋哑儿童啊?”
不止几个女生,周围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都一懵。
神奇。
曹骁这一嗓子余韵还在大家耳朵边晃悠,那闷葫芦握着水杯从后门进来了。
曹骁的嗓门就没小过。
一瞬间,这片小区域的空气流动似乎都微微滞住了,曹骁倒是不尴尬,就是觉得背后讨论残障人士还让人家听到了有点不人道。
哦,聋哑儿童听不见。
果然,闷葫芦看都没看他,脚步不快不慢,没事人一样回了座。
曹骁更确定自己的猜想是个真理,他怀揣着对残障人士的关切,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就走了。
众行尸走肉面面相觑,确定跟自己没什么卵关系,便自觉投入回半死不活的状态。
曹骁坐下后,盯着闷葫芦瞅了半天,闷葫芦也由着他瞅了半天。直到上课铃刮着耳膜来杀人,他才收回视线,在心里叹了口气。
长得挺带劲的,怎么就摊上这么一毛病。
不过幸好眼睛没瞎,不知道脑子好不好使。
应该好使,都上高中了。
想到这,他很认真地拉开书包拉链,翻了半天却没找到一点能写字的东西。实在没办法,曹骁瞄了眼闷葫芦,伸手拿走了闷葫芦的笔袋。
闷葫芦跟入定了似的。
曹骁挑了半天,可算找了支长得比较炫酷的笔,然后在手上划拉划拉,确定有水后撕了聋哑葫芦一张便利贴,一笔一划地写道:
“同学,我叫曹骁,我不歧视你。 ”
画上句号后,曹骁单手盖上笔盖,对着还算不错的几个狗字儿自我陶醉了一会儿,然后把便利贴贴在了闷葫芦的胳膊上。他本想贴脸上,这样更容易让他发现,但考虑到前面讲课的老师还没瞎,所以退而求其次。
而闷葫芦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惊讶地看着便利贴,然后感动地流下一行行热泪,最后用手语向他讲述自己的悲惨人生。闷葫芦甚至连看都没看,就把便利贴摘下来揉吧揉吧扔到了垃圾袋里。
“……”曹骁心想我操了老子一片善心让你当成驴肝肺……不,驴下水!一股火上来,不过本着‘不与残疾人作对’的优秀品德,他咽下这股火,整理整理心情。
然后又写了三张一样的贴人胳膊上了。
这并不是徒劳无功,至少这次,曹骁清晰地看到闷葫芦的嘴角抽了抽。
不过那三张功德纸还是被扔了。
曹骁叹口气,对自己的大度十分感动。
他仿佛已经看到在本年度的感动中国颁奖典礼上自己捧着奖杯站在领奖台上感谢电视台的画面了。
在画面里,自己身后的大屏幕上展示着一张张受他帮助的人的照片。而他站在闪耀着光……
等会,照片!
曹骁一敲掌心,对啊,像闷葫芦这样长得还挺好看的受助者,那必然得放在第一张展出啊。
曹骁简直佩服自己的思虑周全。不过想到归想到……照片……直接向本人要不太现实,显然闷葫芦已经被社会压迫的太久,已经开始抵触与外界的交流了,直接要不行……那就……
曹骁悄悄把手伸进书包,把里面的手机解锁,打开拍摄,然后慢慢地把摄像头从书包里探出来……
嗯,完美。
曹骁一边观察闷葫芦的反应,一边轻轻按下快门,怕一张拍不好,又按了好几下。他确定闷葫芦没反应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杰作。
相机是原相机,不过人是真美人。虽然扎了个小辫,但不女气。曹骁虽然是个直男,但还是在心里称赞了几声,又为闷葫芦的身体缺陷惋惜了一会儿。他看够这张后,手指一划,翻到了下一张。
两秒后,他超大声地笑了出来。
超。
大。
声。
把隔壁讲课的老师吓了一跳那么大声。
不得不说曹骁的笑点很奇怪,一张拍到闷葫芦眨眼的照片竟然让他笑成这样。
可能是因为,他想象到了这张照片陪他领奖的画面吧。
语文老师一直对曹骁的小动作尽量视而不见,现在终于忍无可忍,摸着自己的闪光地中海气冲冲晃了过来。低头傻乐的曹骁不备,匆匆将手机塞进口袋里。
地中海老师的头顶更闪耀了。他怒吼着:“你给我站起来!”
曹骁身经百战,这种小场面根本没在怕的,大大方方就站了起来。
“你刚才在干什么?!”
