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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风氏家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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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要让月庭知道她的身份,风遥还是有些犹豫的。这就像是扯开了她身上的一个伪装。一个她伪装了近二十年,在那件事后还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他是不是会恼羞成怒,觉得她是在一边骗他,一边看他的笑话呢?他会不会在她还来不及说明一切的时候,就已经愤然离去呢?
宁子思托腮,看着美人儿娥眉微蹙,轻咬下唇的模样好一会儿,才想到作为一个男人,应该为女人排忧解难,而不是欣赏美人愁容。
“不用顾虑太多。他就算想了一辈子的神仙妹妹,也都不会念你风遥一声好。与其那样,还不如直接让他知道,你就是他念念不忘的神仙妹妹。破了幻想也罢,最多也就是个不念你好。至少还能搏一搏,万一他接受呢?那这辈子念的就是你风遥了。”
最后这句话,最为打动她的心。风遥仿若被催眠似地点点头:“他很担心我,约我……见面。”
“先别见面,写信告诉他这件事,给他点缓冲的时间。他如果考虑好了,还约你见面,那事情就成了。”
在没有对象的情况下,一般男人只要给足了面子,再给足了时间,都会接受的。不过风遥也不想让月庭娶她,毕竟自己如今的状态她心里明白。只要这份感情能有回应,她就满足了。所以对于一个不需要自己负责的女人,男人心里不会有抵触的。
宁子思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这个男人会SAY YES。还有百分之二十,就取决于他的家族对他的影响了。如果他不闹着要非她不娶,大家长一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吧?
狗头军师果然不是白叫的。在三天后,风遥收到了一封应该是被写了又撕撕了又写的信。
信里先是写了自己矛盾的内心,又回顾了与风遥多年的相处经历,最后说,不论如何,还是先见上一面。如今她的状态让人担心,就算她不是那个身份,依着两人多年的交情,也该见个面。
“成了。”宁子思指着最后那句话,道,“他说就算你不是她,这是个条件句。言下之意,就算你不是她,我都要跟你见面,更何况你就是她。”
还……还可以这样理解?风遥又把那句话仔仔细细地咀嚼了一遍。越读,越觉得就是宁子思说的那个意思。
这真是……好隐晦的示爱法啊!没有一定的水平,那真是解析不出来!
“那我……”她有些惊喜,但是随即想到自己根本没有女性的衣裙,脸上又暗淡了下来,“我……没有合适的衣服……”
她做了近二十年的男人,储物袋中的衣服,也都是男款,哪里会私藏女款?
“不需要。”宁子思摇着手指,然后上下打量她,“你现在这样就够了。”
“这样……就够了?”风遥也低头打量自己。
她穿的,还是那天的衣物。这衣物自带除尘诀,所以不用清洗。只不过束胸的带子,已经被她拿开了。
“嗯。”宁子思点头,“这样出现,不会让他觉得形象差异太大,一下子难以接受。”
他歪着头,指点道:“不过头发可以放下来,不用扎发髻,那样更女性化些。”
所以就是要让那男人见到一个他能接受的熟悉的样子,但是这个样子又要有些微的变化,突出其女性的柔美。
宁子思退后一步,赞叹地看着灯光下的男装美人。没有比穿着男人衣服更性感的女性打扮了。
“就这样跟他见面吧!”至于要说什么话,该答应什么不该答应什么,他想小姐姐应该能把握得很好。这么多年的精英式教育下来,说是这些都不能应对,那就太水了。
第二天入夜,他来敲门,发现小姐姐容光焕发。
“成了?”
“嗯。”风遥害羞地应了一声。
光是成了,应该是高兴,而不是害羞。所以……
宁子思露出了然的笑:“他许下了什么诺言?”
