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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玫瑰耳钉6 ...

  •   (六)危急时刻

      一曲唱完,陆婷跃下舞台,走到冯薪朵身边,笑盈盈地看着她,露出小尖牙:“我们走吧,他们应该已经不在了。”

      两个人走出酒吧,在狭小的胡同里默默地走着,谁也没有说话。刚刚下过小雨,路边的土壤湿湿的,小草上有晶莹的水珠。空气很清新,有些下雨过后才有的香气。冯薪朵的酒意早就没有了,刚刚获得的证据正被她牢牢地攥在手中的小包里。此时她很理智,也很冷静,但满脑子想的,却并不是案子的问题。

      她在想的是,刚刚那首歌,是对我唱的吗?是唱给我听的吗?

      冯薪朵不知道,却也不敢问。案子还没有结束,两个人还处于未知的危险之中。也许现在并不是想这个问题的好时机。

      但有一点冯薪朵是肯定的。她肯定的是,自己心里的感觉。

      她望着前方陆婷双手插着兜,潇洒走着的背影,暗暗想:“等案子结了,一切归于平静,我一定会好好地与她聊聊这个问题。”

      现在......现在还不是好时机。什么都不要说。

      猝不及防地,前方那人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突然回过头来,嫣然一笑。

      “谢谢你。”陆婷说,那样子很真诚。

      冯薪朵一时没反应过来:“哈?谢什么......”

      “谢谢你救过我一命,帮我交了医药费,还有.....”陆婷停顿了一下,却没有将这话说下去,“总之谢谢你,出现得这么及时。”

      她似乎犹豫了好久,才咬着牙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出下面的话:“我很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被需要,被肯定,被......保护着。”

      冯薪朵笑了,一双大眼睛亮亮的。“没什么,如果没有你,我也不可能发现这么多线索,也许坏人永远不会被抓住。”她说,“伸张正义嘛,你是大功臣。”

      两个人相视一笑,便继续向着警局宿舍的方向走去。

      此时已是下半夜,夜已深沉,静谧无声。昏暗的路灯光照下,两条细长的影子在街道上缓缓地移动着,距离很近,非常地近。

      冯薪朵希望这条路永远都不会走完。

      但走得再慢,两人最终还是来到了宿舍门口。冯薪朵强迫自己不去想没有用的事情,而是聚焦到眼前的案子上来。名片和手机拿到了手里,如何证实与警局内鬼有关却还是个难题。下一步又该怎么做呢?眼看着这夜色慢慢变淡,很快就会天亮,她便又要去上班了。连着两个夜晚没好好休息,确实有些过于硬撑了。看到宿舍就在眼前,冯薪朵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积累了好几天的疲惫感一下子得到了释放,困意倦怠扑面而来。

      先休息一下,休息一下,再动脑子。

      二人走上楼梯,冯薪朵拿出钥匙,准备开门。钥匙在锁里转了一圈,咔哒一声开了。冯薪朵正准备拉开门进去,突然浑身一个激灵,一个念头在脑中升起,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不对。”她想,“我们出去的时候,我明明把门反锁了,此时开门,钥匙非得转两圈不可。可是为什么只转了一圈就开了?这屋子只有我一人住,难道说——”

      她还未想出答案,只听见“砰”地一声,眼前的门从里面被硬生生地撞开,将她猛然推在身后的墙上。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好像是有人在她的头上重重地来了一个闷棍,一下子跌倒在地,恍惚间只听见陆婷的尖叫声,人体被击中的闷响,以及玻璃碎裂的声音。

      冯薪朵努力睁开眼睛,拼命地想要从地上爬起来,才看见陆婷已经倒在了地上,余光间一个身材硕大的男人赫然站在身后,手中举起了一个棍状东西,眼看着就要挥舞而下,怎么也不可能躲过去了。

      “完蛋了。”冯薪朵想,“这下要被一锅端了。”

      她等待着棍棒落下的冲击,然而这冲击却没有来,传来的是沉闷的身躯轰然倒地的声音。冯薪朵回头望过去,才发现,那个攻击她们的男人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后脑汩汩地流着血。再看过去,后面站了一个人。

