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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说我需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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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最近在常江啊,本人突逢大难,迫切需要一个容身之所用来过渡,不会待太久,事后必有重谢。”
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的滑动,季竹停顿了一下,想了想,又加上了几个字。
“求收留qwq”
季竹看了两遍,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发送!
一切安排妥当后,季竹把还停留在台阶上的行李箱拖了下来,一屁股坐了上去,有一搭没一搭地刷新着朋友圈。
她对自己的人脉还是很有自信的。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不少人点赞评论。
“我家厕所还有地方,要不要来借住一晚?”
“女人,五百万,我允许你陪我一晚。”
“跃宾酒店1864,我等你哦【勾手】”
季竹:“……”
还真是一帮损友,雪中送炭做不到,雪上加霜倒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正当季竹咬牙切齿的找他们一个一个私聊算账时。
一道清润的嗓音打断了她的举动。
“季竹?”
声音带着些许迟疑,似乎不太确定。
季竹打字的动作一顿,稍稍抬起眼,便对上了一双宁静又深邃的眸子。
实在不是她不想仔细端详来人,是她现在只能看见对面的眼睛,其余全部都藏在了黑暗里。
深秋季节的九、十点钟,天空早就已经黑的不能再黑。
再加上季竹所在的娱乐公司比较贫穷,开在市区之外,这附近的照明设施并不是很健全。
这也就导致了这附近的唯一照明设备,是她们公司那高高悬挂在办公楼上24小时不间断亮着用来坑蒙拐骗的名牌。
此刻,她在灯光下,别人看她,一清二楚,她看别人,一塌糊涂。
这种敌暗我明的局势,着实有些棘手啊。
偏偏在这种情况下,有一个人突然准确喊出你的名字。
季竹的心不禁漏跳了一拍。
别误会,不是心动。
是害怕。
季竹一只手迅速按灭了屏幕,从行李箱上下来,警惕的往后撤了好几步。
来人好似意识到了什么,跟着她的脚步往前走了几步,来到灯光下。
这才让季竹得以窥见全貌。
女人如墨的长发披肩,身穿一袭灰色风衣,内搭了一件长长的连衣裙拖到脚踝处,身形修长,气质出尘。
脖颈处围着蓝棕色的围巾,将精致的脸染上几分柔和。
清丽脱俗,眉目如画。
只不过这说出来的话,就不是那么赏心悦目了。
“还记得我吗?我们高中一个班的。”
季竹眯了眯眼,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那丰富多彩的高中生活。
很遗憾,查无此人。
季竹顿时心里警铃大作,动用毕生演技,硬着头皮尬笑了两声,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企图蒙混过关。
“啊!哈哈,原来是你啊。”
表面演着老乡见老乡的戏码,实际内心已经开始泪汪汪。
你是谁啊?
你到底是谁啊?!
咱们真的认识吗?
完了完了,这以后出道算不算自己的黑料啊?
震惊!当红女爱豆出名后竟翻脸不认自己的高中同学。
季竹觉得今天出门真是没看黄历,难不成是自己百年难得一遇的水逆日?
不仅被公司通知回家“休息”一段时间,还在大晚上被房东扫地出门。
现在还要在这里被迫回忆高中生活。
“我是许常溪。”
女人似乎看出来她的窘迫,微微勾起唇角,给了她个台阶。
“许常溪?!”季竹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上上下下的认真端详了一番,还真从中找到几分熟悉的影子。
好吧,她承认。她对这个大学神还是有些印象的。
哦,不是有印象,是印象深刻。
不仅仅是因为她跟个钉子户一样,常年稳定在年级第一。
最重要的原因是,每天早上,她都会抄许常溪的数学作业。
季竹回忆到这里,尴尬的咳嗽了几声。
当时的许常溪,瘦瘦小小的,看着营养不良到一阵风就能刮倒。
没想到现在变化这么大。
许常溪本就不是话多的人,打过招呼后便不再讲话。
两个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好巧啊。”
季竹率先打破僵局,她没指望靠那人来主动寒暄。
其实她是知道许常溪也在这个城市的,不过自毕业后她们就没再联系过,一晃四年,她也没想过今天就那么巧,会在这里碰见。
还真是特别的缘分啊。
“你……来面试啊?”季竹干笑了两声,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公司,又看了看许常溪。
虽然她也觉得这个狗公司配不上许常溪,但是架不住这公司会宣传啊。
她当时就是被这个号称专业打造明星四十年的公司,用一句慷慨激昂的口号给忽悠进来的。
进来后才发现这个公司满打满算也才成立十年。
从此开始了兢兢业业的练习生生涯。
像她这种精明的人都有马失前蹄的一天,那像许常溪这种天天只会读书的书呆子,怕不是被骗了还要给人家数钱。
季竹开始琢磨该怎么用委婉的话语来劝许常溪回头是岸。
许常溪没有回应她无厘头的问题,抬起手指了指她的侧后方,示意她回头看。
在稀疏的树丛间,一条很隐蔽的小路延伸到远方。
她是知道这条小路存在的,这几年她风雨无阻来公司报道时,没少抄这条近路。
不过因为并不是正儿八经开辟的路,是走的人多了被踩出来的路,边上都是泥土,导致下雨时走过,稍不注意就会被溅上泥点子。
她为此困扰了不少次。
“我回家,这里是必经之路。”
为季竹解惑后,许常溪眼神状似无意的从她的行李箱瞥过,问道:“你呢,来这里旅游?”
季竹耸了耸肩坐回行李箱上,又开始满嘴跑火车。
“对啊,来这里旅游,不小心被这里的美景绊住了脚步,一待就是四年。
每天晚上换地方睡,有时睡南大门,有时睡东街,正好今天轮到这里了。”
许常溪皱起眉头,认真打量起她和行李箱,衡量了一番才开口:“你是认真的吗?”