“他说……他会娶我的。”螓首更低了。
“小姐姐……男人在做那事时说的话,一般不大可信。”他暗示道,“而且你们如今的身份……”
虽然这时候说这话有些泼冷水的嫌疑,但是他还是希望小姐姐不要有过高的期望,毕竟门槛摆在那里的。月家的少主怎么可能跟一个过气的风家前少主结为伉俪?而且这个前少主还有一段女扮男装的黑历史。当然,最关键的是,风遥的修为问题。过个几天,只要风落修炼入了门,风临就会将这个私生子公开于世,到时候,风遥就成了一个笑话。一个从天上掉到了泥潭,还挣扎不起来的笑话。
风遥是何等聪明的人,脸一下就刷白了,用力咬了咬唇:“……我知道。”
这才喜悦了一天,就立马落入了绝望的深渊。风遥此刻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
“现在,你已经有了答案了。也知道他今后会念着你了……”
“我知道。”她深吸一口气,“我该满足了。”
只是还需要时间平复。
看着小姐姐失魂落魄的样子,宁子思有些不忍。
“还有一个办法。”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
“什么办法?”风落进门的时候,就问出了口。
“耳朵这么灵。”宁子思咕哝了一句,抬眼看他一脸喜色,就知道他修炼有了进步,所以才肯出了修炼室。
“我练气入体了,当然耳聪目明了!”风落得意地道。
风遥看了他一眼,许是自己心事重重,所以刚才没有注意到他进了院子。
“恭喜你,这么快就练气入体了。”她暂时把自己的烦恼抛在了脑后,对这个弟弟露出了由衷的微笑。
“是啊!父亲都惊喜了,说从没见三灵根有这么快修炼速度的。”少年的话不无得意。对自己的修炼速度感到得意,对能得到父亲的肯定,感到高兴。
看来这家伙这几天,跟那个便宜父亲处得还可以。宁子思如是想。他压根不知道,这风落今天也才第二次见到他那便宜父亲风临。第一次就是刚回来的那天。
“你们在说什么办法?”风落扬了好一会儿笑脸后,问道。
宁子思看了风遥一眼,见她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于是对风落道:“你来得正好。小姐姐已经与那个月庭私定终生了。但问题是,她现在的身份尴尬,无法有回应。”
“你是说……”
“月家现在看中的是那个关家的旁支,一来对方是双灵根,资质不错。二来么,对方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关家,那么将来万一有个什么事,关家都不会袖手旁观,毕竟有家族姻亲这个身份在。”
一番话下来,风家两姐弟的表情凝重。
“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宁子思笑着道,“以上两点,是所有的劣势。而我们现在手上,还有好几张王牌。”
“第一张,当然是月庭。我需要知道他对你有几分真心,愿意为你付出几分。”宁子思表情严肃地看着风遥,“这关系到我们接下来该采取什么步骤。”
如果是个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那接下去的试都不用试了。就此为止更好,给大家留个美好念想。
“我现在问。”风遥也是个靠谱的,并没有口口声声为情郎说好话,而是打算直接质问。
“嗯,”宁子思点头,“以退为进,就说认真考虑过了,但是家长不会同意。看他怎么说。”
风遥立刻就去写信了。
宁子思转向风落:“接下来就是要你出力了。你跟你那便……爹去说,月家与关家结成联姻的话,对风家的地位会有威胁。如果可以让风遥为家族出最后一份力,与月家结亲,那就……”
话不用说下去,大家都能懂的啦!
“但是姐姐她现在……”风落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向风遥。烛光下,女子眉目如画,更显岁月悠长。但是修真界不是凡界,更注重的是修为。风遥她已经金丹碎裂,这辈子都无法再进一步。那月家会接受一个这一生都只有筑基修为的女人么?风家是可以去说,但是底气不足啊!
“告诉你爹,小姐姐就是因为月庭那畜生,导致了金丹碎裂的。”他相信此话一出,风临死活也要把人给赖过去的!多好的一个苗子啊,因为那小畜生而导致无法修炼,你们月家敢不负责!也不怕全临江城的修士,一人一口唾沫淹死月家!
“因为月庭……”风落伸了伸脖子,咽了一记口水,他已经能想象出那月庭会被他老子打成什么样子了。
“对,就这么说。又没有冤枉他,本来就是因为他的缘故导致小姐姐受罪的。再说了,一个男人,这点都不肯为心爱的女人做,还算什么男人!”
风遥刚想张嘴为情郎辩诉,听到了后半句,又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事后,呃,跟他打个招呼吧,让他皮绷紧点,熬一熬,就过去了。
这样的奸计一出,可想而知效果会有多好了。
风临怒火冲天地去找了月家的家主月城。
“你这卑鄙小人安的什么心,指使你儿子用这等诡计毁了我风家的希望!”
