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风》养安怀

9、高楼

　　“我求你…别说了。”韩子风声音颤抖起来，一手拉住了张诚巳。
　　“她和谁走在一起你知道吗！”张诚巳大喊道。嘈杂顿静，韩子风惊讶地看着她，怒气铺天盖地，周围围观的人都一时没有了热闹。
　　何锦未恼羞成怒，半个腰都伸出了围栏。众人如水爆沸，惊恐着向前。挡住众人的张诚巳怒问：“手敢放开吗？”
　　何锦未哭喊着，腰早已悬在半空中，手却死死抓住围栏，无人敢上去拉扯她。急躁着，沸腾着，哭喊着，韩子风拉扯她的头发向后，使她仰倒在走廊地上，她失去力气跌倒下来。
　　两人同时摔在地上，尖叫声骤然响起，凑合着喧闹的主旋律。
　　“拉着栏杆这么用力？不是拽么？比谁叫的都大声。”张诚巳变本加厉，冷眼看着地上躺着的韩子风：“她那样你看的下去啊？”
　　“我…杀…”何锦未从地上爬起来，一脚将韩子风踢开。摸了摸自己手上脚上的擦伤，咬牙切齿地望着张诚巳。
　　骤然冲上前去，磕磕绊绊一下，双手掐上张诚巳的脖子。指甲深深嵌入进去，却被韩子风一脚踢上了她的背部。她重重倒地，一时眼泪激涌。
　　“哭，接着哭。你给过韩子风什么东西啊，他又给你什么东西？”
　　韩子风无力地倒在地上，额头上的血缓缓滴落下来，头发掩盖不住腥红，突兀地在水泥地上。
　　吵吵闹闹赶来的教导主任站立着一言不发，人群在上课铃中如潮水散去。倒在地上的韩子风被人注意到，又引来一些人群的围观。
　　张诚巳轻轻扶起韩子风。回望了一眼看不清表情的何锦未。
　　张诚巳道：“你走吧。”
　　远处角落里的陈一安斜靠在墙壁上，双手插兜，一闪便消失在了视线中。周围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处处都在热议和纷乱，校方处理事情十分懒散，但这种事情不大不小，传出去也是丢脸。
　　叶宁川并没有去看热闹，他想和张诚巳那一伙人撇清关系。面对除学习以外的事情都是不在乎的模样。过了两日就快期末了，杨年出院的日子明显比预想的还要晚。
　　杨年戴上耳机，双手插衣兜，晃着晃着到了教室门口。教室里所有人目光凝固，杨年摘下耳机，站直了身体以后九十度鞠躬。
　　“报告。”杨年道。
　　“进来坐。”
　　日常罚站的日子快告一段落，期末考一完，立马出去逍遥快活，谁还管我站哪儿坐哪儿。他戴上耳机，耳机里全是细碎的歌，听了这么久却还不厌倦。
　　杨年在医院也听说了何锦未的事情，老早就想出院了。陈一安是个聪明人，打电话给杨年让他先别回来。
　　那件事不仅牵扯到了张诚巳徐见，也问责韩子风和何锦未。陈一安知道些什么东西，于是也被牵扯进来了。
　　张诚巳和韩子风被推上全校风口浪尖，学生们恶言恶语相向。于是韩子风好久没来学校了。
　　杨年复课，懒懒散散听了些内容。从口袋里掏掏粉笔，轻轻抬手，扔出窗外去了。下课铃声尖长，他走出教室门，从走廊里伸出头看向底。
　　三楼不算太高。
　　要是跳楼，这个高度却死不了，该多难受。
　　他想着想着突然笑了。身后被人一拍，吓得差点魂飞魄散。杨年猛然回头，喘了口气。
　　身后那人笑着问：“你刚刚笑什么？有什么好事情吗？”一手搭在杨年的肩膀上，探头也往下看：“这底下有啥好看的啊，有漂亮妹妹？”
　　杨年哈哈笑两声，不再说话了。
　　“以前过往不究了。以后咱俩就是兄弟了，杨年。”那人道。
　　“韩子风。你很缺钱吗…？”杨年回头看着他。韩子风顿了一下。
　　韩子风背过身子靠在栏杆上：“我那次本来是找叶宁川单挑。结果是你来接了架。我下手重了，别太在意。”
　　杨年皱眉：“所以你是谁给你钱你就去帮谁打架吗？”
　　韩子风神情落寞下来：“不行啊，杨年，我得活啊。”
　　杨年也许不理解，缓缓低下头来。
　　韩子风侧头看了看栏杆外侧：“你看，从这里跳下去会怎么样？”
　　“这儿？”杨年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了一眼，几乎是蔑视的眼光。韩子风侧头看着杨年：“说实在的，就咱们这破学校，跳个楼都摔不死人的。人要有志向，不能死都赖在这个学校。”
　　“哈哈，你挺狂啊。”
　　“要是我，就是志存高远的，要死在高楼大厦下。”韩子风笑道。
　　“你命没那么贱呢哈哈哈！”
　　韩子风轻轻微笑一下，沉默了。两人无言走下楼梯，杨年跟着他。耳边课间操的音乐声嘈杂而刺耳，人群熙熙攘攘，聚集在一起。他们来到宿舍楼后，三两下翻上布满藤蔓的墙。
　　韩子风将一脚将花盆踩翻，花盆摔在地上，灰土四扬起，它就如此不堪着，四分五裂。
　　被践踏的花没有得到人们的爱怜，它就如此保持着破碎不堪。杨年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花盆。
　　两人跨过绿色的墙面，一跃而下。穿过摆满路边摊的巷子，来到路口。
　　韩子风递了一支烟：“要吗。”
　　“对身体不好。”
　　“哦？”韩子风点燃一支烟，靠近了他。“杨连小霸王什么时候从良变成三好学生了？” 杨年一把推开他：“滚滚滚，老子叫杨年。人家说话有问题，你也跟着口齿不清？”
　　韩子风大笑起来。指了指前方红绿灯路口后的大厦，再拍拍杨年。杨年也盯着大厦看，那楼不算太高，杨年也像傻子一样夸张地抬着头。
　　“万一有一天我真的跳了呢。”
　　杨年没有很听清，转头看着韩子风。
　　“啊，你说什么…？”
　　韩子风叼着烟，没有说话了。望向远处的人来人往，马路口的绿灯快速闪烁着跳跃着，渐渐在视线里模糊。
　　烟雾缭绕着，散落在空气里。
　　韩子风回头，眼中全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