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太阳照不到的地方（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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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睿从酒吧里走出来，回到主城区的街道上，这儿是整个坦桑镇的中心，连接着周遭的几个区域。
主城区之中大多是看上去比较整洁的独栋小楼，一般是两层。
这些独栋小楼有些像是余睿上辈子里的别墅样式，占地不小，一般都带有一个小小的院子。能够在这片区域拥有一所住宅，一般来说就是坦桑镇中最富裕的中产阶级以及落魄勋贵。
而真正富裕的大商人和家底厚实的小贵族们，则坐拥不少的土地，大多选择在坦桑镇附近的一片风景秀丽的山林旁边，建造属于自己的庄园。
主城区内的房屋大多用淡青色的岩石以及涂好漆的木头建成，在这些楼房的阳台上，偶尔还可以看见晾晒的鱼干和腊肉，有些人家还会在屋顶种些好养活的花来。
现在正是盛夏，一些明艳而耐阳的花朵迎风盛开，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富有生趣，点缀在房屋周围，倒还是一副不错的景致，能够看出几分中世纪油画的雅致。
余睿原本打算乘坐公共马车前往下一个住宅区。
所谓的“公共马车”，也就是一种这个世界当中的公交系统。据说在最繁华的帝都，都已经有蒸汽车这样已经算是迈入了“工业文明”的事物出现在宽阔的街道上。
只不过因为价格过于昂贵，还只是贵族们拿来尝鲜游玩的事物，稍富裕些的平民大多还是会选择用公共马车作为自己的出行工具。
坦桑镇作为威德尔领中最为富裕和繁华的三个城镇之一，自然是有着公共马车这样事物的。不过坦桑镇中的马车大抵都是双层马车，只能够乘坐二十多人，而且不设站点，随叫随停。
按照乘坐的距离不同，双层马车的收费从数个铜纳尔至一个银半银柯西不等，并不是寻常人能够负担得起的。
在更加繁华的都市里，则有着真正的类似于站点的公交系统。而且那些城市当中的公共马车，载客量更加庞大，至多可以容纳将近五十人。
有些地方为了满足客流的需求，甚至还设置了相应的轨道以方便这些载客马车的通行，这已经和余睿所认知的公交系统十分相近了。
在他准备招手，乘坐迎面驶来的马车时，就感觉到原本一直藏于暗处的几个气息变得更加凶狠和尖锐。
这几个闲汉的藏匿或许能够瞒过不够机敏的普通人，但在已经成为了超凡者的余睿看来简直和黑夜里的探照灯一样显眼。
余睿叹了一口气，觉得他自己这幅模样是真的吃亏，要是换成达那兹来酒吧，估计这些偷鸡摸狗的闲汉们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吧。
于是他放弃了乘坐公共马车的打算，踏着不快不慢的步子，从繁华的主城区慢慢踱步到偏郊区，被称之为“劳伦斯”的地区。
劳伦斯区又被称之为工农住宅区，这里的房子是由霸占了整个坦桑镇的巨富和贵族们所建造把持的，为首之人正是那天在会议上被派出来游说余睿的富态中年人。
他以及他背后的劳伦斯家族，控制了坦桑镇小半的土地，并在这些土地上建造了一排一排紧凑的房屋。这些房子大多是联排的建筑，每座排屋之间的间距十分短，布局也十分紧凑，会给人一种憋屈烦闷的感觉。这边的租户基本上是在镇上工作的工人和收入一般的低级文职人员。
在威德尔领这几个比较繁华的城镇当中，普通工人的周薪不到一个金镑，码头上那些健壮点的工人可能稍多些，但也就是一金榜再多几个银柯西的事情。
只会基本读写的文职人员，由于技能不高，虽然工作相较于工人较为轻松，但是周薪却和普通工人们差不多。
由此构成的家庭无法承担独栋的房屋，只能够选择好几家一起蜗居在这样的排屋里。不过即便如此，能够获得这种档次薪水的只有像是桑坦镇一样繁华的城镇，如果将范围扩大到整个威德尔郡，没有受过教育民众的收入水平只会显得更加难看。
一旦走到工农住宅区，先前在主城区内隐约还能品味出来的精致和典雅就几乎荡然无存了。
在这一块区域居住着坦桑镇大半的人群。一般而言，一座联排的房子能够住上好几户人家，每一户人家共用一个洗漱室和卫生间，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整个街区的卫生情况又能好到哪里去。
