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八渔

2、第二章

　　第二章

　　乙亥月，王后时怀八月。

　　因太医院正之话，启元帝对王后多有紧张。随着王后所怀月份增长，愈发难安。上位者的不安，影响着宫中人的情绪。众人惴惴，王后虽辛苦，抚摸着肚中孩儿反觉喜悦，一派脉脉慈母心。

　　枯雪频频，王后难免无趣。恰巧看见窗边一梅剪花，想是宫人清早采得红梅添趣儿。思及便想出去走走，每日躺的自己都乏了。“知冬，随我出去走走。”知冬，知晓王后孕期辛苦，难得今日提起兴致。听罢，忙提醒左右宫人取来启元帝一入冬就赏赐的白狐斗篷为王后披上御寒，随即搀扶着启元后前往花园方向。

　　梅园偏角有俩儿小宫娥，一捧瓶一持剪。有时低语，原是在挑选开得灿烂的梅枝，到时要送到各宫去。想是两人关系极好，说道逗趣时还会捂嘴偷笑。宫闱深处，阳光难照至每一处。宫规森严，小宫娥们在偏角偶然放肆也无人知晓。其中一人，听到些许声响，收敛了些，忙提醒伙伴“你听是否有人来了？”一旁小宫娥，停下手中剪子，侧耳倾听，发现并无什么动静。便觉得是瑞香同自己玩笑“你怕不是还想着昨儿我俩路过却非殿当值的那个俊俏小侍卫吧？以致于现在都没心思在这同我剪腊梅了，要不等下给你多剪一支到时好赠与他啊？”捧瓶宫娥听道，顿时恼得满脸通红。便轻推了瑞香一把，这一推便出了事。

　　恰巧，启元后观梅时听到动静，停了脚步。听到俩宫娥口无遮拦，原想唤知冬去问问是那宫的人。不想，其中一人忽往身上倒，发生太快，身旁等人来不及反应。知冬只能忙做身垫，启元后紧护肚子，就算如此，一人倾身力气砸在身上，也让启元后霎时白了脸。其他宫人，忙把瑞香拖至一旁，捧瓶宫娥更是早早跪下瑟瑟发抖，待瑞香发现自己撞到人，抬眼瞧是王后时吓得浑身疲软。而知冬从王后身下出来，半跪而扶。发现，慢慢的血色从王后身下渗透而出，王后紧抓着知冬的手，无力出言。知冬更是急的唤了声小姐，深吸一口气，急唤随从轻抬王后步撵回中宫，一边路上吩咐他人赶往太医院。路边的两个宫娥只作死人，但又怕后宫阴私，一道押往中宫急去。瑞香看着地上的血迹，启元后身上的珍贵白裘红色也愈来愈多，那一片片的红就像是她的生命，在一点点的延伸直至没有，瑞香心死。

　　太医院接到消息，整个院的太医都前往了中宫。中宫聚集了众太医，个个忙的团团转。唯一庆幸的是启元后自怀孕以来，一直都得以多加保护。这次意外受惊吓，虽棘手也还有转圜的余地，要照以前怕是早就香消玉殒。启元帝知道王后受惊，忙赶至中宫。中宫气压低沉，只听得王后的微弱呻吟声，问院正，院正回道“王后早产，太医院必会汲一院之力保王后无恙，还望君上息怒！”启元帝，怒极，却也未再向众医问难，只要求众医倾尽全力。原还听道些许声音，后发现内殿再无启元后的声响，启元帝急的喊道“怎么回事？”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威严形象，待听到内殿无事，只是启元后在积攒气力时，才稍稍放下紧抓着的心。就这样枯等到次日拂晓，听得一声幼儿轻弱啼哭，内殿报母女平安，启元帝紧提着的心终于落下了地。看着怀中的女孩，启元帝笑了起来。这是自己和梓潼盼了多年才盼来的孩子。细细看，发现孩子脸色不对，抬眼看向太医，太医院正秦豫躬身请求全只于启元帝一人回禀，待众宫人退下，秦豫回道”王后体弱，原不建议怀帝姬。后将养，虽勉强依旧可以一试。然今早产，帝姬在母体未得足月，今后体弱多病怕活不过花信。”

