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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回家 ...

  •   七天的打工很快就过去了。这七天来林雪每天都跟着江寒去打工的奶茶店,柳汐和柳湛两个小家伙也很给面子,每天下午准时参加林雪的牌局。
      玲姐也每天都到店子里来了,但全身在抗拒打牌。她已经被这几个小赌神给弄怕了,生怕年还没过,钱夹子里就空空如也。
      实在是输不起这个钱了。

      终于,在2020年初雪的迎接下,春节已经近在眼前。

      江寒头顶他的骚粉色天使帽,学着林雪的样子戴了副口罩,手里拖着他的小旅行箱,跟在林雪的屁股后面往地铁站走。
      “雪哥!我的口罩帅吗!跟你的是同款哦!”江寒跑到林雪面前,指着自己的口罩问道。
      江寒脸上挂着的也是个灰色的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在把头上的那顶帽子一压,的确像一个赶通告的明星。
      林雪停下脚步,把江寒脸上的口罩给扯正,笑着说:“帅的。不要跟着跑,地上雪太多,容易滑倒。”
      今年的寒潮的确可怕,像长沙这种南方城市都下了一场暴雪,现在地上的积雪都有两厘米厚了。
      “好的!”江寒笑了起来,虽然脸被口罩遮住,但依旧能看到他那如新月般微弯的双眼。
      林雪看着都心里突突地跳,实在是太迷人了。

      地铁站里面倒是暖和了一些,江寒今天足足穿了三件大棉袄,现在已经热得微微冒汗。
      “这地铁站里面怎么这么热啊……”江寒拉开最外层棉袄的拉链,用衣袖擦掉了鬓角的汗珠。
      “你也不看看这里面有多少人。”林雪踮起脚朝地铁站里面看去。
      地铁站里面,光是安检就已经排起了长队,黑压压一片全是人头。
      江寒稍稍扯下口罩,看着林雪问道:“怎么这么多人?”
      “今天都大年二十八了,大家都急着回家了呗。”林雪说,“我们不坐这条线,到对面排队去。”
      说完,林雪就拉着江寒走到了另一条安检队伍的最后面。
      这条队伍的人虽然比之前的少,但也有十几二十个。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个行李箱,就像林雪说的那样,都是赶着回家过年的人。

      安检完后下了楼梯,站台边也挤满了人,两个人足足等了两趟才登上了地铁。
      地铁上也是人挤人,车厢里满满的都是一股人味儿。江寒跟肉夹馍似的被两个胖大妈挤在中间,全程都是一脸绝望,而林雪则是在旁边看得咯咯直笑。
      挤了四十多分钟地铁后,总算是到了目的地,而地铁就像洪水泄闸一般,由原先的爆满变成空无一人。

      “欢迎光临长沙火车南站,请先下后上……”
      “火车南站?”江寒下了地铁才听见语音播报,看着林雪疑惑地问道,“我们不是去火车站吗?”
      “谁跟你说我们坐普速火车回去了?”林雪白了江寒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两张蓝色的火车票,“我们坐高铁去永州。”
      “高铁!”江寒兴奋地从林雪手里拿过那两张车票,“还是一等座!”
      林雪看着江寒那股兴奋劲,就像三岁小孩得到新玩具一般,问道:“你没坐过高铁?”
      “没。”江寒摇了摇头,把火车票还给林雪,“我去年是坐的火车,而且买的还是站票。足足站了四个多小时,腿都要断了。”
      “可怜孩子。”林雪摸了摸江寒的脑袋,“走吧,雪哥带你去坐复兴号。”
      “好耶!”江寒蹦着出了地铁站,边蹦还边高声呼喊,“复兴号!耶!复兴号!”

      “各位旅客你们好,由郑州东开往桂林北的高439次列车还有10分钟就要开车了,有去往桂林北方向的旅客,请您抓紧时间到检票口A12自行检票进站上车……”
      “我操雪哥!快点!”刚安检完,高铁站里面的广播就响了起来。江寒也不顾自己的行李箱有多重了,直接扛起来朝检票口狂奔过去。
      “知道!”林雪也扛起了自己的行李箱,撒开腿狂奔。
      高铁站候车大厅里,候车的旅客们就看见了这样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孩,戴着口罩,把旅行箱举过头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候车厅另一头的检票口。
      最重要的是其中一个男孩的头上还顶着个粉红色的天使帽,骚气十足。
      怪人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两个人一起怪更难遇见。

