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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繁花落尽君辞去 ...
“他不来吗?”
年少的主君站在铜镜面前,仔细地系上天皇才能穿的黄栌染御袍的腰带,当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并没有回头,只是凝望着铜镜里的自己。
明日他就要登基了。
梭衣天皇只是恐吓了两句就立刻同意退位,真是废物。
铜镜映照的人影并不清晰,宛如梦幻泡影。镜子里的人熟悉又陌生,纹路复杂的衣袖由于这里光线昏暗而显得有些诡异的晦涩。
“久见大人称自己因病难行,不愿前来。”
报信的人如是说。
“这样吗?”
他听见这位年少的天皇如是冰冷地说:“他病得不能走路又如何?我要见他,就算是爬着他也要爬过来见我。”
这道口谕忠诚地传到了久见秋生的耳朵里,但是事实上他已经病得起不来榻了。
身上冷得没有什么知觉,但凡多说了几句话喉咙就发疼,会咳嗽出斑斑点点的血来。
如今他身边只剩下阿犬一个,偶尔阿犬的师傅西平喜二郎也会过来看他。
西平喜二郎就是一个平平凡凡的画客,人家看在他徒弟阿犬的面子上才勉强用眼睛看他。如今久见秋生见弃于君王,阿犬既不另寻高就,又不在人前显露名声,自然也不再有人关注他,反而叫他来去自如。
传口谕的人说出这话的时候,西平喜二郎正在给久见秋生画像,阿犬无声无息地侍立在旁。
说来好笑,他初见久见秋生时做的可不是什么好事,叫久见秋生当场逮着丢进牢里,没想到如今倒是修身养性,真的画那些花草树木了。
“我早就不再画那个什么东西了。”
久见秋生坐在廊下,西平喜二郎在那边捏着笔画他,故意说些轻松的玩笑话逗他开心:“那时候画人,还不是因为要养阿犬这个小崽子,就想着做一些来钱快的事情么?后来阿犬跟着大人您做事,我吃吃用用都不用操心,心里便后悔,想要改邪归正。怎么改?害!我仔细想了想便决定再也不画人,就这样和以前一刀两断。”
“那怎么如今又画了?”
“大人不是寻常人,是画中人。”
西平喜二郎拍他的马屁:“我这人有毛病,瞧见那些个长得好看的人,不画下来,心里就觉得可惜。”
久见秋生知道他是故意说讨喜的话,虽然心里并没有什么欢喜可言,却应景地笑了笑。于是西平喜二郎觉得自己很棒,便继续没个完儿地絮絮叨叨,说些诸如城外某棵树几百年没有开花,但是前几日忽然开花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便是这时候,传令的人来了的。
于是朱羽院里便忽然安静了下来,死一样寂静。
半晌,久见秋生就笑:“罢了。”
西平喜二郎有些愣愣,就听得那形销骨立的青年道:“臣领旨。”
“就不能……就不能不去吗?”
从来都只知道画画的画师心里惴惴不安:“大人你的身体这么不好,要是路上受了风……”
他实在是个傻的,一点也不通政治,也不明白这世上总有明知道前面是风霜刀剑也不得不前往的死路,兀自在那里担心久见秋生的身体。
这人实在是天真得好笑。
“无碍。”
于是那白衣的青年便对他笑了笑:“你为我作小像,不是才画到一半么?待你画完了,我还要回来看的。”
于是西平喜二郎便也稀里糊涂地应了一声“哦”。
“走吧。不是要让我入宫恭贺么?”
久见秋生不再看西平喜二郎,他身上真的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便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阿犬扶着他上了马,他已经没有力气走马了,只是伏在马背上,微微地垂下眼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手里的木雕。
阿犬牵着马绳平静地走在街道上,路上没有人认得出来这个伏在马背上瘦得脱了形的男人就是他们曾经崇拜到了极致的久见大人。
久见大人可是一身黑衣,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战神,他骑上马能够奔袭千里,下了马能够刀斩佞臣,冷泉城的少女十个有九个想要嫁给他为妻,少年个个都想入辰巳午未四骑。
他必须是战神,也只能是战神。
有人说他是源义经转世,传得有鼻子有眼,为什么?因为都是终其一生之战未有一败。
谁又知道这些盛名之下的人已经形销骨立,众叛亲离。
此时此刻,久见秋生一出了孤冷的朱羽院,耳边立刻便传来闹嚷嚷的喧嚣声。
他仔细一想……哦,由于梭衣天皇自请退位,新天皇继位,又是大赦天下又是观礼,再加上一些乱七八糟的赏赐,所以整个冷泉城比过年了还要喜庆。
倒是好一番人间烟火。
曾经在烈火中被烧得枯萎的紫藤花又已经长了起来,只是如今花期过了,已经谢了,想要再看见还要等待明年春。
几个孩子追逐打闹着从马前面跑过去,无忧无虑地笑着,笑声一直飞扬着飘起来,传进久见秋生的耳朵里。
他忍不住也笑了,笑着笑着便开始咳嗽,吐出几团黏乎乎的血块,把素白的衣襟染得斑驳。
阿犬闻到血腥味回头看,用帕子想要把久见秋生襟上的血迹擦拭干净,但是却越擦还越污秽了。
“今天不应该穿白衣的。”
久见秋生叹了口气:“这么好的日子。”
阿犬摇了摇头,固执己见:“白色好。”
“好吗?”