　　启元帝大骇，想同启元后初怀那般作要求，秦豫跪下，只埋头道”陛下，臣无能为力!”启元帝看着太医院正的头顶，知晓自己盼了多年的孩子阳寿不多，然他不甘心。在知道梓潼怀孕时，他就决定要把世上最好的东西给他，若是女子也无妨，自己要让她和去世启康姑姑一样做大帝，做这世上最尊贵的人。可她阳寿不多啊！阳寿不多，那又何妨，自己是这天下的主，是天之子，自己的女儿绝对不会被病魔打倒。想到这儿，启元帝大步跨向秦豫，半蹲在秦豫面前，一手抬起秦豫下颚:”秦家世代为医，医术超群。启康姑姑在世时，朕亲眼看到你的父亲献上灵药令本时日无多的启康姑姑好似常人，更是凭此坐稳太医院正之位。怎么现今轮到朕的帝姬时，却说无能为力了？朕还听闻近侍说，爱卿膝下有两子，大的已长成，文采奕奕，小的天真烂漫。不知朕的帝姬能否如此呢？”秦豫听到这里，只感觉眼前的人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有点齿冷，可想想家中老母幼儿，闭了闭眼，终是选择臣服。“陛下，家父同启康殿下所献之药名唤“寒鸦引”，虽能延缓寿命但有极大的副作用，所服之人畏寒俱热，随着服用时长食无味，每至寒露更是一大关，需要在寒露当晚得一狄丘人的血为引服下，才能度过。陛下，此法有为天和，还望陛下三思啊。”

　　“狄丘人，在哪？”知道还有办法，启元帝只想找到药引。听到启元帝的话，秦豫知道事已至此，再无法改变了。“极北三百里处有一小部，唤作狄丘，图腾是寒鸦，因生活在极寒之地，狄丘人幼时会食一种火鸦的鲜血，因此不惧寒冷。此鸦外人不得见，只狄丘王部所知，因此独狄丘人血有用。启康殿下所用此药后，为绝后患，曾派兵前往狄丘。”

　　启元帝立马唤银羽军统领谷清明，“清明，种种你已知晓，朕要你务必把狄丘人带到朕的面前。”“是!微臣领命!”待谷清明退下，启元帝神情莫测的看向秦豫，笑道“爱卿辛苦!”秦豫看着启元帝的笑，只低头道”今日之事，除陛下和谷统领，臣绝不会再告知任何一人，对于小帝姬必当竭尽全力，还请陛下饶命!”启元帝，轻扶起秦豫，”爱卿玩笑了，知晓爱卿辛苦，必不会怪罪于卿的，小帝姬还要爱卿多多费心！”说罢，轻拍秦豫的肩膀，走向了王后内殿。随后的秦豫知晓自己这一关是过了，擦着脑门的冷汗，秦豫心里仍旧沉重不已，他知道为了救己，随着谷清明所到之处会有数条性命消失于人间。

　　收拾干净的内殿，启元后生下帝姬后，脱力晕了过去。启元帝轻抚着启元后的脸，帮她把湿发撩至一旁。从知冬手上把孩子抱入怀中，对宫人道:“小帝姬封号平康，名司悦，享封地三百!朕心甚悦，为表庆贺，着宫中摆宴三日，其余宫人皆有赏赐。”一旁的长安听到小帝姬的封号为‘平康’顿时惊诧的抬起了头，后看见启元帝欣喜的脸庞又默默低下头颅，只作一旁。众宫人皆跪贺皇帝万岁，平康帝姬千岁。

　　幽室，冲撞了王后的瑞香已体无完肤，只剩下一口气。而那捧瓶的小宫娥早就受不得酷刑，魂归黄泉。幽室廷官无视刚拖走小宫娥的尸体，依旧满脸凶狠的询问：”说!谁指使的你们!”“没...没有人，我..不知道，皇后..娘娘会来梅园。”瑞香，垂头无力道。瑞香知道自己这回真的要死了，濒死的她在这冷冰冰的宫里没有任何留恋的东西，只是不能再亲手把剪好的腊梅送给那个美丽的人了，是她赐予自己名字，让自己在泥垢的家中脱离，活的像个人样。只是遗憾，再也不能够送她,自己偶然发现她喜爱的腊梅了，再也不能了。”我.....不知道。”

　　“公公，她死了。”

　　“晦气！拖下去!”廷官从恭候的小太监手中拿起白帕子，擦了擦手，扔回小太监的怀中。前往复命了。

　　启元帝知道一切源头皆是意外后，没表示什么。只中宫宫人除王后近侍，皆换了一拨。

　　雪阳宫，梅妃得知启元后母女平安，同前来赏赐的长安道菩萨保佑，终是有惊无险，长安看梅妃担忧，宽慰了一二。梅妃看着长安的背影，返回雪阳宫内，把窗边的腊梅从摆瓶中拔出扔纸地上，冷声道“这梅花开得不好，弃了吧”说罢，撑着腰，手扶着青眉走向内殿。身后宫娥称诺。

　　丁卯月，雪阳宫异动。

　　梅妃耗两日，产得一子。母子平安，启元帝知晓赐名野，赏赐若干，本人未至雪阳宫。梅妃醒，谢皇恩，未有怨忧。宫外林府，彻夜未眠，得消息摆粥棚施善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