      幸运的是,两个怪人准时到达了检票口检票上车,避免了误车这种悲剧。
      登上高铁后,江寒直接往椅子上一瘫,胸口一起一伏,依旧没从刚才的百米冲刺中缓过气来。
      百米冲刺就算了,这还是负重跑,折磨死人了。
      林雪放好两个人的行李之后就坐回了江寒身边,看江寒这精疲力尽的样子,忍不住又数落一番:“你看看你这样,叫你多锻炼身体,不听吧,现在好了,累得跟干了什么似的。”
      “干了你啊。”江寒喝了口水,嘴皮子又开始打起溜来。
      林雪耳根一热,没好气地踹了江寒一脚:“看你等下回家了还敢不敢在你爸妈面前说这种话。”
      江寒嘿嘿一笑,搂住林雪:“我还敢当着他们的面干你呢。”
      林雪的脸更红了,虽然口罩还戴着,但脖子也红了个彻彻底底。
      没想到江寒居然在这种公共场合下还能这么随心所欲地开车,脸皮简直比南极的冰盖还要厚。
      江寒看着林雪一副窘迫的样子,实在是想笑。但他又怕笑出声后林雪会将他灭口,只好捂着嘴偷笑。
      他在背包里翻找了片刻,拿出一盒薄荷糖,到了两粒在手心。
      “来,吃两粒薄荷糖缓缓。”江寒把手心里的两粒薄荷糖递到林雪面前,笑着说道。
      林雪也没讲客气,微微扯下口罩,把两粒薄荷糖扔进了嘴里。
      轻轻咬碎,薄荷的冰凉伴随着柠檬的清甜,从舌尖蔓延至舌根,最后沉进心中。
      依旧是那熟悉的柠檬味。
      林雪盯着江寒,心里一阵满足,但脸上却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傻逼。”