久见秋生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对谁说,或许是对木雕说。
路口几个小孩儿在玩扮演的游戏,其中有一个披着黑色的一块破布,手中握着一根长树枝,神色严肃地对下面几个小不点激情澎湃道:“今日我们被狼狈驱逐,来日我们必将百倍奉还!我以久见氏的荣耀起誓,必报妻女山之仇!”
忽然听到“久见”这个词,久见秋生一时有点错愕。但是很快他意识到这个小孩……似乎在扮演自己。
阿犬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的神色有些古怪,回头看了看久见秋生。
意识到久见秋生也在饶有兴趣地看后,他便不再扯着马走。
当戏有了观众,演戏的人总是要精神百倍,这一出夜逃妻女山的戏码在孩子天真的演绎下硬是有了一种斗志昂扬的氛围,然而看的人却很是入戏。
“不是这样的。”
白衣的青年忽然有了几分精神似地翻身下了马,在地上用树枝在沙土中画出地形图:“侧峰在这里哦。”
“你是谁啊?”
披着黑色破布的孩子有些垂头丧气,但是很快他就重振旗鼓,气势十足地一挥小手:“没想到先生竟有如此大能,可愿入我麾下为将?”
“你又是谁啊?”
久见秋生情不自禁地笑着配合他:“我为何要为你效力?我一个人自由自在逍遥快活岂不妙哉?”
“我乃久见秋生,有志平定诸国,还天下一个海晏河清的盛世!”
那孩子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对正牌久见秋生认认真真地说:“先生可愿共襄大业?”
他伸出手。
久见秋生弯下腰来把自己削瘦的手放在那只稚嫩的小手上,微笑着轻轻说愿意啊。
一直都愿意的。
永远都愿意。
他答应的这么快,倒是让那个孩子有些惊讶,他瞪大了眼睛说,白衣大哥哥,这是很难的一件事,很危险的一件事,有很多人都牺牲了,你真的不犹豫一下吗?
旁边扮演源三郎的孩子凑过来说是啊是啊,然后浮夸地“啊”了一声,倒在地上:我死了!
死也不是这样子哦。
久见秋生低低地笑,笑着笑着就缓缓跪坐在地上捂着嘴咳嗽起来,红色从他的指缝间一点点渗透出来,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淌。
我演得就很像吧?
他若无其事地说,手从孩子的手上无力地滑落下去,缩在袖子里微微颤抖着:以后也要记得海晏河清盛世来的梦想啊,我先走了哦……
白衣的青年低垂了下了头,他艰难地支撑着自己想要站起来,但是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闭上眼睛歪倒下去。
一个带着市女笠的少年冲过来,他奋力把有些担心地围过来的孩子们都粗鲁地推开,把倒在地上的人从地上抱起来,慌乱地往阴影里跑。
太阳光照在他的手上,很快显现出了灼烧的痕迹,但是就像是错觉一样,当到了阴影的地方的时候,他的手又好像是没有什么变化。
阿犬终于反应过来,他真的如同恶犬一样追逐上去:果然就是你一直藏在阴影里!
他一把扯掉了少年的头上的市女笠,然后震惊地睁大眼睛:主君大人……
当意识到被看见了脸的时候,少年的眼睛变得血一般鲜红。他的手在阴影中发生了奇异的变化,生长出了尖利的指甲,阿犬猛地后仰,有些狼狈地躲过了他毫不犹豫抓过来的这一击。
这一击不中,少年立刻转身就跑。
泉谷医师……泉谷医师会救活秋生的,秋生一定不会死的!
明天,明天还秋生要看我登基的模样呢……我命令你不可以死你不是最听我的话了吗?我命令你我命令你我命令你!
他把已经停止了呼吸的青年紧紧地抱在怀里,踉踉跄跄地在阴影中往宫城跑去,但是当他狼狈地穿过一道道宫门,终于像是小兽一样叼着自己的猎物回到自己黑暗的居室里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怀里的重量轻得过分。
那是后来的鬼舞辻无惨那漫长得绝望混沌的一生里看见的最后的可触碰的光明,是阳光一样灿烂的金色光点。
那些光点从久见秋生的身体里溢出来,如万千星河陨落升腾。
一件沾着血的白衣轻飘飘地跌落在他的怀中。
秋生。
少年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些光点,他一路跌跌撞撞地追出去,甚至碰翻了挂着天皇黄栌染御袍的架子,那件尊贵的象征跌落下来,被他毫不留恋地踩在脚下。
他一遍一遍收拢着手,但是只能握到空荡荡的风,后来他在杀戮的时候总喜欢隔空收拢手,似乎感受到手下那些弱小的东西在挣扎,就会遗忘此时的空洞一般。
那些光点不停地远去着,终于融进外面明亮的阳光里。
少年被绊倒在门槛上,他趴在那里对着阳光绝望地伸出手,但是当他的手触碰到阳光的那一瞬间,剧烈的疼痛却立刻从手上传来。
光把他的手烧成了灰。
他一遍一遍伸出手,他的手一遍一遍被光烧成灰。
好疼,秋生,我好疼啊。
他对那件白衣说。
卷标:折戟沉沙秋水溟
末章:繁花落尽君辞去
今天更新有点晚。
因为怎么写都不满意,修修补补到半夜还是感觉不够好。
但是猫猫已经尽力了(哇哇大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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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繁花落尽君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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