      这人不是别人,却是老钱。

      老钱丢下手中的武器,原来是过道里的灭火器。他用十分愤怒的表情看着冯薪朵。

      “你,你怎么来了?”冯薪朵揉了揉还在痛的脑袋,疑惑地问。

      “我已经跟了你一晚上了。”老钱没好气地说,“看你们进了醉仙楼,我还以为你要挣外快去了,谁知道后面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

      “你,你怎么会跟踪我们?”冯薪朵结结巴巴地问,有种秘密被发现的惊慌,又有些后怕。

      “你一直心神不宁的,以为我看不出来?”老钱冷笑道,“之前关于程伟的事情,你就没说实话吧。”

      冯薪朵苦笑道:“果然,既然瞒不住你的眼睛,想必也瞒不住他们。”

      但她此时无心解释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有个人还躺在旁边,她在意的人。

      陆婷仰面倒在地上。冯薪朵赶快过去抱起她,发现她只是晕了过去,脸上身上并无血迹,大概也是被打了一闷棍吧。

      老钱站在旁边,倒也不追问,抱着手说:“这里已经不是安全的地方了,我带你们到安全屋去。”

      老钱是开车来的,冯薪朵上了车才发现,车里食物水和急救用品一应俱全。她这才知道老钱大概早就有所规划了。

      驶向安全屋的路上,冯薪朵一五一十地讲述了自己和陆婷的发现。从程伟最后一夜的反常表现,名单中发现的线索,孙周二人的嫌疑,再到从阿成那里获取的证据,全部和盘托出。

      老钱不出声地听完了,眉头紧皱。

      “你们两个,真是胡闹。”过了很久,他才终于说话,“两个小姑娘,居然自己跑去□□的地盘找证据,还好你们也算幸运,没出大乱子。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

      “谁知道警局里是不是还有内鬼。”冯薪朵答道,“再说了,就算告诉你,还能有别的方法找证据吗?总要有人去以身涉险。”

      老钱被噎了一下,哼了一声:“你说的倒也挺对。”他从后视镜意味深长地看了冯薪朵一眼,“小姑娘刚毕业,倒挺有胆识,是个搞刑侦的料子。”

      到了安全屋,陆婷终于悠悠醒来。看见老钱,她吓了一跳,冯薪朵赶紧解释他的身份。三人吃了些东西,有了力气,又分析一番,想来阿成发现两个女孩子不见了,身上又少了东西,肯定是与孙周二人通了气。如孙局这般老谋深算,只要稍稍询问两个女孩的外貌特征,便能毫不费力地定位到冯薪朵,自然也就有了后续的追杀。那个行凶的男子,恐怕就是□□里的打手。

      老钱看着摆在桌子上的名片和手机,沉吟片刻。他拿起名片,翻来覆去地看,然后目光凝聚在了名片边角上的那两条黑色直线笔迹。

      “这颜色,看起来很眼熟。”他喃喃地说。

      冯薪朵凑上去也看了两眼,不解道:“这笔迹怎么了,有什么特别?”

      老钱面色严肃:“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两条直线,应该是用一种特殊的记号笔画下的。”

      冯薪朵连忙问:“是什么?”

      老钱凝重道:“恐怕是警局下发的特制纪念笔......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样的颜色和粗细,应该是局级干部才有的那一种。”

      他这话一说,两个女孩皆是大惊。冯薪朵由惊而喜:“这不就可以说明,这名片应该是出自孙局之手吗?这下好了,证据有着落了!”

      老钱却不像她那么开心,依然皱着眉头:“话虽然这样说,但我总归只是猜测。要想使这张名片成为证据,还得到局里去鉴定一下再说。”

      他注视着手机,又说:“另外,这个号码也可以查一查,名下登记的人究竟是谁。”

      冯薪朵大喜:“太好了,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去警局吧。”

      老钱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表。此时已是凌晨四点,再过两个小时,天就会大亮,警局里也会陆陆续续地来人,到了那个时候再大张旗鼓地行事,怕是就要打草惊蛇了。但是倘若再等一天,就太晚了。谁知道敌方又会有什么新举动。

      于是他点点头:“好,那我们必须马上动身。”

      一旁的陆婷跳了起来:“我也去——哎哟!”

