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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纯真之心3 ...

  •   (三)总归还是个挨得住的人

      培训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这就意味着,这群新兵可以进入技术分队的各个小组,开始执行真正的任务了。

      陆婷不知道这一个多月的时光自己是怎么挨过来的:严重睡眠不足;咬牙强迫自己压制住强烈的抵触情绪去硬着头皮学习自己不感兴趣也不擅长的技术;应对冯薪朵的“特殊关照”。但好歹她是挨过来了。这一个多月她从什么都不懂的技术菜鸟变成了多少都懂一点,也有了实操经验的……熟练工吧。冯薪朵是这么评价的:“嗯,你终于达到一个本科毕业生本来应该有的水平了。”

      差点没把陆婷气死。

      但冯薪朵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眼盈盈的,那双大眼睛即使笑起来也显得那么大,温柔得像是一池春水。一瞬间陆婷有一点痴迷于那样的笑容,不由得屏住呼吸:怎么会有一个人能够恬静淡然到这个样子呢?而且如此让人心动。

      笑完之后,冯薪朵表情又变得严肃了。“你的第一个任务要开始了。”她突然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让陆婷一个激灵,“这个任务是绝密级的,要与快速反应分队合作。”

      冯薪朵递给陆婷一个信封:“在这里读完任务要点,记在脑子里,然后用碎纸机处理掉。”

      其实这第一个任务挺简单的,至少技术分队的这部分任务是挺简单的。总的来说,就是快速反应分队需要派出一支小队,潜入到M国的某军事基地,想办法接触到基地的服务器,利用技术分队早已研究出来的漏洞和利用程序,将服务器中的信息窃取出来。

      陆婷的任务就是对这支精选出来的小队人员进行培训,告诉他们如何使用这份漏洞攻击工具。

      “为什么是我呢?”陆婷犹豫了很久,还是问了出口,“明明有很多老兵比我更有经验,技术水平也更强。”

      冯薪朵答道:“你不是做过主持人吗?英语主持都不在话下,这个培训应该是小菜一碟吧。”

      陆婷不假思索地应答:“当然。”

      后来陆婷回想起这件事情,总觉得自己落入了冯薪朵的圈套。但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久到没有人能想到事情会发展到那一步。

      陆婷花了一些时间准备,等快速反应分队的成员来了以后,她乐了:钱蓓婷就在其中。两个人好久没见,自然是有无数的话想说。当天培训过后,二人来到一家日式居酒屋,聊起进入各自进入分队后的生活。小钱明显瘦了,却也更精干了。陆婷对于她在快速反应分队的训练经历赞赏不已,其实心里已经忍不住在想,如果自己处于那样的境地,究竟能不能坚持下来呢?说实话,她没有信心。

      小钱说完了自己的,便问她:“你呢?技术分队怎么样?”

      技术分队怎么样?这问题问得好。陆婷心里想着。到了现在,她似乎已经不再抵触成为技术人员这个事实了,但是内心里总有些奇怪的感觉,让她感到不舒服。究竟是什么呢?是心里那种隐隐约约的挫败和不得志吗?

      但她并没有说这些,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培训的内容,然后夸了小钱一顿,说她若是去了必然能大放异彩云云。最后,陆婷忍不住发了几句牢骚:“那个分队长,太可怕了,整天好像没事干一样,就只盯着我,不停地给我加额外任务,真是要烦死了。”

      小钱却若有所思:“她这样对你,不正说明她想重用你吗?”

      听到这话,陆婷却是一愣。对呀,好像有几分道理。那女人太冷静了,性格太缓和了,她的举动不带一点情绪,也无懈可击得不留一丝痕迹。所以即使敏感如陆婷也看不出来这人心里到底打什么算盘。等等,又或许是身在此山中?

      陆婷就这么乱七八糟地想着,小钱后来又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进去,也记不得了。

      第二天再看见冯薪朵的时候,是在技术分队的全体集会上。陆婷的心态已经有了变化:她的眼神根本离不开冯薪朵了。这个人到底心里在想什么?为什么会对我特别关注呢?我明明是这群新兵里技术水平最差的一个呀,我又凭什么得到重用呢?