      列车缓缓启动,速度越来越快,车厢两边的树木只留下道道残影。
      江寒直接屁股对着林雪,双手以及脸蛋都贴在了车窗的玻璃上,津津有味地看着窗外的景物。
      第一次坐高铁,还是挺新鲜的。
      “雪哥,我们什么时候能到永州啊?”江寒依旧看着窗外,问道。
      车窗外的景物不断变化着,时而是高山,时而是农田,时而冲进隧道就是一片漆黑。江寒来者不拒,高速变化的场景依旧十分有吸引力。
      林雪在手机上打开了12306,戳了戳,说道:“一个半小时左右吧。”
      “哇……”江寒总算是转回了身,感叹了一下。
      林雪看着江寒,开始了智力问答环节:“第一次坐高铁,有什么想法?”
      “好快……”江寒说。
      “And?”林雪期待地看着江寒,但江寒憋红了脸也憋不出来下一个词,而林雪口里的那篇八百字作文就要脱口而出了。
      算了,放假时间,还是别为难他了。林雪及时停止了智力问答时间。
      “雪哥,”江寒把手机拿出来,点开了相机,“来拍一个,纪念一下我第一次坐高铁。”
      林雪的镜头绝缘体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很配合地凑上前去,开心地比了个“V”字。
      “一二三,茄子!”
      这张自拍照照得非常好看,角度合适,光照自然,两个人看起来都十分的帅气。
      江寒的自拍技术总算是得救了,林雪深感欣慰。
      “下一步,发说说。”江寒在手机上又戳了戳,“搞定!”
      “你配了什么文案?”林雪边点手机边问。
      “就七个字。”江寒说。
      “七个?”林雪有点不太相信。
      以往江寒说说的文案都是五十字起步,个位数的他只在江寒六年前的说说上找到过。
      林雪打开的□□空间,最顶上就是江寒刚刚发的说说。这次的文案的确简洁,除开那张自拍真的就七个字。
      【复兴号上你和我】
      哎哟,还挺含蓄。
      “好骚啊。”林雪啧了一声,继续往下翻着看评论。
      第一条居然是刘大山的,不是去非洲玩了吗?居然能找到网?
      山外有大山:柠檬树下你和我。
      好家伙,有了第一个人带头,下面的评论直接开始跟队形。
      饭饭:柠檬树下你和我。
      电线宝宝:柠檬树下你和我。
      窈窕帅哥:柠檬树下你和我。
      ……
      柠檬树下你和我?刘大山这个傻逼难道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我操!这他妈我们两个的关系不都昭告天下了吗!”林雪破口大骂,小心脏一顿乱跳,他连忙在评论区打了一串字,试图破坏这个队形。
      可刚发出去评论没多久,这条评论就被删掉了。
      删掉了!居然还是说说的原主人删的!
      “江寒!你他妈删我评论干嘛!”林雪瞪着江寒,实在无法理解江寒为什么要这么做。
      “让他们酸着去吧,我挺享受这种俯视单身狗的快感。”江寒不停地上下翻看评论,脸上的得意都快装不下了。
      “那我们的关系不就会暴露了吗!”林雪咬着牙忍住心中的怒气,他现在打心底里想用棒球棍敲醒江寒的榆木脑袋。
      “放心啦,就一张照片还有七个字他们能想到什么?”江寒不以为然,不紧不慢地说道,“雪哥,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林雪微微一愣。
      对啊!就一张照片,七个字,能说明什么?
      说明个屁啊!
      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
      林雪皱着眉,低头看向手机屏幕。
      屏幕上依旧是那条说说,已经有上百个人点赞了,队形也一直在跟下去,但所有人都只是觉得好玩,似乎没什么其他意思。
      为什么会这么敏感?
      难道是要去见江寒的父母,心里有点紧张?
      原本江寒还是个性取向挺正常的好孩子,被自己这么一搅和,都有了个男朋友。
      林雪就像一个蛹,想用丝线一层一层把自己内心的小秘密包裹起来,不让他人察觉。
      “雪哥?”江寒弯下腰,看着陷入沉思的林雪。
      林雪不为所动,双眼依旧直勾勾地看着手机。
      “哈喽?”江寒的手在林雪面前晃了晃,但林雪依旧在发呆。
      江寒见林雪不理他,心里不爽,在林雪的脑门上重重地弹了一下。
      “雪哥!”
      “哎!”林雪一个激灵回过了神来。
      “你怎么回事?跟中了邪一样。”江寒摸了摸林雪的额头,“没发烧啊……”
      林雪拍开江寒的手,没好气地说道:“发什么烧,哪有人刚上高铁就开始发烧的。”
      江寒嘿嘿笑了一下:“关心你嘛。”
      “江寒,”林雪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正色道,“如果你爸妈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会不会……”
      江寒的笑也僵住了,他拧着眉,开始低着头沉思。
      “我不是没想过这些。”江寒皱着眉,“不过我打算,能瞒多久是多久吧。”
      “你不觉得这样很被动吗?万一他们看出来了怎么办?”林雪追问道。
      “看出来就看出来吧,大不了当众出柜。”江寒倒是又变得坦然起来,双手枕着后脑勺靠在椅子上,“我的决定,他们应该不会反对。”
      “你倒是乐观派。”林雪靠在江寒肩膀上,叹了口气。
      江寒摸了摸林雪的头发,把鼻子埋进去狠狠地吸了一口。
      真香。
      “对了,雪哥,你有硬币没?”江寒问道。
      “硬币?你要干什么?”林雪低头在背包里找了一下,还真找到了一枚不知何年何月何日落在里面的一元硬币,“就这一个。”
      江寒接过林雪手里的硬币,向上抛出,硬币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最后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江寒的手心里。
      “足够了。”江寒用双手扶住那枚硬币,小心翼翼地立在了窗户边。
      林雪顿时就明白了,这小子是想学那些小视频,看看高铁上能不能立着硬币不倒。
      也算是无聊到极点了。
      “雪哥,帮我计个时。”江寒把硬币立好后,缓缓把双手缩回,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枚颤颤巍巍但就是不倒下的硬币。
      算了,陪他玩玩。林雪打开手机的计时器,开始计时。

      第一次硬币只立了三分钟就被江寒的一个喷嚏给打倒了,第二次还不错,立了十几分钟,第三次,第四次……
      原本一个半小时枯燥乏味的车程因为立硬币而过得飞快,林雪也不记得他们玩了多少次了,反正直到下车的前一分钟他们依旧在立硬币,并且乐在其中。

      江寒慢悠悠地往出站口晃去,边走还边往空中掷硬币:“这高铁就是快,我还没玩够呢。”
      林雪拖着他的行李箱跟在江寒身后,脸上满满的都是苦涩。
      自己居然跟着江寒盯了一个多小时的硬币,果然恋爱中的人智商前面都得加个负号。