“玩手指头。”
“噗!”不知道谁笑出了声。
地中海气得发际线往上挪了三寸,将手里的课本一下一下打在曹骁的桌子上,“你当老师瞎了吗?你低头明明是在玩手机!”他伸出满是粉笔灰的手,“拿出来!”
曹骁心道我可不是以为你瞎了。
“你聋了吗?拿出来!”
“没有。”
“拿出来!”
“真没有。”死鸭子嘴硬。
地中海把课本摔到桌子上,“好!你等着!”他伸手摸向曹骁右口袋,抹上一片粉笔灰,无果,又摸向了左口袋。
曹骁心里咯噔一声,完溜。
意外的是,左口袋里也什么都没有。
魔术大师曹骁为您展示奇迹。
地中海仍不甘心,又去翻曹骁空空如也的书包和桌肚,在依然一无所获后指着懵逼的曹骁鼻子喊:“你行!别让我再抓到你!”然后大幅度晃回讲台,气得直打嗝。
曹骁稀里糊涂地坐下,摸了摸口袋,不但手机没了,兜里原来的烟也没了。
难道自己真是魔术师?
他尝试把自己变到卢浮宫里,什么都没发生。
莫非是神明庇佑?
那神仙同志倒是告诉他一下给藏哪了啊?
曹骁盯着天花板,试图以此与神明沟通沟通,把手机沟通回来,正起劲呢,突然感觉什么东西碰了碰自己胳膊,他低头一看,是自己的手机和烟。
再抬头一看,神仙同志是自己的闷葫芦同桌。
闷葫芦一脸无语的看着他,把手机塞到他手里,烟扔进了垃圾袋。
曹骁聪明的小脑瓜转了转,明白了不是神仙同志,是他鬼斧神工的同桌趁乱摸走了他的东西。
懂得,残障人士生活所迫。
曹骁了然地拍了拍闷葫芦的肩膀,“谢了,不过这样不好,还是得找点正常工作,这手艺……能忘就忘了吧。哦对,你听不见。”说完低头翻相册。
闷葫芦眉头一点点锁紧,抿了抿嘴,把头转了回去。
曹骁一看,刚拍的照片已经被删了,连最近删除里都没有,自顾自念念叨叨:“我天,你还给删了,感情你知道我拍你了,拿手机不是就为了删照片吧?哦,你还把我烟扔了,那不是垃圾,还没抽完呢……算了我还是写纸上吧。”
闷葫芦闭眼酝酿了一下,一巴掌把笔拍在桌子上,面无表情道:“那麻烦您抽完烟把味儿散掉再坐这,我恶心。”
曹骁震惊了,嘴压根合不上,难以置信地说:“我……把你病治好了?”
闷葫芦,哦不,葫芦,忍无可忍地磨了磨后槽牙,把指关节按的啪啪作响,“我他妈比你亲爹都健康。”
曹骁一听他说话带爹,又是个假残障,丝毫没发现刚才一直是自己自以为是,新仇旧恨夹着火一起上来,“操,我看你这精神状态可不他妈一定。”
两人势要比划比划,马上要上手时,曹骁手机一声震动,适时提醒了他,这人刚才救了他亲爹。
“你奶奶的……”曹骁握着自己的宝贝儿板砖,平复了一下心情,道:“我不跟你计较。你帮我这个人情我记住了,以后还你。”
“我他妈谢谢你啊,用不着。”被人当成残障的葫芦也一肚子火,“我就是手欠,您当我没干过,谢了您。”
“你他妈是不知火舞的弟弟吧?”曹骁深吸一口气,“你叫什么?别是真叫葫芦吧?”
“我是不知火舞的弟弟不知好歹。”葫芦转回头画画去了。
“操!”曹骁拍拍胸口顺下这口气,“你等我把这个情还了,我揍不死你……”然后掏出手机,看看这爹刚才因为什么震动。
是一条消息,秋辰发来的。
曹骁一看是他,点都没点,对着那两个字:“再、见!”然后把亲爹直接锁屏扔桌肚里。手机与空桌肚亲密接触的声音很响亮,把四周同学都吓了一跳,地中海拿着课本遥指曹骁喊:“你什么毛病!”
曹骁没吊他,趴桌上睡觉。
直到打了下课铃,课间操的铃声来刮着耳膜救人,曹骁才揉着眼睛爬起来,冷不丁问葫芦:“你喝可乐吗?”
