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繁花开遍时》仙情阁主

3、第二章

　　“世间万物，既存于世间，则皆为有灵者，若……”
　　洛河村中，某处最为偏僻的地方，有一座小茅屋，屋内，有一七八十岁的老叟，背着手踱着小步，缓缓念到，在一旁的小桌前，一四岁小童坐在其旁，歪着脑袋似乎在理解他说的话，脑后的遮眼纱布打着的结，留出一段依着脑袋垂下，小童透过遮眼布的缝隙，目光随着老叟不断移动……
　　距上次天狗食月，已经过去了四年时间，在这四年里，洛河村可谓是有喜有忧。
　　天狗食月，国政必有惹天怒，四年前，楚地霸主楚王下令重整国政，安抚民生，因而距洛河村数百里之外的县衙，竟派了一队人马来这儿清剿了那群作恶已久的山匪，至今洛河村安然不受匪灾，但却是每年要上缴税粮，从此记入百公里之外的县衙的管辖中。
　　可忧从中来，匪灾虽说没了，但是税粮却多上山匪抢去的许多，在剿匪时，那些被抓上山的壮丁们有许多都被误杀了，掳上山的女子们，大多也选择了轻生，回到村中的几乎没有。
　　要说村长，在路途上时，失足摔死了，至今都没能把尸首送回村中，估计是随地安葬了吧……
　　可要说最不幸的，就是洛垦良家了，洛明就在被误杀的人中，李青兰，在第二天返回村中后，就得了重病，最终还是离去了，仅有出生没多久的离尘还活着，一户人家，就剩下一对老夫妇和一个年幼的孙子了。
　　而还有一个说不上是坏，但也说不上是好的事，就是现在这个七八十岁的老叟了，是个老秀才，据说是从楚王那边逃出来的在这儿安脚，本来这也没什么，但就是天天在念叨着什么鬼神之类的事，讲的十分的玄乎。村中的小孩觉得十分的新奇，常聚在着儿听他自言自语，一来二去也学了一两句，在家里也念叨着。大人们当然不乐意了，认为他能控制人的灵魂，净传播一些听都没听过的事，因而人们都叫他“怪老头”。
　　可现在坐在小桌旁的地上听“怪老头”讲课的，缠着遮眼布的，正是已经四岁了的离尘，小离尘不但自幼多灾，而且双眼奇特，想当初离尘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洛垦良与洛雪都吓了一大跳，小离尘的瞳孔，左边竟然是金色的，右边却是紫色的，完全不同于常人，为了不让村中人误会他，就用仅有的一条黑色纱布将他的眼睛遮了起来，称他不能见强光，这样也就过去了。
　　坐在“怪老头”这儿听课，则是洛垦良与洛雪的无奈之举，满月时，小离尘让一个偶然到这的算卦人算了一挂，说小离尘有大智之相，将来必成一方豪杰，但是需要打破愚化。而村中现有的读书人，也就只要那个“怪老头”了迫不得已，只好将离尘送去“怪老头”那里了，“怪老头”也很乐意收下离尘做学生。
　　值得庆幸的是，小离尘并没有被教坏，至今还没有出什么岔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和善，并且孝顺，二人也就放心了。“先生，为什么万物都是有灵的，灵，又是什么呢？”
　　“呵，存在于世间的万物，皆所受天地之灵气，时间长了，便有可能产生灵智，但对于我们人来说，灵，还不是普通人所能理解的。”
　　“怪老头”笑了笑解释道，随即来到洛离尘身边蹲下，神秘道“我一生七十多载，游历过许多地方，见过的事也就多了，包括一些超乎常理的事。”
　　“其实，这个世界上，是有妖和仙的！”
　　“先生，那什么是妖，什么又是仙呢？”
　　黑纱下，洛离尘眼睛瞪得大大的，问到。
　　“是妖是仙，就要看你心里怎么判定了。”“怪老头”起身，似是在回忆:
　　“妖，在人的眼中，凡是不同于人的，便是妖，但妖也狡猾，可以变成人身，普通人是看不出来的，除非它们自己暴露身份。”
　　“世间还有一种人，他们不同于普通人，因为他们能吸取这天地之中的灵气，纳入自身，使自己能有翻江倒海，移星换月的能力，并且，当迈出最后一步后，就能渡劫飞升，成为仙，这群人就是仙的后裔，也叫做修仙者……”
　　“那，我能看到这些人吗？”
　　洛离尘的眼中满是兴趣，追问道。
