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真是对不起》安生草

4、人生或只如初见

　　宋逸白

　　每个人，选择做每件事情，都是为了达成某样目的。

　　我选择进军营，因为这是我的责任。从小我就和母亲被远送至海外，从此和大陆音讯相隔。虽然物质生活从来无虞，我也接受了最好的军校教育，可是我看见母亲，眼里总也抹不去的落寞。
　　我知道这是为什么，可是我不说也不想说。本来我就是一不太爱说话的人，有点冷漠。可是我从心里敬爱我的母亲，所以她未完的梦，她没说出口的希望，我会用尽全力做到。
　　所以母亲过世后，我便回国，来到柳家军麾下。因为受过最好的教育，我提升的很快。那次阅兵时先生看到了我，相中了我是一个人材。我在心里暗暗微笑，当然，我是人材，我准备了将近二十年，还会准备更久。
　　我希望能有朝一日，拿着母亲的照片，走到那个人面前，笑着告诉他，我们母子过得很好。我很好，一点也不比你那嫡生的子女差。放弃我们，是你犯过最大的错。
　　这是我毕生努力的目标，我不知道为此我要牺牲掉什么，可是我在所不惜。

　　得到先生赏识的人果然很快就得到重用，我被破格提拔为3团的团长。上面要给我调换宿舍，我婉拒了。上面觉得我这个年轻人，不骄不躁，不怕吃苦，是个好苗。其实我只是喜欢这个房间而已。我不是一个喜欢适应多变生活的人，当然，如果生活必须迭宕起伏，我也会适应得比任何人都快。
　　我是一个很能对自己残酷的人。
　　我喜欢这个房间，一直略带阴凉潮湿的气息，但是很干净，因为在顶层所以也很安静。这样的环境很适合我这样的人蛰伏。我觉得我的心里，总有一块黑暗的地方，潮湿阴冷，不能见阳光。这样的房间和我的磁场很相合。

　　那天，先生的秘书官徐文储突然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年轻的女子。我感到十分诧异，因为徐文储的官阶虽说不大，但是因为最贴近先生，所以实权很重。很少见他下基层，多是侍卫官过来传达总部的命令。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
　　我重重疑惑还没来得及解开。文储就把来意说清楚了，原来是带妹妹出来玩时顺便送一份文件，还邀请我去少枫家的舞会。
　　鉴于我是一个得到首长赏识的年轻人，军队里的各个世家元老也开始对我有所垂青。那些世家子弟们也会和我来往，邀请我参加各种社交活动。作为一个温文谦逊但是心里想迅速上位的新晋年轻人，这样的场合对我来说是很必要的。我当然答应。

　　徐文储的妹妹，叫徐离离。很好听的一个名字。见到她的那一刻，不知怎的我想起以前陪妈妈听戏剧时听到的那一句“天上掉下个林妹妹”。那样熟悉的感觉，我听见心脏重重的“咚”了一声，我觉得脸上有点热。可是这是为什么？
　　她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很轻但是很温柔。那样柔弱的女生，笑起来却有种格外的温暖。我头一次，在这间屋子里，看到阳光洒进来。

　　他们很快走了。
　　我坐下来看文储送来的那份文件。果然只是普通文件而已，只是讲了一下入冬以后的物资储备问题。已是深秋了啊。
　　看着看着，我突然想起那女孩温暖的微笑，我想，徐离离，她长得可真是美丽。后天的舞会，她会去么？
　　低下头，我重新看文件。
　　隔了一会儿突然我又想到，应该再订一套新的晚宴服了吧。

　　柳盈离

　　秦少枫是秦世伯的儿子，也是从小就在我们这个圈里混熟的人。俗话说，一代看吃，二代看穿，三代看读书。秦家人都虽然身处乱世，可是几代下来从没有衰败过，家里无一不显示出几代人传承下来的渊博和儒雅。这场晚宴也办得高雅庄重，处处显示出了一个底蕴深厚的家族气息。
　　父亲在那旁和世伯们说话，我有些累了，便坐到偏厅外的小花园里。已是深秋，只有菊花还在晚风里绽放。少枫说这片花园专属他来打理，他喜欢菊花，因此园里处处是各种名贵的菊花。我的生日也是在秋天，刚过不久，当时少枫还特意邀请我来菊园赏花庆祝来着。正坐着胡思乱想时，侍从端来一杯红酒，我啜饮着看着园里的菊花。
　　不知道逸白来没来，我心里想。
　　然后我看见一个身影也踱进了后花园，像是有些疲惫的按着额头。原来正是宋逸白。又是那样温文而疏离的模样。
　　忽然他转身，看到正在藤椅上坐着休息的我。便走了过来，“离离么，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嗯，有些累了，父亲他们正在前厅说话，我便溜了出来。”
　　“嗯，刚才看到徐参谋长了，他还拉住我训了一些话。”
　　哦对，我现在是徐离离，差一点忘了。我扑哧一笑，“父亲他准是夸你年轻能干吧，这几天我净听文……哥哥说你是后起之秀，很厉害呢。”
　　“哦”，他耸了耸眉，说，“文储他也不比我大几岁，我哪里就称得上什么后起之秀了，这都是他们过奖了。”
　　我看着他笑，说，“是吗？”
　　他也看着我，不说话，然后慢慢的笑了。
　　他笑得真好看，我心里想。“你也坐吧，这藤椅长得很。看样子你也很累了，刚才那些人——”，我指了指厅里那些说话的世伯们，“看见你一定夸奖你半天，还要说些什么让你以后多多努力的话。我想你也一定应付得累了，坐下来歇歇吧。”
　　他坐了下来，“其实不是应付得累了，既然来了，不就是为了能见到这些元老们，让他们认识我么？……只是有些心累罢了。”
　　我看着他，说，“逸白哥，你到是很直白。呵呵。”
　　他也笑了起来，说，“是，我是很直白的。一会歇好了，我还想请离离小姐跳个舞，不知道你能赏光么？”
　　我笑着说，“那我不要去前厅在世伯们面前跳，你不怕累我却怕呢。少枫和我哥他们都在侧厅里玩，我们一会去那跳罢。”
　　他笑了笑，说，“好。”

　　到了侧厅以后，人居然很少，只有文储哥和一些不太显贵的子弟们在跳舞。我哥哥和少枫他们都不在。
　　文储看到我们进来，便满面笑容的迎了过来。“柳少他们和少枫被叫出去陪世伯们谈话，只剩我们这些闲人了。正好，你们来了，一起跳舞罢。离离、逸白，你们想要什么舞曲？”
　　“嗯，都随意罢，就现在放的就很好，你快去罢，淑珏姐在那等你呢，若要换曲我自己会去让人换的。”我笑着和他说。然后回头问逸白，“逸白哥，这个曲子你喜欢么？”
　　他仍是温文的笑着说，“都好，你喜欢便好。”然后便拉着我进了舞池。
　　曲子的节拍很缓慢，我觉得很适合我和逸白现在的状态，慢慢的，暖暖的，很舒服。
　　我抬起头看着他微笑，他也看着我，很温暖的微笑。
　　我说，“今天是我见你笑得最多的一次，真好。”
　　他说，“是么，你以前经常能见到我么？在沪上官邸？”
　　我看着他却不说话，只是微笑。然后我感觉到他扶着我腰的手轻轻的收紧了一下。
　　我笑着，步伐随着音乐流动。

　　若是时光能定格在这一秒，我想这世界便是最完美不过的。This is my moment with you.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古人说的话，真是美，那么简短的一句，便把故事的结局都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