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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回 父子谈心 ...

  •   晔珣修建庭院这件事很快传到了天帝耳朵里,众臣议论纷纷,都觉得事情不正常。可是天帝到没说什么,只是在一个傍晚,召晔珣进宫。
      晔珣正在陪顾若挑选新进的首饰,听得天帝传唤,只得安顿好顾若,用银冠束起披泄的长发,穿了一件盘龙纹轻纱素锦袍,跨了匹马,匆匆进宫。
      到了碧落宫外,守门的天将认得晔珣,忙敞开宫门请他进去。晔珣也不下马,只是扬了扬马鞭,一夹马肚子,大模大样的往里走。直到了大殿前,才翻身下马,早有马童牵了马去拴在桩上。三声云板敲定,天帝亲自从里面走出来。
      “见过父皇。”晔珣躬身行了一礼。早被天帝一把扶住,天帝回头喝斥身边的内侍:“朕早已吩咐过,九殿下可自由出入碧落宫,哪个没耳朵的敲甚云板?!”唬得身边人抖衣而颤。晔珣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亲自扶着天帝进了内殿。
      “今天请皇儿来不为别事,朕酿了一坛清酒,特邀皇儿共饮。今日没有外人,只是你我父子,一定不醉不归!”天帝看起来很高兴,嘴角始终挂着笑。
      进了寝殿,早有侍儿布好果菜,天帝身边的大太监云帆正拿了酒要去烫,天帝道:“不必烫了,冷着吃也无妨。”
      晔珣制止道:“父皇身子不好,冷酒吃了伤胃。”
      天帝觉得有理,便忙不迭的命人拿去热了。
      父子二人相对无言,天帝看着晔珣几次欲言又止,晔珣只是端坐在哪里,一句话也不说,眼睛定定的望着远方。
      月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洒在晔珣身上,在他周身形成了银色的菱纱,月华散出的莹莹光亮与他自内而外散发出的纯粹仙气交错缠绕,将他笼罩在内,愈发显得他清冷如烟,飘渺如雾。
      天帝端详了他一会儿,正要说什么,忽见烫了酒来。天帝给二人斟了满杯,一仰脖喝尽了。晔珣并未喝酒,只是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不过转瞬即逝。
      长眉微微蹙起,晔珣道:“父皇最不喜呛莲子,怎么今日到摆上了,还有雪梨羹,蒸绛珠草,不是平日里碰都碰不得吗?”
      天帝的嘴角挂起一抹苦笑,许久,才叹道:“今日是你母亲的生辰。”
      晔珣垂下眼睑,一言不发。
      天帝又饮了一杯,若有所思的看着晔珣道:“你和你母亲长的真像,可惜了,朕再也见不到她在月下起舞时的仙姿。”
      “你后悔了?”晔珣长眉一挑,端起酒盏抿了一口。
      “朕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朕还会这样做。”天帝摇了摇头,昔日英气逼人的眼中然上了一层如水的柔情和化不开的思念,还有盈盈雾气。
      “那你说这又有何意?!”晔珣冷哼。
      他一看到天帝,就会想起自己的母亲是如何颠沛流离,如何伤心欲绝。若不是他听信谗言,母亲又怎会被迫出宫,有怎会跳入乾坤鼎中被烧得灰飞烟灭!即便他日后怎样宠他,怎样疼他,都改变不了他间接杀死母亲的事实!他恨他,即便他是他的亲生父亲。
      “朕以前一直以为是你母亲错了,是她咎由自取。可现在朕才发现,是朕错了,朕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的母亲!”天帝忽然低泣起来,以袖掩面。
      晔珣从没见过天帝哭,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他想了想,道:“父皇,你喝醉了。”
      “朕没醉!”
      天帝低吼一声,忽然站起身来扯住晔珣衣领,在他耳边吼道:“你听着,你若真心留下顾若,朕绝不阻拦!只是,你要永远把她当妹妹,当恩人。你若敢越雷池一步,朕与你母亲就是血的教训!”
      晔珣看他情绪激动,只得顺着他:“儿臣知道了。”
      天帝点了点头,放开了他。晔珣搀着他往内室走,扶他坐在榻上,正要离去。天帝一伸手扯住他的衣袖,从怀中掏出一颗流光溢彩的珠子,硬塞到他手上,道:
      “朕觉得顾若八成有问题,你把它拿回去,验她的真身。”晔珣正要开口,天帝却忍不住“哇”的一口吐了出来。晔珣忙站起身来,早有司寝的女官上前扶住天帝,挥了挥手示意晔珣离开。晔珣极喜素净,看她如此,便将灵珠笼在袖中,一掀珠帘出去了。
      晔珣一路回了七绝殿,先不是回到自己寝殿,而是要去慕雅轩里看顾若安歇了没有。她总做噩梦,一做梦就会拳打脚踢,有时会整个人翻下榻去,偏偏自己还不知,要他去把她抱上来,重新盖好被子才算消停。
      他一路想着,一路沿着竹廊进了后院,院里的睡莲安静的开放着花瓣,几只仙鹤蜷在蕉叶下睡熟了。慕雅轩的门虚掩着,晔珣轻轻推开,见房中一片漆黑,寂静无声。
      “可能睡熟了。”
      晔珣自言自语道。但还是不放心,径直往内殿走去。晔珣是仙灵,自然比凡人的视力好太多,即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他也能将眼前之物看得一清二楚。
      进了寝室,却发现偌大的屋子只点了一只蜡烛,顾若正坐在桌旁拣梨花,听见脚步声,侧耳问道:“是哥哥回来了么?”