葫芦也没拒绝,翻着画册漫不经心道:“谢谢。”
曹骁没说话,拿钱包出去了。葫芦同学向来懒得上间操,老师也没辙,交战几回毫无卵用,直接放弃了。葫芦翻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拄着下巴看底下人跟无脊椎动物似的做操,还挺逗。
操快结束时,曹骁拿了罐可乐和一堆零食上来,把可乐放他桌上,“请你。”
葫芦扫了眼可乐,头也不抬,“帮我打开。”
曹骁一怔,“你他妈娘们啊,易拉罐都拉不开。”
葫芦慢慢转头看向他,拿起那罐可乐把罐子对着曹骁,作势要拉开。
“卧槽,”曹骁连忙拦住,“你有病?”
“你他妈才有病,这可乐让你摇的都快炸了,幼不幼稚?”
“你妈的……”曹骁把那罐可乐放到一边,恶狠狠道:“让你看出来了。”
葫芦冷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这把戏我初中见多了。”说完却一怔,垂下眼,不说话了。
间操结束,同学们陆续回来半死不活。为防止误伤围观群众,曹骁轻轻地把可乐‘放’进了垃圾桶里。虽然这样可能也会误伤谁,但他不想管了,他现在满心是怎么出了这口恶气。
于是曹骁又去买了一罐可乐。
这次他没给葫芦,而是放自己桌上,然后低头开始和手机儿嗨皮。
果然不出他所尿……料,过了一会,葫芦伸手过来把那罐可乐拿走了。
傻逼。曹骁偷笑,这罐也他妈的摇过了。他用余光打量葫芦,时刻准备着远离战场。
葫芦轻笑,屈起手指在易拉罐上弹了一下,然后没事人一样拉开拉环,不但没有像曹骁想的那样被可乐射一脸,还美滋滋地喝了一口。
瞎了两罐可乐的曹骁一脸懵逼加卧槽,相比对金钱的心痛,他更在意葫芦的特异功能。再看葫芦云淡风轻的表情,跟他妈要飞升了似的,根本没把这当回事。
曹骁看了眼班里挂的表,还有十分钟上课。他带着大胆求真的精神,又去了一趟小卖部。
几分钟后,曹骁黑着脸,手里拎着一股可乐味的外套回来了。
他一声不吭地坐回去,葫芦强忍着笑,装作专心画画的样子。
走廊里两个女生路过,其中一个狂笑着说:“刚才有个帅哥在小卖部被可乐呲了一身卧槽哈哈哈哈。”
可能因为妹子太久没见到这么爆笑的场面了,声音有点大。
大到两个人听的清清楚楚。
甚至历历在目。
哦豁。
整人反被人整。
“……”葫芦撩撩头发,用两根手指死死按住嘴角,艰难道:“我耳朵其实的确不太好使。”
“你简直感动中国,我快哭了。”曹骁跟死了似的,把外套扔进桌肚,“要不是你帮了我,我真想揍你一顿。”
“来啊。我都说了,我不用你还人情,受不住。”葫芦盯着进来上课的英语老师,又喝了口曹雷锋的血汗钱,“午休?去校外?”
“成。”去他妈的人情,以后再还。曹骁的牙根子像有一帮蚊子在上面跳舞一样痒。
二人草草约了架,都趴在桌上养精蓄锐,一个脸朝里一个脸朝外。讲课的女老师说话温温柔柔的,念着英语句子。
“If I should meet thee,”
“after long years.”
“How should I greet thee”
这几句曹骁一句都听不懂,但他听到旁边的葫芦喃喃着。
“With silence,and tears.”
曹骁撇撇嘴。
葫芦突然坐起来,不轻不重地给了曹骁一拳,曹骁正处于游魂状态,这一拳好悬让他魂飞魄散。曹骁还了同样不轻不重的一拳,“你他妈有事吗?还是提前开打?”
“我他妈提前告诉你,”葫芦说,“被阴你活该。”
“哎呦卧槽,”曹骁伸手把自己血汗钱的罐子捏扁,“我能让你阴了除非是中邪。”
葫芦一扬眉毛,“最好如此。”
这两节课在混沌中过去。最后一节下课铃声的敲响宣告着二人将在校外进行一场史诗级血腥厮杀。
曹骁跟着葫芦往校外走,全程板着脸,对周围女生的尖叫视而不见。
其实心里很得意。
葫芦倒是悠闲,似乎胜券在握。
曹骁在心里盘算对方的实力。嗯还挺高,185左右,不过自己还是比他高了点,优势。穿着校服看不太出来肌肉,不过他应该没有,优势。腿……卧槽,腿真他妈长,这一走道跟丹顶鹤似的。
曹骁叹口气,这要是女朋友他就上手摸一把了。
葫芦突然回头,曹骁赶紧收回意马心猿,“嗯?反悔了?”