      两个人跟着人流走出了火车站。车站外的天灰蒙蒙的,浓密的阴云结结实实地挡住了阳光。车站广场跟长沙一样,地面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雪地上布满了通向各个方向的脚印。
      “嘶……”江寒连忙把口罩带上,刚才的一阵寒风刮得脸生疼,耳垂都冻得通红。
      “有点冷啊……”连不怕冷的林雪也觉得衣服有点不够穿。
      江寒把衣服捂紧了一点,白气不断从口罩和鼻梁之间的缝隙呼出。
      实在是太冷了。
      林雪把半张脸都缩进了棉袄领子里,他拿出了手机,在上面戳了戳:“打个车过去吧,在外面站久了就成冰棍了。”
      江寒在口罩里“呜呜”了几声,似乎是同意了林雪的想法。

      两个人站在路边等了快十分钟才等到车。车上的空调开得很足,从零下几度的寒风里走入二十几度天堂,实在是舒服。
      “冷死我了……”江寒对着手心哈了口气,使劲搓了搓。
      司机是个非常健谈的四十岁大叔,立马搭了个腔:“今年的确比以往都冷些,不过相比于十二年前的那场雪灾还是差得远了。”
      “叔,还要多久能到啊?还没吃中饭呢。”林雪问道。
      此时已经快两点了,两个人午饭都还没吃,可以说是现实版的饥寒交迫了。
      司机看了看导航,说:“你们这地方不远啊,再加上积雪还有堵车,可能要个把小时。”
      “个把小时?”江寒两眼一翻,倒在林雪身上,“我死了。”
      “我这还有牛肉干,吃吗?”林雪翻了翻背包,拿出几根牛肉干。
      听到有牛肉干,江寒立刻满血复活,从林雪手里夺过两根,撕开包装就啃了起来:“你有吃的干嘛不早说?”
      “你刚才在高铁上玩硬币玩得那么投入,我也不好打搅你啊。”林雪也有点饿了,撕开了一根牛肉干慢慢地啃着。
      “小兄弟,你们是回家过年的吗?”司机拉了手刹,停在一个十字路口前。
      “是的,我们都在长沙念高中。”江寒回答道。
      司机喝了一口茶,语气里带着羡慕:“真好。我今年就没办法回去过年。我儿子在乡下读高中,怪想他的。”
      “今年的火车票不还买得到吗?怎么不回去呢?”江寒问。
      “过年加班工资高,我想多为他读大学攒点钱。”司机叹了口气。
      林雪默不作声地看着前座的司机。
      这也是一个因为工作而不能回家过年的父亲,就像他爸妈一样。
      “没能陪他过年,我心里也是十分愧疚的。”司机继续说着,等绿灯亮了就踩着油门过了路口,“但是我想给他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为了他我也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了。”
      “您也是辛苦了。”江寒心里有点感动,给司机比了个大拇指。刚转头想跟林雪聊聊天,他就看见林雪的眼眶微微泛红。
      “林小雪?”江寒轻轻拉了拉林雪的衣袖,小声喊了一下。
      “叔,”林雪没理江寒,红着眼问向了司机,“如果您没能陪您的孩子过年,您遗憾吗?”
      “那当然遗憾。”司机大叔的声音也微微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握住方向盘,似乎握着的就是他儿子的双手一般,“不过我相信他能理解。毕竟,我一直爱着他。”
      一直爱着他。这五个字在林雪的脑中炸开,轰响声久久回荡于耳边,迟迟没有消失。
      老爸老妈也一直爱着自己,但无奈于工作繁忙,也没能陪自己一起过年。
      他们爱着自己就足够了,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生气,去抱怨?
      不知什么时候,江寒已经牵住了林雪的手。林雪也紧紧握着,不愿松开。
      林雪别过头看着窗外,窗外都是一片喜庆的大红色,年味十足。街道边,不时能看见一男一女牵着自己的孩子,三个人都裹着厚厚的大棉袄,漫步在街头。
      “江寒,”林雪开口问道,“我爸妈是不是也很爱我?”
      江寒把林雪的右手牵起,轻轻地在他的手背上亲了一下。亲完,江寒把林雪的手背贴在自己的额头上,闭上双眼感受着林雪手上的温热。
      “他们一直都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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