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HE了》我是锦鲤

1、第 1 章

　　天色阴沉，早上起来胡同口就有一家人在吵架。

　　男的喝多酒彻夜不归，女的却跟婆婆吵起来。

　　婆婆骂儿媳妇管不好男人没本事，干活还不利索。儿媳妇骂婆婆生儿子没□□，成天惹事找狐狸精，实际是个窝囊废。

　　两方战场从屋里延伸到屋外，撞翻墙角的馊水桶，两人互相扯着头发在馊水里滚来滚去洗了个澡。

　　啪。

　　一巴掌猛地呼上后脑勺，洗漱台前正看热闹的沉野头一倒，差点被嘴里牙刷捅了个对穿。

　　他赶紧吐出牙膏牙刷，冷眼瞟过去，便见打人的姐姐一头杀马特红毛，露出一截大花臂，眼影明显昨晚没洗，瞪过来的时候有点吓人。

　　“瞅啥？”对方气焰嚣张。

　　沉野慢吞吞吐干净嘴里的泡沫，打湿了毛巾擦了下脸，冬天冰冷的水也没让他一双睡凤眼清醒点，依旧半睡半醒地半敛着，转身要走的时候才突然道：“姐，你有眼屎没弄干净。”

　　说完，冰毛巾往脖子上一搭，汲着人字拖，啪嗒啪嗒就走了。

　　身后，好半天才传来花臂大姐气得杀人的声音，“沉野，你要死啊！”

　　这片老旧楼房人多热闹，价格便宜，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外头洗漱台共用这点不大行，偶尔沉野大早上洗个大裤衩都能传遍邻里街坊，一整天都会有人问候他子孙的去向。

　　沉野回屋把门上的欠费单撕下来，搁在桌面上。

　　屋子是一居室，卧室里一张床，不足五平米的客厅另放了一张一米二的弹簧床，从小到大，直到现在一米八的个头，沉野也还在那张床上睡。

　　其实主卧空着，只有那位不靠谱的妈几个月回来一次才会开张，但沉野一直没动那张床，走到房间里换上校服，瞥见床头搁了三个月的一封信跟一沓钱，他沉郁的眉眼闪过一丝暗光。

　　走过去把信封塞进书包，余下那沓钱甩进抽屉里。

　　关门，上锁。

　　走到巷口的时候，两个热爱户外洗澡的婆媳已经不见，只是洗澡水没清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酸烂味，让路过没吃早饭的人纷纷破口大骂着离开。

　　沉野却闲庭漫步似地，不紧不慢地晃过去，在路口买了两个肉包子，这才坐上公交车去上学。

　　南城高中前身是师范学校，为了封闭式管理教学，选址十分偏僻。

　　沉野到校门口的时候，早课铃已经响过两回，校道上没人走动，但两边拉闸的蓝色大门前却格外热闹。

　　“嘿，老大，你来啦！”

　　“老大牛逼啊，又是全校最迟，我故意玩半个小时都赶不上你。”

　　从门口排起长龙的队伍里，齐刷刷八成以上的目光投过来，无视风纪的学生，大呼小叫开始跟他打招呼。

　　好像早晨没在这里报道都显得上学特别不虔诚。

　　这里头，十之八九都是七班的人。

　　在取消排名考试的素质教育体制下，南城高中牛逼地调取入学分数表，往后六十名学生划到七班，也不负所望地淘汰了所有差生。

　　当然，这群少年坚信自己是上帝不小心咬了一口的苹果，被吃的那一口就是成绩。

　　沉野也没解释自己每天早上准点起来，胡同口的司机老大爷也未必准点发车的事实。

　　他懒懒散散晃着步子走到队伍末尾，单肩挎着的书包垫在背后，就这么靠着墙听风纪重复千篇一律的违规事项，最后走到沉野面前的风纪是个小姑娘，扎着高马尾，清清秀秀，皮肤白得反光。

　　她在前头把每个人问题都指了一遍，到了沉野面前时，却突然顿了顿，眼神几分闪躲，最后低着头声音轻了八度道：“你，校章歪了。”

　　何止校章歪了，沉野浑身上下就没一处符合校规的。

　　于是小姑娘刚一说完，立刻就遭到七班众人调侃，羞得对方脸面发红，一直不停拿眼角撇着墙根下潇洒不羁又痞帅得叫人挪不开眼的少年。

　　“诶，真是同人不同命，谁叫咱们没老大这张貌若潘安的脸呢。”旁边李小萌爬过来，想靠在沉野肩头，被冷眼扫过后，又怂得只能趴在稍远的宣传栏说话，话到一半，猛地余光瞥到不远处，整个人瞬间就跳了起来。

　　“老大！”

　　沉野胳膊被抓住，稍显凌厉往上走的眉峰皱了起来，但很快又听到李小萌压低的一句，“是一班的人。”