“我没有啊!”月城冤得一逼,怒火中烧地把兔崽子叫了出来,“说!怎么回事!”
“我……把风遥……”月庭期期艾艾地说了几个字,深吸一口气,眼一闭,大声地道,“我把她睡了!”
“你……你这个畜生!看我今天不打死你!”月城气得随手就从储物袋中抓出一个东西,不管不顾地打了过去。
“哎,等等!有话好好说!干什么动手!哎呀,你这还是疾风狼牙棒,你是要把他打废么!”风临连忙甩出一个天蚕披风,将月庭兜下,自家女婿,不能打残的。
“这样的逆子!打打死算了!”月城气得呼哧呼哧。
“那不行!你把他打死了,我女儿怎么办?你们月家做了这等事还想不负责啊!”反正他今天就赖在这里了,没有听到那个答复,他是不会走的!
“我没有不负责!我会娶她的!”月庭直着脖子朝天喊道。唔,相信半个临江城的人都能听见了。
“你,你,你……”月城举着疾风狼牙棒,指着不孝子,手抖了半天。
“你比你儿子还不如!”风临啐了他一口,“你儿子都知道要负责,你这个做老子的还想着撇开责任!”
月城没有理他,而是指着月庭:“那你说,关家那个女的怎么办!”
“我又没有碰过她!”月庭喉咙很响地道,“我会去回了她的!”
半晌,月城扔了狼牙棒,跌坐在了椅子上,嘴里喃喃:“你个逆子,你个逆子啊……”
多好的联姻机会啊,就这样没有了。这对于整个家族来说,都是一大损失啊!
“老家伙,”风临开口道,“其实,我们两家的实力联合起来,也不是比不过那关家。”
月城缓慢地抬头。
“遥儿是我风家的希望,如今被你们给毁了,我当然很生气。”风临磨了磨牙,道,“但是父女之情是不可能割舍的。你说,是跟关家一个远的不能再远的远房结亲好,还是跟我们风家的嫡女结亲好?还是你觉得,关家会那么看中一个,不知从哪个旮旯头挖出来的女人?”
月城默了半天:“……选好日子,我们会来上门提亲的。”
整个临江城,喜气洋洋。因为这天是风月两家结亲的大好日子。
新郎自是月家的少主月庭。而新娘,据说是风家的嫡女。对,就是那个女扮男装骗了临江城的人一十九年,现在想结亲了,马上青衫换喜服,并随手扯了一个人出来说是自家弟弟的风家前少主风遥。
听说,风遥为了嫁入月家,自毁修为,让自己生生停在了筑基。要不然,风家哪肯放这么个天才走?
要说这风遥也是个有本事的,巾帼不让须眉,修为说废就废,就为了这年少轻狂的一次。
那月庭也是个有本事的,居然能让这么能干的一个女修,为了他,把一身的修为说放弃就放弃。
一时之间,临江城多了两位名人,两位偶像。
没人知道这传言都是从哪里出来的,反正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而此刻,风家。
前来接亲的月庭喜气洋洋地等着新娘与家人的话别。
“谢谢你。”风遥真心实意地对宁子思道谢,回身招了月庭过来,“我们这次……多亏子思。”
月庭二话不说,伸手搭上宁子思的肩:“兄弟,这次的媒人酒,你一定要喝。”
“好说好说。”宁子思笑着拱手,“我不会推辞的。”
风遥被母亲拉着,在一旁说着送别的话。风临正叮嘱着女婿以后要多走动。
风落愣愣站在一旁看着,好像跟这里格格不入似的。
“哎,你作为弟弟,姐姐出嫁了,怎么也得送点东西吧?”宁子思手肘顶了一下风落。这人木得还真可以的哎!他是自己都还是蹭人家吃喝的,没什么东西能送出手,这刚当上少主的风落就不一样了呀,至少也要表示一下嘛!
“……送东西?”
“对啊,送个东西,让大家高兴一下嘛!”今天这样的日子,不管是送什么,都是祝福。
让大家高兴?
