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远 春颜笑》八月落桑神泣血

14、【西湖】

　　我们到临安的时候，师傅不在他的医馆。医馆里他的几个小弟子，跟我们解释，贺师傅跟大师兄去采药，本来预计下个月才回来。他们接到我父亲的信之后，已经派人去通知师傅了。所以不出问题，师傅过几天就回来了。

　　“颜儿，你放心吧，贺师傅能治好你的。”父亲安慰道。

　　我微笑着点点头，其实心里一点都不着急。只要能和父亲重游江南，再见到师傅，最亲的人，就在我身边。这样就够了。别的什么都不再想。

　　我们在城北的客栈住下之后，父亲带我去逛逛。我记得上次来临安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年前了，那时候父亲带我去西湖。他在湖边吟了一首“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就是南朝一个诗人赞美西湖的诗。当时我还小，不太明白意思。这次我们又去了西湖，这一番景色果然是写得惬意。

　　时值深秋，湖边清风微凉，半冷半暖。我扯着父亲示意去坐游湖小舟，父亲面露难色，他晕船。这个我早就知道了，所以我是想自己去就可以了。他又不放心我一个人。我笑了，难道船夫不是人。可惜现在没办法说话，我比划半天，父亲就是不答应我自己去。

　　结果他居然就从路边抓了一个路人过来，拜托人家，“公子，麻烦你陪小女一起去游湖一趟。我们是从外地来的，但老夫晕船，又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上船。”我瞄了一眼他抓来的那个人。对方先开口，“啊！原来是你，慕颜姑娘。”

　　真没想到，竟然是凌枫。他穿一件青衫，还刮干净了胡子，看起来就像个书生。我还差点没认出来。费了功夫，才让他和我父亲两个人认识，父亲忙先感谢他前一次救我。

　　寒暄一阵之后，我扯着父亲的衣袖，让他别忘记我还想去游湖呢。“好好，我不啰嗦，你们去玩吧。”凌枫带着我，去到湖边，“真没想到我们会又见面，你怎么会突然得了这种怪病的？”我微微皱眉，实在不想提起。“呵呵，我傻了，不问你了。”他转开话题，“不过，这个季节还真没什么人会去游湖的。船家都是摆渡的，不如我们租条船，自己游吧。”

　　我微笑着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拉着他的手，在他手心里飞快地写着，“你会划船？”他辨认出来，拍拍胸脯，“小姐，我是在西湖边长大的，你觉得呢？”我笑了，忘记这个了。

　　我们租了一条船之后，泛舟碧波上。在湖面上的风更大一些，不过吹得人很舒服。我扶着船边，静静地看着水面。每每景色特别不错的地方，他就会稍停一下，让我看一会，然后又划走。我伸手让他把船桨给我试试，看他划得很轻松，好像有趣的样子。

　　他本来递过来，但忽然缩回去，“还是不给你了，我不想去游泳。”我撇嘴，摆手示意不会将船弄翻的。他笑了笑，“我不信你，我也不想一会还要从水里捞你上来。”看他这么看不起人的样子，我在甲板上跺脚。船开始有点左右晃。

　　他没办法了，笑着说，“真是野蛮呐，给你了，别跺脚了。”我接过船桨，划了几下，果然挺有趣的。就连另外一支也要了过来，一起划起来。

　　“哎，哎，不是这样的，你得有节奏，不能这样划。不是，要这样，不对，不要一边用力，节奏啊，小姐。”他在小船的另一边指手画脚地教训着我。

　　船身开始摇晃得厉害。

　　“好了好了，你不要划了，把桨还给我吧。”

　　看他的样子，我都要笑出来了，怕成那样，真想不到他居然还是个将军。我站起来，把两支桨递给他。他只好站起来接，不知怎么回事，身体就忽然失去平衡。啊，完了。我心里念着，扑通一下就掉了下去。我觉得自己像石头一样沉下湖底，又听到扑通一声他也掉下来了。

　　我们俩好不容易又回到船上，只找到一只桨，另一支，刚才不知道掉哪了，他也不等那支桨浮起来，就二话不说，黑着脸急匆匆地往岸边划去。

　　父亲看到我们两人湿漉漉地回来，眼睛都瞪圆了。凌枫忙跟他道歉，我摆手示意不是他的错，是我的问题。父亲看着我们俩，摇头，赶紧带我回客栈，一路上我还听见他小声嘀咕，“真不可靠。”

　　后来父亲还是请凌枫吃了一顿饭，算是正式地道谢。吃饭的时候，凌枫小声地问我，“你爹他没生我气了吧。”我在他手心里划着，“当然生气，他要毒死你。”他表情都变了。然后父亲招呼凌枫，“凌公子，吃菜啊。”凌枫支支吾吾，“呃，好，好。”

　　我把他的手拉过来，在手心继续划着，“骗你的。”他的脸刷得就红了，真是个呆子。我在一边笑得脸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