“认假的”,季竹叹了口气,大概是刚才同许常溪聊了几句,冲淡了一些陌生,她难得找回几分高中时期和许常溪相处时的感觉。
语调懒散,连当年只有在抄许常溪作业才使用的尊称都冒了出来。
“我说许大学霸,都是成年人了,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你非要我说我自己无处可去,拖着行李箱满大街找人……”
话还没说完,季竹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她不是迫切需要人收留吗?
正好眼前人就这么送上门来了。
彼此知根知底,而且以季竹高中两年同班经验来看。
许常溪,绝对是一个好人!
想到这里,季竹眼睛一转,下意识露出一个在镜子面前练了无数遍的完美笑容,贴到许常溪的面前:“许常溪,你需不需要一个舍友啊?”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许常溪不适应地往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但却出乎意料的点了点头。
直到洗完澡躺在充斥着那人清香被窝里,季竹都还没缓过神来。
不是吧?这也太顺利了些。
许常溪的家大概不到二十平方米的样子,一眼就能望到头。陈设很简单,一张单人床,还有用来学习的书桌,上面整齐摆放着一排书,甚至旁边还能放得下一个大衣柜,一些日常生活所需的东西也都很齐全。
季竹真的忍不住要为许常溪的空间利用率鼓掌。
屋子虽然小,但是看得出屋子主人很爱干净,收拾的非常整洁,也没有什么异味,反而还有不易察觉的香气。
天马行空的思绪被震动声中止,季竹如梦初醒一般坐起身,从被子里探出手,拿起手机查看,有十几条未接来电。
都来自于同一个人,林斯年。
她那同窗三年,肝胆相照的好闺蜜,估计是看见了朋友圈,来询问情况。
不巧的是,她当时在忙着跟许常溪回家,没顾得上。
季竹顺手将那条求助的朋友圈删除,又回复了几个关心她的私信,紧接着给林斯年回拨了过去。
“你在哪?”一接通就是略带焦急的声音。
季竹有些心虚地往旁边望去。
许常溪刚洗完澡,头发还带着水汽,正穿着睡衣坐在书桌前,慢条斯理的翻着书,仿佛在研究什么深奥课题一般。
没有听见回应,那头又追问了几句:“你到底在哪里?现在太晚了,你有没有事?”
“额,我……大概,现在……没什么大事。”
对面支支吾吾的语气,让林斯年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旁边有人?是男生女生?安全吗?”
季竹没有否认,压低了声音回复“女生,你认识的,是许常溪。”
至于安不安全……
季竹看了看许常溪手里那本《精神病学》。
嗯,挺安全的。
她觉得就是现在原地突发恶疾,许常溪都能淡定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术刀为她抢救。
林斯年有些疑惑:“许常溪?你怎么跟她扯上关系。”
“哎呀,一句半句说不清楚,回头聊,反正你放心,我现在挺安全的。”
房间太小,即使在来电话的时候许常溪很有分寸感的避开,声音也依旧清晰。
季竹比较注重隐私,不太习惯在别人面前打电话,再加上聊的内容可能还和眼前人有关,多尴尬啊。
她和许常溪在高中时期,维持关系全靠作业。
要不然也不至于在刚才相见时认不出来。
从一开始是自己死皮赖脸地追着她抄,到后来有一次起晚了没来得及补,班主任惩罚她连着打扫了一个星期的厕所,呲牙咧嘴的模样被许常溪撞个正着。
从那以后许常溪都会提前把作业拿出来放桌子上等她光临。
真是助人为乐的好学生。
这么想来,她们最后一次讲话还是四年前,许常溪以高分考入常江一所顶尖医学院,学校激动地在门口拉了半个多月横幅。
她那个时候回学校取档案,远远的看见许常溪被一帮人簇拥着采访,上到家庭环境,下到学习时间,问题是没完没了。
别人不知道,但她是知道的,许常溪怕麻烦还社恐,平时在学校独来独往惯了,除非必要事情,都不会刻意去展现自己。
当时许常溪眉眼间的不自在都要溢出来了,却还在一本正经的分享学习心得。
强装镇定的模样,给季竹看乐了,回去想了半天,还是决定给她发了条祝贺的短信。
她当时回了自己个啥来着,时间太久给忘了。
不过这几年不见,许常溪还是一如既往的热心啊。
要不是今晚碰巧遇上,她去哪里住还真说不定。
季竹在心里狠狠赞扬了许常溪一番,又单方面为她颁了个乐于助人奖。
匆匆挂断电话,就看见了林斯年的转账信息。
给她转了5000块,底下附带留言。
“就当借你的,不够和我说,等着你出道加利息还我。”
季竹怔了一下,垂下眸子。
唉,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啊。
看来命中注定她就要比别人少奋斗几年,谁让她有这么厉害的好朋友呢~
“咔嗒”
是台灯关闭的声音。
太晚了,许常溪要睡觉了。
季竹反应过来,将手机摁灭放到桌子上,随后往里挪了挪,让出地方。
许常溪随手关上了头顶的大灯,摸黑躺了上去,她的睡姿很规矩,背对着季竹侧躺,没有多余动作。
床很窄,纵然她们两个都偏瘦,挤在一张单人床上,还是有些勉强。
类如翻身,抬手,这些轻微的动作都会碰到对方。
季竹倒也不是没有和别人一起睡的经验,不过离得这么近,还是头一次,难免有些不自在。
她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道:“我明天就去找房子,今天……谢谢你。”
有了林斯年那5000块,租个便宜的房子,拖到下个月公司发补贴,也不是什么难事。
许常溪的声音很清醒,没有沾上任何睡意:“你不是问我需不需要一个舍友吗?”
“我说我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