      晔珣上前摸了摸她披散的长发,顾若甜甜一笑。
      晔珣瞟了一眼桌上快要挑完的花瓣,皱了皱眉:“你身子不好,又做这些干什么?”
      顾若听出他语气中的责怪,强笑道:“你被陛下叫去了,我怪闷的,就拣一拣新鲜的花瓣,顺便等你回来。你放心吧,我不累的。”
      晔珣点了点头,又看她只穿着一件月白色加绒中衣,腰间系了一条松花汗巾子,下身穿着印花素白绸裤,散着裤腿。便去她肩上摸了一把,见着实单薄,便去架上拿了一件大氅给她披上,道:“屋里凉,你也不多穿些。”说着,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放在手中搓,却忘记他的手也是冰冷的。
      顾若面上一红,任由她的手在他冰凉宽厚的掌心摩挲。
      二人正说着,殿外传来三声鼓响。“都三更了。”顾若侧耳道。
      “我扶你去歇息吧。”晔珣说着,搀起她往内室走。卸去了脂粉钗环,又要用香薰被褥。
      “不用熏了,我哪有那么娇气。”顾若忽然道。
      晔珣回过身道:“你平素在家不是都用香薰吗,七绝殿里原本没有的,今天为兄特地问玄女要了些百合香粉,你晚上睡不安稳,用这个熏了是安眠的。”晔珣说着,盖上了铜笼子,阵阵甜香飘来,顾若果觉得十分好闻,也就不再说什么。
      顾若躺在榻上,晔珣坐在榻边看她渐渐睡去,背过身从袖中掏出那枚珠子,攥在手心,迟迟不肯动手。他看着顾若安静的睡颜,陷入了沉思:
      自己虽然亲眼见到过她的父兄和家人,可是却并没有去阴司查过她的身世,也不敢十分确定她的真实身份,如果她真的是歹人,那为何又要挖掉自己的双眼?而且又舍命相救。如果她是为了接近自己,那她伪装得未免太好了,伪装得没有一丝破绽,而且自己曾探过她的真脉,确实是肉骨凡胎!
      但是她明明是闺中女儿,就算经历过大风大浪,也应该是心思澄明,透亮无暇的,可是从她的言谈举止中,分明透着一丝人情练达、精通政务的官宦之气,好像不是一个尚处深闺的豆蔻小姐,而是一个游历官场、玩弄权术的仕人,她的胸襟,她的才情,非一般女子可比。她与自己若即若离,喜怒不形于色。她看似恬静端庄,实则颇有城府。她就像身处云端,明明站在面前,却似蒙上一层薄雾般看不真实,他素来看人最准,可却怎么也看不透她。
      思绪如柳絮般在他脑海中上下翻飞,搅的他的头隐隐作痛。他甩了甩头,甩掉那乱如麻的思绪。又看了看手中的珠子,终是一咬牙,将它放在顾若的眉心。那珠子霎时化作一道流光,注入顾若的身体,不一会儿,仍化作流光飞出来,变回珠子落在晔珣掌心。晔珣看那珠子并无异样,总算放了心。看看天将明,算来已有四更过半,便回到自己房中歇了。
      第二日,晔珣下朝回来,正陪着顾若在房中读书。顾若眼睛看不见,只得摸着字迹依稀辨认,还好当初刻印时刀印极深,也不甚难认。忽见宫门将来报:“启禀殿下,三公主命人前来拜谒,现在殿外候召。”
      “带进来。”晔珣头也不抬的说道。
      宫门将下去宣诏不题。不多时,见一个身穿皂衣的女官领了几个身着碧色宫装的少女缓缓而来,见了晔珣,躬身行礼:
      “臣参见殿下”
      几个侍女也忙跪下行礼。
      “起来吧。”他依旧握着顾若的手摸字,毫无任何情感的话从他薄唇溢出。那些女子也不恼,一齐起身。
      为首的皂衣女官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笑道:“公主那日答应殿下侍婢之事,今日委实有事来不得,故命臣带得书信一封,请殿下亲启。”
      晔珣拿过来拆开,见里面是一方小小的花笺,上面用娟秀的小楷写道
      娣英拜上,恭请九贤兄安康
      娣英拜请贤兄姊金安:娣忆昔曰,向允贤兄姊侍婢之事,回宫之后,共选得侍儿四人,此皆忠贞不二之女,又兼敦厚肃雅,心志澄明,望贤兄姊善待之。娣于情于礼,当亲引之以诣兄姊,奈鄙师于昨夜三更时分,辗转月下,至天明方寐,不觉寒露侵体,乃幸获采薪之患。娣当侍奉在侧,故令侍儿琼枝代娣以就见。望贤兄姊恕娣礼数不周,不日,娣当亲携薄礼,棹雪而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回 父子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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