      她吃痛跌坐下来,手下意识地伸向痛处,却不是头,而是左后腰。她倒吸一口凉气,龇牙咧嘴地捂着腰,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冯薪朵立马扑过去,拉开她的衣服,猛然看见后腰处已经淤青了一大片。

      冯薪朵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在醉仙楼包厢里被打倒的阿成。看来她晕倒的时候,陆婷大概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阿成打倒。这伤,恐怕就是那个时候撞到的。

      但这个人居然什么也不说,一直挺到了现在。

      “你怎么不说呢?”冯薪朵难以掩饰心疼的表情。

      陆婷虽然吃痛,却依然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没啥大事,只是青了一点。”她说着就要站起来,但冷汗已经从额头流了下来,痛苦隐藏不住。

      冯薪朵不由分说,将她按坐下来,说:“你别逞强了,就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和老钱去把事情办了,很快就回来。”

      于是他们把陆婷留在了安全屋,两个人坐上了老钱的车,来到了警局。

      这一路,冯薪朵心神不宁,不知道是在担心案子,还是担心留下来的那个人。

      她心烦意乱到了听什么都怪的程度,似乎整个车都在发着怪声,尤其是后备箱。

      老钱说话了:“别紧张,来得及的。”

      此时天边已露出一丝曙光,但月亮还浅浅地挂在半空,明暗交织,黑白不定,像极了这世间一切见不得人的隐秘。

      取证的过程很顺利,老钱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放在机要室的副局办公室钥匙,打开了门,在孙起方副局长的桌子上,发现了那只特制的记号笔。

      冯薪朵用记号笔在白纸上划了两下,再拿出名片一对照,果然,无论是粗细和颜色,根本一模一样。

      老钱眼睛亮了:“看来没错了。下一步,我再去查一下手机号,恐怕名字不是孙局就是周白。这样证据链就没问题了。”

      冯薪朵有些担心:“毕竟那是孙局,他手中的权力那么大,就算有了证据,能将他扳倒吗?”

      老钱拍了拍她的肩:“这个你放心,警局内部还是有很成熟的匿名举报机制的。只要证据在我们手里,正义就一定会伸张的。”

      冯薪朵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暗自心想,还好有老钱出来救场,否则就凭她和陆婷两个人,能不能查出完整的证据另说,就算拿到了,也不过是徒增自身的危险罢了,也并无继续追查下去的能力和渠道。

      这一趟惊心动魄的调查,可真是匹夫之勇,刺激是刺激了些,但细想起来,还真是让人后怕。

      隐瞒师兄行踪,救下陆婷,私藏线人,独闯□□地盘,面对敌人,这其中的每一环都有可能出差错,都有可能将两个女孩置于致命的死地。

      还好,现在什么都有了,一切终于可以结束了。

      冯薪朵现在满脑子想的不是正义伸张,不是升职加薪各种可能的奖励,而是那个此刻留在安全屋里的受伤的女孩。

      等这一切真正结束,她就可以和她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对彼此的感觉。到了那个时候,她一定要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在她的心中是一个怎样重要的人。

      老钱把证据收好,又放回冯薪朵随身的那个小包里。就在他们走向门口,准备走出副局办公室的时候,突然间“砰”地一声巨响。

      门被撞开了,与此同时,枪声也响了。

      冯薪朵只觉得耳边“嗡”地一声,短暂地失聪了几秒。巨大的冲击力不仅撞破了门,也震碎了门上的玻璃,碎片四散,直扑向冯薪朵的正面。好在她立刻意识到这是近距离听见枪声的身体反应,便伏身护住了头和脸。

      等她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发现老钱已经躺在了血泊中,不省人事,腹部撕裂了一个硕大的伤口,汩汩地流着血。

      再向门口看去,她看见了恐怖的一幕。

      周白举着手|枪正对着她,一脸狰狞。

      “你们居然还敢回到警局来。”周白脸色阴沉,眼中射出寒光。

      “快把证据交出来!”他歇斯底里地喊叫着,手中的枪距离冯薪朵越来越近。

      当然不能交证据。冯薪朵想。不交也是死,交了更是个死。但是她不能死,证据也不能落入坏人之手,所以应该怎么办?