　　“这，我想，应该是会有机会的，不过到那时，我可就得走了……”
　　……
　　“呼——”
　　出了“怪老头”的屋子，向前看去，是洛河村最外围的一户人家洛离尘长吸了口气，有吐了出来。
　　现在距离日中还有一段时间，按照惯例，洛离尘一般会向一处常有人走过的山林里去拾得一些干柴回家，因为常有人走过，所以那片林子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危险。
　　但也别小看洛离尘现在才四岁，他可是有一项“超能力”，就是能看天色，要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的话，洛离尘就会看到不同于平常的天色。一开始大伙还不信，但久而久之，大伙都信了，只要离尘说天时淡红色时，接下来几天里可能就会有水灾了。因为这样，村里的乡亲们有送了他一个“外号”，叫做“赛神仙”
　　“窸窸窣窣……”
　　刚进林子，洛离尘就听到一旁的矮灌木里传来一阵动静，当即警惕起来。但随后又放下心来“原来是你啊，白灵”
　　白灵是一只全身雪色的白狐，要说这只狐狸，洛离尘记得，它从他开始记事的时候开始，就时常出现在视线中，后来大了一点，被送到“怪老头”那里以后，就开始接近它了，在村里能跟他玩的年龄相差最小的也差了4岁，因而洛离尘就和这只白狐交上了朋友，洛离尘给它取了个名字“白灵”
　　“白灵，我们去林子里捡一些柴火回家吧。”
　　洛离尘来到白灵身边，对它说到，白灵叫唤了一声，洛离尘便明白它这是同意了，于是起身向林子里走去，白灵迈开小腿跟在他的脚边。“咕——”
　　正将一笑捆干树枝捆好的洛离尘忽然间听到了一声叫唤，看去，脚边的白灵两只狐狸眼正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伸出了一只前腿，洛离尘蹲下查看了一番“这……难道是扭到了？可是……狐狸也会扭到脚？”
　　带着疑惑，洛离尘背起干树枝，将白灵放在自己的肩上趴着，以它现在的体型，趴在那一点也不违和感。
　　说起来，今天是第一次带白灵回家里，爷爷奶奶也不知道白灵这件事，就不知道会不会不让他带白灵回去，归途上，洛离尘想着……“哟，这不是垦良家的孙子离尘吗？又去拾柴啦。”
　　出了山林，往洛河村走去，村中，几户早归的，屋上已经飘起了些许炊烟，背着白灵上了一草垛，洛离尘向着家中走去。
　　“嗯，王大娘，您这是刚从地里回来？”
　　阡陌小路，点缀着些许吐过新芽的桑树，小道上，扛着锄头的王大娘身上沾些黄褐色的泥土，看到了离尘，招呼道，洛离尘也是回应道，从他微微上扬的嘴角看出，他带了些微笑。
　　“可不是嘛，唉，离尘，你肩上咋还有一只黄大仙哪？也没见过白色的啊。”
　　王大娘从小道上拐上正道，看仔细了，才发现洛离尘肩上趴着的白灵，疑惑到。
　　“王大娘，这是一只白狐狸，不是黄大仙。”
　　洛离尘再走进了些，让王大娘看更清了，解释道“黄大仙”这是在乡下对黄鼠狼的一种称呼，因为这里有黄鼠狼出现，人们对它并不陌生，忒喜欢偷鸡吃，村中几乎家家都养着一两只鸡，都当做宝贝一样，可得看紧了。
　　“哦——原来不是黄大仙啊，但也没听说这哪里有啥子白狐狸……哎！”
　　“王大娘，您怎么了？没事吧？”
　　“不打紧不打紧，离尘你先回去吧，别让家里人久等了。”
　　王大娘话还没说完，忽然间似乎是绊倒了什么东西，跌倒在路边，洛离尘急忙动身去扶她，但王大娘摆了摆手示意他没事，说道。
　　“那……王大娘我先走了？”
　　黑纱下，洛离尘的眼神犹豫了一下，说道，见王大娘起身拍去身上沾的草屑，就不再停留了，认准家中的方向走去。
　　身后，王大娘将锄头拾起“垦良家的孩子真不错啊，可惜了就是眼睛有问题，唉……不过我刚才怎么会……哎哟，真是奇怪了……”
　　洛离尘在前面走着，忽然后面又传来一声惊呼，回头看去，王大娘似乎又是绊倒了树根，又是跌了一下，他挠了挠头，对着趴在肩头逗弄着黑色纱布的白灵说道“这王大娘真奇怪，又是跌倒了，可真是不小心。”
