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念》马甲出来就改名

1、解脱

　　湖水，清澈透亮，湖底的绿藻在光线的反射下，把整个湖承托出了更鲜艳的翠绿色。
　　高彭生睁开眼睛，挥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有水的阻力。又来了么？任凭自己漂浮在湖水中，湖面射进来的阳光，有点刺眼。
　　耳边隆隆的声音，叫喊声在水下显得也格外的朦胧。
　　顺着声音，高彭生往下看去，瞳孔不住的放大，那个熟悉的小巧身影挣扎了最后一下，便力竭一般，静静地往下沉。
　　不顾自己也在水下，高彭生着急地叫唤着那个人的名字，呛了几口水，吐出的小泡泡升至湖面。
　　熟悉的窒息感涌上心头，还有那种揪心的感觉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突然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着高彭生，像是要把他挤扁一样。一阵天旋地转，他被强制性地弹出了水中的身体，变成了隔岸观火的那个。
　　看了一眼自己被弹出的方向，是小时候的高彭生。那个憋红的脖子的孩子不住地挣扎着，拼劲全力向上扒开水。
　　“不！不要上去！不要！” 不顾水下环境急切的叫唤让高彭生吐出了更多的泡泡。不过这是水下，哪怕他用再大的劲，哪怕他的心情有多么的激动。高彭生的叫喊，也只是朦胧的嗷呜声，阻止不了那个向上游去的小孩。
　　剧烈的情绪让高彭生原本肺里不多的氧气流失得更快，更强烈的窒息感爬上心头。捏住自己的鼻子，不管已经没有氧气的肺，他向下一扎，卯足了劲向下面的孩子游去。
　　还差一点！
　　突然的无力感传遍全身，高彭生就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任水摆布。
　　“清澄文！！！”
　　喘着粗气，高彭生惊醒了，胸口强烈地上下起伏，整个人像是被洗过一遍，连衣服都被汗浸湿了。
　　强烈的阳光直射，不适地眯起眼睛，过了好久视线才恢复。
　　“彭生？” 听到叫声的高母快步走到高彭生床边，摸上了他都是汗的额头，拿着纸巾一点点地给他擦拭，“又梦到澄文了？”
　　高彭生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的床。那种绝望的表情，高母太熟悉了。
　　“吃饭吧，彭生，我给你煮了粥。” 高母缕了缕彭生的头发，没有多问。走到窗边，稍稍拉上了遮阳的窗帘，窗外的光线乘着高母没拉到的部分穿透过了那层没什么用的白纱窗帘，争相挤进了房间。看了一眼在床上没什么反应的高彭生，高母叹了口气，道：“准备好就出来吧。”
　　自从清澄文过世已经11年了，头几年还好，除了一看到清澄文的照片就哭，不敢下水以外，人还是相对开朗的。上了初中之后，彭生的爷爷奶奶也相续走了，他整个人就变了。经常自己一个人呆着，成绩一落千丈，上课总是在发呆，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连这些情况都是高母在把高彭生接回来的之后从老师那里了解的。她一直在想，如果那段时间自己有陪着高彭生，是不是他就不会这样。但是，时间不能倒流。
　　中考加训那段时间，一起从小玩的顾晓津无意间的一句：“如果清澄文还在就好了，他这么机灵，可定能拿到答案。”从那之后，彭生变得更过分了，他一直都刻意地在学校里寻找清澄文的影子。一开始，同学们还有老师都只是以为他太想清澄文了，但是随着时间，事情演变的越来越过分。他开始一个人吃饭，还一直在跟空气对话，仿佛他身边就坐了一个清澄文。那种真实感，让同学们都有点怀疑，是不是高彭生身边真的有一个清澄文的存在。时间慢慢过去，高彭生的病也越来越严重，同学们都害怕跟他待在一起，老师们也跟高母提过很多次，但是高母那个时候忙着工作，高父也一直都在国外。当他们真正意识到自己儿子病了的时候已经晚了，把彭生接回来之后他就一直都是这种状态。
　　高母有段时间都想着直接让彭生安乐死，人死了，总归比一直被已故人所折磨来得轻松。但是，一种身为父母的自私一直阻挠着她，她知道全都是自己没有花足够的心思在儿子身上，才会导致他这样病得这么严重。
　　现在的高母想，她很想弥补回来。
　　把饭菜摆放好，高母在餐桌上愣坐了一会。直到饭菜的热气已经消散了，她才反应过来高彭生还没出来。
　　像高彭生这样的长时间呆滞高母已经习惯了，高母也不催他，她也不想催，她希望高彭生能自己慢慢恢复意识。
　　【嘭】
　　像是什么东西坠落的声音，这个不小的动静从高彭生房间里传来，吸引了高母的注意力。
　　“彭生？”
　　打开高彭生的房门，扑面的凉意。现在是9月底了，天气是有点转凉，但是高彭生的房间里从来没有开过窗，这种凉风出现得很不自然。
　　诺大的房间被凉意包裹，床上也没有高母熟悉的身影，只留下褶皱的床单。
　　“彭生？！”
　　看向被风吹动的白纱窗帘，一种不安的情绪窜上高母心头，颤颤巍巍地走到窗边。
　　“彭生！！！”
　　扭曲的人型出现在楼下的地面上，那个蓄着长发的，面容憔悴的高彭生。
　　终于，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