      就在这样紧张的时刻,冯薪朵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本能地把手移到了装着证据的随身小包上,做出了一个保护的动作。

      这样的举动,聪明如周白,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几乎是同一时间,周白已经向她扑了过来,目标就是那个小包。冯薪朵下意识一躲,但对方的右手已经狠狠地甩过来,枪托重重地砸在她的脸上,砸得她飞身摔倒在地。
      但手依然牢牢地抓着那个小包。

      周白笑了,轻蔑又疯狂的笑:“看来证据就在这个包里,哼,你已经没用了,去死吧!”

      说着,便举起了枪,眼看着就要扣动扳机。

      冯薪朵拼命站起身来,对着周白扑了过去。枪响了,却击中了天花板。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冯薪朵抓住了周白的左手,按照以前学过的防身术,将那手的小指拼命向后掰去,只听见“咔嚓”一声,那小指竟然被硬生生地掰断了。

      周白惨叫一声,右手的枪应声甩落,下意识地去捂左手。但他的临战反应能力也是相当合格,立刻一个顶膝,将冯薪朵生生地踹了出去,让她呜咽一声,重重地跌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手|枪“啪嗒”一声,掉在三米开外。

      两个人不顾身上的疼痛,立刻拼命去抢。

      冯薪朵忍住肋部的剧痛,拼命一扑,却扑了个空,枪已经到了周白的手里。

      “去死吧!”伴随着周白的狞笑,枪声响了。

      冯薪朵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等待着迎面而来的疼痛与死亡,但是却什么都没有来。来的是一声闷响,仿佛一个人体像布袋一样被狠狠地摔在了墙上。

      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周白已经被一个人扑倒了,准确地说是被扑到了墙上,或者说,重重地砸在了墙上,而且是头部先撞上的。

      冯薪朵来不及思考,立刻爬起来,对着已经晕得七荤八素的周白狠狠地来了个肘击,打得他口吐白沫,软软地倒了下去。

      这一猛击耗尽了冯薪朵的所有力气,也扯到了肋部的伤,大概是断了一两根肋骨吧。但她顾不得疼痛,转而去看那个扑倒周白的人。

      那个人,不是别人,却正是陆婷。

      冯薪朵此时眼前是她有生以来看过的最恐怖的景象。

      陆婷跌倒在地,面色惨白,右手捂住腹部,指缝间慢慢地渗出血来。

      好死不死,周白还是扣动了扳机,而那一枪,不偏不倚,正好打中了陆婷。

      冯薪朵只听见自己胸腔中发出了一声从来都没有过的悲鸣,她也不知道这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顾不得身上的伤,她连滚带爬地扑到陆婷身边,双手无措地抖动着。

      陆婷的脸色越来越白,嘴角流出一股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来,流到了耳边。

      右耳那颗玫瑰形状的耳钉,原本是银色的,此时却染上了鲜血,红得像是一颗血钻。

      如果冯薪朵此时能够在镜中看见自己的模样,她会发现自己脸颊青肿,满头是血,左耳上也绽放了一朵血红的玫瑰。

      但她此时的视线渐渐模糊,只能听到自己的喃喃的哭腔:“不要,你不要死,我还有好多好多话要对你说,我还没有说,你不能死,你必须听见......”

      躺在地上的女孩气若游丝,却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别傻了,我......我......”她断断续续地说,”我这么有求胜欲的人,怎么会......怎么会死呢?”

      她仿佛是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对冯薪朵说了最后一句话:“就算到了世界末日,我也一定是,是,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

      说完,她的头一歪,不动了。

      冯薪朵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仿佛整个世界都爆炸了。

      “不——”她哭喊,“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你听见了吗?不要睡,快醒来,快醒来听我说......”

      窗外同时响起了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此起彼伏,一声又一声,悠长又刺耳,凄凉又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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