余睿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一些成分不明的“水坑”和“泥块”，一边往前走，一边尽可能地将目之所及的画面尽可能记录到脑海之中。
原本还不甚清晰的构想在这样鲜明且富有冲击力的景象下变得愈发完整。
时间正值傍晚，许多工人和职员们正拖动着疲惫的身躯往家走，他们大多面容疲倦，神色麻木，一天的工作几乎快要掏空了他们所有的精力。直到此刻，他们还要去准备饭食、洗涤衣物。
在劳伦斯住宅区的街头，小商贩们贩卖着不大新鲜的水果以及干涩的黑面包，偶尔会有几个渔夫背着鱼篓推销着打上来的鱼。
余睿在默默计算着这些食物的价格。
黑面包一磅大概是两个铜纳尔，像是肉类和鱼类的价格就要七个到八个铜纳尔才能买到一磅了。
蔬菜的价格视种类而定，应季的蔬菜较为便宜，一些滋味好或是营养价值高的价格就贵些。而香料，则相较于普通的食物而言变得极为昂贵和稀少，余睿能够分辨的就只有胡椒、薄荷叶、玉桂叶几种，而那一小撮的黑胡椒竟然就要价一个银柯西。
由此来看，酒吧里的酒保收了他两枚银柯西的餐费倒也不算是坑人。
伴随着工人和职员们的回归，原本显得有些寂静的住宅区变得喧闹而又拥挤。一些衣着朴素的孩童们雀跃着从排屋里跑出来。
在没有父母照看，而且又没有条件进入学校进行学习的情况之下，他们在白天大多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狭小憋屈的房间里，无聊地睡觉或者是百般无赖地玩着不多的玩具。
傍晚到晚饭的这一段时间，是他们唯一可以自由活动以及玩耍的时间，他们充满了童稚的脸庞上看不出太多的愁苦和无奈。
但是余睿知道，等到这些孩子再大几岁，他们其中最起码有一半会被父母们送到愿意接受童工的地方。而那些剩下来的，则至多被他们愿意勉励支撑的父母送到教会学校或是相熟的手工艺人那学习一点微末的知识。
这就是这个世界中最为寻常的一幕，处于这一阶层的人很难翻越过重重阻碍改变自己的人生。
一种恐怖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氛围萦绕在余睿的心头，这里是“劳伦斯”住宅区，起码还保持着文明社会的秩序，人们虽然经历生活的重压却还能够勉力支撑下去。
这里的孩童还有一定的几率接受教育，其中天赋超群者能够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和能力，去往高中乃至大学，从而完成阶级的跃迁。这些就像是漆黑夜里的荧光，足以让这片寂静漆黑的劳伦斯区不那么死气沉沉。
但是太阳的光辉总会有照不到的地方，或许是漆黑的下水道，又或许是绝望的贫民窟。
余睿静默地开启自己的超凡视角，他的灵体仿佛离开了躯体，从上空俯瞰整个街区。
各种代表着负面情绪的阴暗色调从绝大多数的住民身上亮起，偶尔会出现几抹暖色的亮光，但是在这整体灰暗的背景中很快就被吞没了。
“成为超凡者之后，就连思考和想法都会迥异于之前仍处于正常人时候的自己。”一种淡淡的明悟浮上他的心头，随后更多更广的情绪从各处传来。
没有开启超凡视角的时候还好，一旦通过灵体去观察这个世界，“非人”或者说“超我”的那个部分就会急速膨胀。同时性格就会不自觉地开始偏移，变得开始有些难以理解普通人的喜悲，超凡者由此变得不再像是人类。
这不就是上辈子里面所谓的“反社会人格”嘛……
余睿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似乎有些能够理解达那兹性格上的分割是怎么导致的了。
由超凡视角来看，先前那几个一直跟踪他的家伙，一个躲在人流里，一个假装和商贩讨价还价，一个坐在台阶上假装休息。
余睿不晓得该说几个家伙专业呢，还是说他们过于小心，自己一个14岁的半大小子，也值得费如此大的周章。
开启超凡视角，不单单一时的心血来潮，同时也是是为了熟悉和熟练自身的超凡力量。
“档案馆”开启时所耗费的精力远超余睿的想象，每次学习和阅读其中超凡知识的时候，灵体内所蕴含的能量往往会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流逝。所以直到现在，他也仅仅抽取了一些看上去重要的部分进行学习。
虽然学习的内容不算太多，但他也并非是之前对于超凡世界两眼一摸黑的小白，对于灵视的运用以及如何提高自己超凡能力之类的内容他还是专心学习了的。
反复运用超凡力量，习惯以及熟悉灵视的开启闭合就是其中之一。
“那几个流浪汉看起来很烦躁啊…”余睿思索了一会，就晓得原因所在，“这里的人潮太多，他们不好下手是吧，有这份闲情多打两份工不好嘛。”当然这些话只是调笑，如果这些闲汉们肯去工作，也不会偷偷摸摸跟着他了。