葫芦摇头,“你吃东西吗?补充补充体力?”
曹骁心想睡他妈两节课补充鸡毛体力,而且他其实不太饿。“用不着。不吃饭也能干翻你。”
“我得吃,我饿了。”葫芦笑了笑,“请你?”
笑的还挺好看。曹骁想了想,这什么意思?怂了想示好?
曹骁还挺受用,再一想起自己损失的可乐们,点头答应了。
“吃什么?”葫芦扫了一圈小摊,人还挺多,他皱皱眉,“墙裂了我也要推荐一下那家肉夹馍。”
曹骁不怕他下毒,没什么意见,“你说。”
葫芦又笑了笑,走向肉夹馍摊。
他还挺爱笑的。曹骁想。
曹骁本想在原地等着得了,不过他的长相和打扮过于扎眼,路过的男男女女都得看他几眼。他不喜欢被人打量,想了想,还是走到葫芦身边去了。
曹骁发现葫芦似乎喜欢盯着什么。譬如现在,他盯着肉夹馍,譬如之前,他盯着英语老师,譬如一开始,他盯着窗外。
真是个奇怪的人。
可气,有时候还挺可爱。
现在,他慢慢转头,盯着曹骁。
曹骁挑眉。
二人离得有点近了。
葫芦把头转回去,揉了揉耳朵尖,“你吃辣吗?”
“吃。”
“两个都重辣,老板。”
二人拿着肉夹馍溜达到一个没人的巷子里,方便一会儿动手。
这肉夹馍的确很好吃。曹骁咬了一口差点没哭,不过多半是因为烫的。
曹骁又发现一件有趣的事,葫芦吃肉夹馍会先吃掉面饼,然后再慢慢吃肉。
真有意思。
曹骁想问他是不是喜欢吃肉,但憋回去了。
关他什么事。
真有意思。
他又咬了一口,说:“还是这么一口咬下去好吃。你那么吃没灵魂。”
葫芦盯着被曹骁咬掉一小块的纸袋,没吭声。
两个人吃得都挺快。葫芦如果和曹骁一样吃法,会比他快很多。
曹骁吃的很满意,甚至有点意犹未尽。葫芦从兜里拿了包湿巾,抽出来一张细细擦了嘴,然后又抽了一张,擦了擦爪子。
“你是个娘们吧。”第一次见男人随身带湿巾的大老粗曹骁。
“就算是是娘们那也是你亲妈。”口吐芬芳的葫芦。
“操……”刚才那点好感都没了,曹骁握拳,“吃也吃了,干正事吧。得罪。”
葫芦把湿巾扔到一边,抱着胳膊等曹骁出手。
曹骁也不客气,一双拳头看似蓄势待发,脚上却暗自使劲,猛地抬腿朝葫芦门面过去,不过没用全力。
葫芦显然没猜到他会先出腿,不过好歹躲了过去。曹骁的鞋擦着他眼角过去,鞋底的土差点没迷了他的眼。曹骁一笑,趁他没反应过来快速出拳,葫芦双眼一睃,一抬脚给曹骁的党中央来了结结实实的一脚。
时间仿佛静止。
二人动作定格,只有那张湿巾飞舞着。
曹骁深吸口气,疼的直嘶嘶,捂着命根倒在地上,“你……好……狠……”
葫芦耸耸肩,“我提醒过你了。你放心,我留了点劲,应该不能影响它以后正常工作。”然后扬眉吐气,满面春风,背着手往学校走。
但他没料到,强大的报复心竟然支撑着曹骁暂且忘记伤痛爬了起来,待他听到声音时,曹骁也已经还了他结结实实的一脚。
出完这一脚曹骁就彻底不行了,冒着冷汗蜷缩着。
葫芦也缓缓倒在了地上。
曹骁在痛苦的间隙虚弱地说:“你真幼稚……这招我……小学就……不用了……”
“那你他妈的……不也……用了……”
“那是因为你用了……我才……反正比你强……”
阳光灿烂的中午,两个少年捂着□□在小胡同里打滚。
在疼痛之余,不知谁先笑了一下,然后两个人便都狂笑起来。
面目依然痛苦狰狞。
注:
If I should meet thee,
after long years.
How should I greet thee
With silence and tears.
若我会见到你,
事隔经年,
我该怎样致意?
以沉默,以眼泪。
——拜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