      这种自我怀疑对陆婷来说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看着冯薪朵,看得入了神,连她嘴里说了什么都记不清了。

      陆婷魂不守舍地回到宿舍,才听见室友在议论:“技术分队还搞什么战备周,有病啊?”旁人附和:“还要出一个尖刀班的人选,这谁会报名啊,傻子才去吧。”

      陆婷听得不明所以,赶紧去问怎么回事。原来刚才冯薪朵说的内容是,全帝国军大队要搞战备周,模拟战备一个周的时间,并且还要在最后一天进行三十公里拉练。室友所说的尖刀班就是拉练途中要走在最前面,挥舞帝国军旗帜的一个班,由各分队精英组成。显然冯薪朵要求技术分队的新兵老兵自主报名,毕竟技术兵战斗力不行,怎么着也很难选出个真正厉害的。

      陆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做了决定,她要去报名。

      为了什么呢?可能只是为了有机会能跟那群快速反应分队的人一起行军,也暗中比一比,证明她自己并不比他们差吧。

      战备周前五天风平浪静,果然第六天,紧急集合来了。第六天的清晨,技术分队的人还沉浸在睡眠中,突然一阵号声响起,众人才睡眼惺忪地起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陆婷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来,大声喊:“是紧急集合!”

      于是所有人如梦初醒,赶紧手忙脚乱地穿起衣服、整理装具。

      陆婷动作很快,但是她还是觉得自己太慢了——快速反应分队正如其名,肯定早就已经整装待发了吧?自己不能落在后面。于是她图快,索性不穿袜子,直接把作战靴套在了脚上。

      很快她就会后悔这个决定了。

      陆婷是第一个冲下去的。整队集结以后,全队象征性地绕着营区跑了一个圈。这一跑不要紧,陆婷这才意识到不穿袜子的决定是多么错误:作战靴的内衬很硬,此时靴子的结合处顶着她的脚踝部位,刚刚好卡在那块突出的骨头上。刚跑了没几步,她便觉得脚踝处一阵疼痛,好像磨破了皮。但是她也没管,就那么继续跟着队伍跑,跑着跑着,疼痛麻木了,也就不管了。

      等回了宿舍,脱下作战靴,陆婷才发现,脚踝处已经磨破了一大块皮,露出暗红色的伤口,轻轻一碰就疼得厉害。她还没放在心上,贴了个创口贴,穿上袜子,重新穿上作战靴,就准备跟着室友一起去食堂吃饭。

      但还没走几步,她便意识到不对劲:只要一走路,脚踝处就钻心地疼,疼得一步也走不了。她脱下鞋来一看,袜子已经被血浸透了:创口贴和袜子都没用,作战靴一磨,还是很容易就破了。

      室友倒很体贴,主动提出帮她带饭,然后一行人就走了。

      陆婷坐在床上犯了愁,明天就是拉练的日子了,拉练必须穿作战靴,还是一走就要走三十公里。这可怎么走呢?

      她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拖着残脚慢慢挪到了队长的房间。

      “咚咚咚”,敲了三下门。

      里面传来冯薪朵淡定的声音:“进来。”

      陆婷推开门慢慢走进去,站在门口,这样就不用再多走几步,小心翼翼地问:“队长,那个尖刀班的人选定下来了吗?”

      冯薪朵看了一下手边的文件,说:“对啊,有你一个,我给你报上去了。”

      陆婷扭捏了半天,终于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那个……尖刀班的人选还能改吗?”

      “已经报上去了就不好改了吧。”冯薪朵低头看着另一份文件,很是无谓地答道。但她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便抬起头来,直直地盯着陆婷:“怎么了?你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几乎是下意识的,陆婷断然否认。

      冯薪朵显然并不相信,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问道:“你受伤了?”

      “没有啊。”陆婷赶紧辩解,还特意晃了晃手脚,疼得她在心里龇牙咧嘴,费了好大的劲才没在脸上表现出来。

      冯薪朵推了推眼镜,若有所思。

      “那我走了,队长再见。”趁冯薪朵还没有说话,陆婷赶紧说了声再见,便逃跑似的冲了出去。

      逃回宿舍,舍友已经把粥打回来了,放在她的桌上。陆婷道了谢,给了钱,然后小心翼翼地脱了作战靴,简单清理了下伤口,然后盘腿坐在床上,一边喝着已经凉了的粥,一边在心里想,得,既然这样,那就硬着头皮上吧。