他思索了一会，心里有了个主意。
缓缓地调缓呼吸。余睿开始回想在“档案馆”中看到的内容。
处于下端位置，也就是所谓“青铜”以及“白银”等级的绝大多数超凡者，本身的超凡力量有限。
在前两个阶段，超凡者除了自身身体素质远超常人之外，难以对现实世界造成直接的影响。只能通过向七位“神灵”祈祷或是通过仪式来更大程度地调动灵界的力量，从而对现实进行干涉。
余睿一个来自21世纪的现代社会，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唯物主义教育，从书山题海之中一路披荆斩棘的良好青年，怎么可能突然失心疯一样对这些异世界的神祗产生信仰。
至于相关的“超凡仪式”，虽然达那兹说在衔尾之蛇的事情解决之后，应该就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但是余睿还是本能对这些可能造成乔治·威德尔死亡的事物打心底里有着抵制。
而且仪式的布置大多需要特定的时间，相应的道具，比如超凡动物的血液、器官，或者是特定植物萃取的精油，各色宝石，条件严苛且步骤繁琐。
所以说，低级的超凡者相较于普通人，“异化”的程度还真是十分有限。在直面数量庞大，经过训练，手持火器刀枪的士兵，都不一定能够战胜。
由于不考虑向神灵祈求力量，也不打算在大庭广众之下布置仪式，所以他考虑通过自己本身所具有的灵性，来微微影响现实世界之中的因素。
伴随着舒缓的呼吸，心灵开始变得愈发澄澈和宁静。
余睿感到自己的自己的灵觉前所未有的敏锐和柔软。在这种情况之下，他默默地锁定了那个假装和商贩讨价还价的壮汉。
正在和贩卖着蔬菜的商贩讨价还价的壮汉，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右手变得十分沉重，身体几乎不受控制地倾倒在放满了蔬菜的棚子上。
如果此刻有别的超凡者在场，就会发觉有一只由超凡力量组成的透明大手，正死死地钳制住壮汉的肩膀，用力往下按压。
等到壮汉回过神来，几乎有半箩筐的蔬菜被他压在身下，各种蔬菜的汁液染湿了他被烟草和酒精熏得变了颜色的衣服上，黏腻的汁水浸湿了他的皮肤，一种莫名其妙地惶恐萦绕在他的心头。
他不晓得为什么自己的身子会突然不受控制，这种超自然现象产生的惊惧充斥在他的脑海里，让他一时之间忘记起身逃离这片区域。
商贩在愣了几秒之后，脸上露出心疼与愤怒混杂而成的表情。
这半箩筐的蔬菜是他今早辛辛苦苦从桑坦镇最大的蔬菜批发商那儿进来的。为了能够拿到最便宜最新鲜的蔬菜，他凌晨三四点就赶往码头，陪着笑脸，说尽好话才抠出了一点点的折扣。
灼灼燃烧的愤怒之火涌上心头，侵吞了小贩的理智，他丝毫不顾及体型上的差距，死死地揪住壮汉的衣服，大声叫道：“你这个混账，你这个好吃懒作的蛆虫，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周围行迹匆匆的人们在听到呼喊之后，有些面无表情继续向前，有些则面色微动，露出不忍或是义愤填膺的表情。
然而这些人大多只会站在安全的位置，小心地观察着事件的发生，嘴中会谈论亦或是同情商贩的处境，却丝毫不牵涉其中。
唯有一旁同卖菜商贩熟悉的熟客以及邻近的其余小贩们，当即走到他的身旁，义愤填膺地一同呵斥着壮汉。
这就是普通人为人处世的智慧。
躲在暗处的另外两个人，在面对这种突发的情况一下子摸不着头脑，他们不晓得是应该继续跟着自己的目标，还是处理同伴所遭遇到的问题。
余睿注视着后面逐渐汇聚的人群，嘴角忍不住咧开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在心中怀着几分愧疚，小声地对卖菜商贩说了一声“对不起”之后，抛出一枚正面描绘着神圣莱茵帝国开国皇帝——“索拉斯”一世的金镑。
那一枚黄澄澄的金币诡异地立在地面上，被一双无形的小手推动。灵巧而又隐蔽地从行人的脚步缝隙里东扭西扭，以一种完全违反物理定律的诡异行迹蹿到商贩微微开着的口袋之中。
余睿在目睹这一幕之后，带着一丝丝愉悦，轻轻哼着调子，感受到自身超凡力量在这一系列行动之后变得更为蓬勃，仿佛正在缓缓成长的新苗。
“V”。
他悄悄地对着那几个游手好闲的壮汉比出一个在后世代表胜利的姿势，然后迈着轻松的步伐向城区的更深处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太阳照不到的地方（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