　　白灵晃了晃脑袋，用尾巴蹭了蹭洛离尘的后颈，弄的洛离尘直痒痒，当即缩了缩脖子，甩了一下脑袋，那一截纱布正向白灵刮去，但途中被白灵一爪子拍开了，随后又是给了它一爪子……“爷爷，奶奶，我回来了。”
　　“哎呀呀，离尘回来了，又去拾柴了，跟你说了几次了……”
　　走了一会，洛离尘来到了家门前，紧了紧背上的干树枝，上前推开门，稚嫩的嗓音响起。
　　眼前，是一个小院子，院子中，种着一颗桂花树，在一旁放着一堆劈好的木柴，再旁边，洛离尘的爷爷洛垦良，这个年纪将近50的老头儿正挥动着斧头，看到了洛离尘，急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大步走到洛离尘身旁，伸手将那捆干树枝卸下来“唉，这还有只白色的黄大仙？”
　　“哎，离尘回来了正好饭烧好了，去舀一勺水洗洗手吃饭吧”
　　不待洛离尘回答，奶奶洛雪正端着两碟农家小菜走出来招呼道，走到院子正中间的木桌边上，放下菜品，急急忙忙走进屋子里去取碗筷了。
　　“爷爷，这是白狐狸，叫白灵，不是黄大仙，是我的好朋友，但是它扭到脚了，我可以留它在家住几天吗？”
　　透过黑纱，洛离尘的目光和洛垦良的眼神交织，洛离尘心中一紧，问道。“当然可以了，只是这只狐狸……”
　　“放心吧爷爷，白灵不会伤人的，你看。”
　　洛离尘将肩头的白灵单手抱在怀中，配合着洛垦良卸下背着的干树枝，看着爷爷欲言又止的样子，便是明白过来他要说什么了，抢先说到，还伸手在白灵的脑袋上揉了揉。
　　“那就行吧，那个怪老头没有乱教你什么吧？”
　　洛垦良点了点头，移开话题，问道。
　　“没有，先生跟离尘讲一些他的故事呢。”
　　洛离尘对这个每天都要问上一遍的问题颇感无奈，不过他还是认真的回答道。
　　“嗯……那就好，那就好啊。”
　　“唉，你两怎么还在那里杵着，快点过来吃饭啊，吃过中饭还得忙活呐！”
　　“哦，哦，就来，就来。”
　　洛垦良应和着，随后拉着洛离尘走到一旁的水缸边上，用瓢舀了一勺水，二人净了净手，还剩了些，洛离尘便将白灵也伸了过去，可白灵十分抗拒，小爪子就是不肯伸出来……
　　“黄大仙？”
　　“这是白灵，是一只狐狸。”
　　靠近了木桌，洛雪看到了跟在洛离尘抱着的白灵，惊讶道，但随即，洛离尘给出了解释“它现在受伤了，可以留在家里住几天吗？”
　　“当然可以了，我的宝贝孙子，快过来吃饭吧。”
　　洛雪脸上堆起笑容，看着洛离尘的黑纱松了，伸手给他紧了紧，将他抱起来放在一木椅上坐着，木桌上虽然放了两碟菜肴和三碗米饭，但还是有大片空着，洛离尘就将白灵放靠近自己的在桌上。
　　“我再去拿一个小碟子给它装点饭。”
　　洛雪与洛垦良入座，洛雪又起身去屋子里寻的一个小碟子，盛了饭些许米饭，放在白灵的前面。
　　“谢谢奶奶”
　　洛离尘替白灵说道，白灵也晃了晃脑袋以表谢意。
　　“白灵，这腊肉可好吃了，分你一半吧。”
　　开饭了，餐桌上唯一的一块腊肉还是照常给了小离尘，离尘将腊肉分成两块，将一块给了白灵。
　　看到洛离尘将仅有的一块腊肉分了一半给白灵，洛雪与洛垦良对视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低下头把那小半碗米饭吃完了，过中后得赶到地里去忙活，时间正紧。洛离尘则与白灵笑笑闹闹地吃完了碗中的饭，洛雪再收拾干净。
　　“爷爷，离尘能出去玩吗？”
　　休息了会，洛离尘对着接着饭前的活继续劈柴的洛垦良问道。
　　“去吧，在太阳下山之前回来，也别去太远了。”
　　“太好了，那离尘出去玩了。”
　　“慢点别跌倒了……”
　　洛离尘兴奋道，转身抱起白灵，向家外面跑去。
　　“洛雪啊，家里的腊肉能再吃个月吗？”
　　看着洛离尘脑后的黑纱舞动，洛垦良对洛雪道。
　　“不能够，再有个半月就没了。”
　　洛雪算了算，回答道。
　　“唉，这可苦了离尘啊，不知道今年收成好不好，春都快过了，都有段时间没下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