　　一班。

　　沉野微顿，浓墨一般的眉扬起，视线越过一排人头，穿过蓝色大门的围杆，越过空旷校道寂静的风，落到一行人身上。

　　那行人排成整齐的三角方队，穿着统一的干净运动鞋，校服拉链永远不会超过五公分。

　　为首的少年手边夹着一个记录本，边走边听身边人说着什么，微微低垂的侧脸在晨曦微弱的光线里也干净明朗，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像在吸收光源，变得清晰可见。

　　下一瞬，他转过头，看向校门口。

　　“卧槽，过来了。”李小萌又想拽胳膊，却发现扑了个空，于是只好用眼睛抓人，“老大，怎么办，咱们上吗？”

　　“上个屁，你当大街上呢。”沉野已经靠回墙边，心想就算街上，人又没干你，你就能抄砖头吗？

　　其实也不怪李小萌那么大反应。

　　毕竟七班作为垫底的班级，从高一到高三一直都稳坐一楼。

　　而一班也是三年如一日，占据七楼的宝座，像是镇压着他们这群妖魔鬼怪，社会渣滓一样，只能让他们仰望。

　　久而久之，这种压迫就变成了敌视。

　　而当这股威压里再加上一个现任学生会长，外加年级第一的晏北森时，就会形成一个行走的修罗场，本能地激起七班骨子里的血性。

　　就连沉野，也在看到那双过分干净的运动鞋时，感觉到强烈的不适应。

　　他懒懒揣着裤兜，靠在墙边，注视着晏北森从头到尾，很有节奏规律地对每个迟到的人行注目礼，最后来到他跟前，四目相对。

　　那个对视应当只有0.01秒，很短暂的一瞬，而沉野却奇异地捕捉到对方冷然面容上一晃而过的冷笑与嘲讽。

　　一触即分的视线间，他读懂了对方眼神中的意思。

　　‘一群垃圾。’

　　沉野一懵。

　　我……擦！

　　“现在，有请高二一班晏北森同学为我们做国旗下讲话。”

　　北风呼啸，暗色的天刮得操场两旁彩旗猎猎作响，其中靠近边角的一处，几面旗帜上画满涂鸦，还有无数对读书学习跟学校的吐槽不满。

　　每次升旗，七班的小崽子们总随身带笔，致力于污染创作。

　　沉野在这一片乌糟糟的背景里，穿过悠长的人群，看向升旗台。

　　入学两年，台上的人还是一身好学生校服，从抓着小纸条到现在的脱稿演讲，面容也从青涩到生出些许棱角。

　　沉野第一次见到晏北森，是在新生入学的大礼堂舞台，彼时他因为没穿校服带耳钉被罚站在最后一排，正好清楚看到走上台的晏北森。

　　崭新的校服，清俊干净的眉眼，细碎刘海盖住眉骨，看起来人畜无害。

　　“啧。”

　　沉野舌头弹了下，收回视线。

　　“老大，咋啦？”李小萌凑过来，贱兮兮提议，“是不是嫌弃咱们班徽不够气派，下次搞个大的。”

　　沉野冷冷瞥了他一眼，长腿一伸，把这二货踹开，“边去。”

　　瞅着身后一群胡天造地的货，他嘴角往上一挑，眼角又往升旗台掠过去。

　　以前，还真没发现学霸这么表里不一。

　　果然脑子好的人，连坏水都是憋在肚子里的。

　　除了升旗跟课间操，一班跟七班从来不会有交集，连上下课都默契分属不同的楼梯，食堂吃饭，一个占据北食堂的猪扒，一个占据南食堂的糖醋排骨，仿佛一种约定俗成的‘王不见王’。

　　但最近为备战高考，高二提前冲刺开始晚自习，中午一顿吃着饭堂还行，连着两顿都面对大妈的颠勺技术，半大小子们多少都有点顶不住。

　　于是方圆百里，收到消息的小摊贩们闻讯而来，烧烤砂锅麻辣烫，每到放学时间就施展十八般武艺，跟引诱唐僧进盘丝洞里的妖精似的，没几天就生意火爆到食堂大妈骂娘。

　　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七班的人打完球，早瞄准校门口，下课铃一打就蜂拥而出，饿虎扑食朝着摊口的美食去了。

　　沉野大冷天光着膀子，黑色背心贴在身上，露出少年人柔韧不显夸张的肌肉线条，一路搭着校服穿过校道，惹来许多女生的偷瞄跟脸红。

　　但他依旧我行我素，也没人跟他打招呼，左耳上的黑曜石耳钉彰显着他与众不同的叛逆，在迅速昏暗下去的冬天里，所有人都不远不近跟他隔着一层烟火气。

　　而此时看起来又冷又酷的沉野却在思考，昨天吃过的砂锅面味道不错，但麻辣烫也是一绝，到底应该怎么抉择……

　　就在身为天秤座的选择困难症发作时，他远远地看到一抹人影，个头在拔竹竿的高中里不算出挑，但那身肥大庸俗的校服能穿出端正严谨感的，却只有一个人。

　　沉野吹了个口哨，晃着两条长腿慢悠悠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