风落拧着眉头想着……
宁子思面带微笑,看着那对新人。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做月老的潜质。看着这一对本来可能就成了苦命鸳鸯的新人,他觉得自己好伟大。
突然,他汗毛一竖,下意识地看向身侧。
风落已经走了上去,带起一阵风,突兀地插在风遥与风母中间。
“风落?”风遥不明所以地看着弟弟。
“结婴前同样要碎金丹。只要有人助你直接结婴,你便可以继续修炼。”
“风落,你在说什么?”几乎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目光直直看向风遥前面的那个少年。
少年面无表情,好像被什么附体一般。
不,他有表情!宁子思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中闪过了一丝什么。那是什么?尴尬?不耐?还是……
来不及他细想,就看到风落缓缓地伸出了掌。
整个喜堂的灵气,突然疯狂地朝一个中心点涌去。那里,正站着风落。
“快走!”月庭反应最快,一个飞身就朝风遥扑去,想将她推开。但是只堪堪碰到她的手,风落的掌已经落到了风遥的身上。
风遥突然露出痛苦的表情。露在喜服外面的手掌和脸,慢慢地裂了开来,好像里面有什么正在把她的身体撑开。青红色的脉络像小蛇一般游走不定。她痛得嚎出了声。
而她对面的风落,则更为恐怖。他的皮肤已经炸裂了开来,肉眼看得到的地方,都喷着细细的血雾。
月庭急得眼都红了,数次抬手想将风落推开,却未能动他分毫。
他回头看一眼痛苦的风遥,怒吼一声,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把狼牙棒,对着风落就要劈头砸下去。
“等等!”天蚕披风再次将他兜住。上次是保他,这次却是阻他。
风临一边紧着披风的带子,一边紧张地看着那血人似的两人,话都说不利落:“他们,他们在……”
“传功。”宁子思接过了话。
从风落刚才的话中,可以推断出,他知道了一种让风遥可以继续修炼的方法。他若是想害风遥,不会等到现在才来动手。之前有的是大把的机会,何必等一个众人齐集的时候?怕没人抓他么?他才刚练气入门,在场的除了宁子思,哪个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将他拿下的?
所以,他应该是在传功。但是他才练气入门,哪里可能有那么多灵气传给风遥,让她结婴呢?于是,他就借助了天地灵气,用他自己的身体作为了媒介,把灵气聚集起来,源源不断地传给了风遥。
一个才练气入门的身体,怎可能容纳那么多灵气呢?就算只是一个过道作用,也需要经脉有足够的张力,才能容纳那么多的灵气通过。于是,风落的经络就炸裂了。
风遥的表情越来越狰狞,到最后,她连嚎都没有力气嚎了,只是软软地摊在月庭的臂弯里,张着嘴,气若游丝。而她的面前,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血池,池中央,正是恶鬼修罗般的风落。
一个人的血量,大约是体重的百分之七到百分之八。而面前的风落,此时也已经到了极限,身体晃了晃,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突然,风遥身体猛地一颤,头顶处隐隐出现了一个小人儿的虚影。虚影一晃即逝,随之一股清香弥漫了开来,让在场所有人闻之,精神一震。
风遥的脸色,逐渐红润了起来。她神态安详,似进入了沉睡。但那微睁的双眸,显示她并未睡着,只是沉浸于这种让她感到很舒服的气息中。
风落的手,突然垂下。他的身子晃了晃,眼看着就要倒下。宁子思眼疾手快地一脚踩进血泊,将他接了个满怀。
“叫医生!快叫医生!”情急之下,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知道,有很多只手伸来,把风落抬的抬,翻的翻,最后,一只纤长细手伸来,一指点在风落眉间。然后风落身上的伤,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了。
用灵力将风落体内破碎的经脉一一修补好,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
风遥收回手,调息了一会儿,才又睁开眼:“没事了。我跟他,都没事了。”
顿时,屋内响起震天的欢呼。
宁子思吐出一口气,瘫软在椅子上。
这一惊一乍的,还好,结果都是好的。
风遥结了婴,而风落,也没死。
可以说,整个临江城都没有一个元婴修士坐镇过。风家当然不愿放走这个新晋的元婴真君,白白便宜了月家咯!
在风临与月城讨价还价是该上门,还是该出嫁的时候,宁子思的眼神落到了床上那还紧闭着双目的人身上。
事发之前的风落,神态举止跟平时完全判若两人。他敢用他的脑袋打赌,这风落,一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