      第二天清晨,陆婷一早就起来了,拿着昨天让室友去医务室要来的纱布,在脚踝上仔细地缠着,缠了一圈又一圈,直缠到肿得勉强能挤进作战靴才作罢。然后她又取了些卫生纸巾,把作战靴的空隙塞满,这样,就能创造最小的活动空间,尽量减少脚踝与作战靴的摩擦。

      聊胜于无吧,她下地试了试,走路的时候还是疼,但比之前还是好了那么一些。

      当天拉练的三十公里,她事后回想,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坚持下来的。刚走了没几步,她明显感觉到卫生纸已经撕裂开来,作战靴狠狠地压在了纱布上,顶着伤口,一下一下地疼。但是都走上路了,能有什么办法?陆婷假装没有听见前方不断有人喊:“有没有要上收容车的?”她怎么可能上收容车?那也太丢脸了吧?就那么咬着牙一点一点地坚持往前走。

      其实这其中她还是找到了一点缓解的窍门的。如果尽力用脚尖走,甚至一跳一跳地走,疼痛能缓解一些。于是她开始以各种奇怪的姿势变换着走路的方式,让同为尖刀班的一个快速反应分队的老兵奇怪地看着她:“你怎么了?走路一跳一跳的。”

      陆婷一边喘着气,一边努力挤出笑容:“这样走得轻松,真的!”

      她就这么坚持着走了一路,每一步都在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就好了。要命的是她还在尖刀班里,走路速度还不能慢下来。等到终于到了拉练的最终集合点,她打开手机,看了看步数排行榜,发现自己生生地比周围的人多走了近一万步。

      谁让我是一跳一跳的呢。她自嘲地想,但不管怎么说,是挨过来了。

      回到宿舍,她才有机会脱下鞋子。但是这个时候,鞋子已经很难脱下来了,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之前穿上的时候好像没这么费力。等到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鞋子脱下来以后,才发现无论是纸巾、纱布还是袜子,早已被血浸透了一大片,黏在伤口上,脱都脱不下来。

      陆婷咬着牙把袜子脱下来,心里却觉得很高兴:太好了,没人发现这件事,我终于还是完成了。

      就在这个时候,宿舍门突然打开了。确切地说,是被踢开了,很猛烈的那种。

      陆婷以为是室友回来了,回头一看,突然发现是冯薪朵。

      冯薪朵手里提着一个医药箱,表情却显得怒气冲冲。陆婷还没来得及起身问号,她便径直走到了她的身边。

      陆婷从来没有见过冯薪朵的表情竟然也会这么生动。

      冯薪朵像是拼命压抑住内心的愤怒——这愤怒让陆婷心中一惊,不知从何而起——冯薪朵从药箱中拿出两个小瓶子,看起来装的是酒精和碘酒。

      “你怎么回事?”冯薪朵的声音听起来很不高兴,“你怎么有伤也不说呢?尖刀班完全可以换一个人上。”

      “我没事啊,这不是走完了吗……哎呀!”陆婷话音未落,冯薪朵已经打开了酒精瓶子,用棉签蘸了一些,毫不留情地直接按在了陆婷的伤口上,疼得陆婷喊了出来。

      冯薪朵看着她龇牙咧嘴的表情,一脸“你活该”,但语气却温柔了很多:“你没有消毒,又闷在靴子里那么久,很容易感染的。”她一边说,一边仔细地擦拭着伤口,动作柔和了很多。

      陆婷看着冯薪朵蹲在那里,托着她的脚,一脸认真地替自己处理伤口,一时间看呆了,痴痴地望着她。

      过了好久,她才猛然意识到有些什么不对,赶紧手忙脚乱地想站起身来:“队长,我自己来就行了!”

      可是冯薪朵却按住了她:“别动。”她动作利落地处理好伤口,然后用创口贴贴好,对陆婷说:“正好战备周结束了,在伤口好之前,我特许你穿拖鞋,别再瞎折腾自己了。”

      她这话说得刻薄,语气却极为关切。陆婷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口。

      冯薪朵微笑了一下,便提着药箱,转身走了。

      等宿舍门在身后“啪”地关上,陆婷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她拼命想控制自己,最后却不由自主地倒在床上,脸埋进了枕头,偷偷笑了起来。

      铁树开花,朝阳西出,公鸡下蛋,冯队发怒!

      值,不枉我挨了整整三十公里。太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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