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如何在黑泥边反复纵跳》午时三

1、我上前劝他下来

　　初冬时节，百木逐渐凋零。
　　昏暗狭小的笼室里，鼻头被冻得通红的少年响凯蜷搂着薄袄，面前摊开一张上头原本已零散写了好些山妖鬼女艳闻志怪故事的稿纸。

　　他捡了里头的空白缝隙，如是故作老成地开头：“那是我年少时所遇见的一桩奇事。大约才十四五岁，夜宿在一间废弃了也不知多少年的神社里。”

　　这种笔法那时是很时兴的，算作噱头的一种。可写罢这句，响凯却突然露起怯来，仰头两眼望着上方仿佛跟从指缝里露出一线光似的木窗。

　　着实是叫灵河京的气候给冻得不分七荤八素了。他竟疑心那是雪。
　　可想到雪，他就不由得不情不愿地想到那个姓源的女人。

　　——乐殊贵贱，礼别尊卑。
　　少年响凯这些年摸爬滚打时牙齿啃了不少苦。这世道，走在下首又想活着，啃苦是总难免的事。他拿出那些啃苦的记忆摆在眼前，觉得像他这等人，实在是应该将之尊称为源家大小姐；或者至少抖些机灵，说几句譬如近些年来随洋玩意流进来的‘赖迪’‘满得姆’之流挑高舌调的异词怪腔，可不知怎么，却开不了这个口。

　　那是他平生所见最美的女人，非但美。而且美得刺骨发瘆，叫他就连在脑袋里想一想都不寒而栗。他觉得自己恐怕接下来的一生里，都不再会遇到比那更美得可怕诡谲的人，因此他一生的一部分至此竟已早早过完。

　　在这种淡淡的恐惧中，少年响凯用力拨开记忆的迷云，回想那个女人的做态。
　　他依样画葫芦，在纸上填笔：

　　“大约是十四五岁。全赖祖上荫蔽，家业还兴隆的时候。从古泉乡下到灵河京的路途中，和不熟路的老仆夜宿在一间废弃了也不知多少年的神社里……”

　　他写。
　　口中呼出的气遇冷成雾。
　　窗外有猫经过，踩得木头咯吱。

　　“那雪白的青年便无喜无悲地趺坐在蚀溃神像前的供桌上，既不敬，又不避。反倒叫我觉得，我是冒犯了他、或祂的恶客。”

　　“然而那时许是我太年少，又或是被迷了心窍，竟上前劝他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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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久见秋生既不是青年，也并不雪白。他是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年，略有几分姿色，然而不幸走的是阴柔路线。
　　读国中时，这种相貌总被班级领头的那几人笑话是男不男女不女；前几年身形抽条，好不容易这方面好了些，整体远瞧却又像个细细的竹竿儿。

　　乍一看跟瘦弱的小狐狸似的，他抱着双膝蜷缩在一个可能几十年前是供药师琉璃光如来、现如今已然落魄成野禽狡兽栖息地的野祠莲座边。蓦地，被人一推。

　　“别睡，别睡！”

　　久见秋生迷茫地睁开眼来。

　　入眼先是一团稻草一样的头发，然后是一张窄窄的，看起来就刻薄寡恩要出卖什么人的酸脸；这张脸上还有个被冻得有点发青的嘴。就像一条被拍到菜市上的草鱼苗，这人这嘴也一张一合，又吐出些鱼泡泡尚不如的话：“真是命坏，你竟然还是活着的。”

　　这是什么？这是得到救援时应该听到的动静吗？

　　久见秋生又冻又累，几乎已经脑袋空空，然而却觉得哪里好像不对。

　　的确不对。
　　因为西平喜二郎并不是什么救援人员。他甚至连现代人都不是；这家伙，说是歌人简直不知高攀到哪里去了，但要说是个彻底的泥腿子好似又有些低估，只好说是个野杂郎，却是平日里拿卖避火图当营生的。

　　那么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前些日子才秋收，秋收之后必得打烂仗；烂仗打完，活着的人死狗赖活爬回窝来缠冬小麦，便了却了这一年。
　　然后春种，青黄不接打烂仗；夏忙，出去抢麦打烂仗；秋收，并一垄水稻割下来尽数交了年贡地租，再打烂仗。精疲力竭，爬回窝来缠冬小麦，又一年到头。
　　年复一年，日子总这么过。烂仗呢，是打也打不完的，但人却只有一条命。

　　西平喜二郎心底儿明这码子事。
　　要说他作为一个在古代有姓氏的人，多少也能碰瓷一下名门之后。实际上，前些年他也的确靠阿爷辈和曾经一时鼎盛的平家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裙带关系糊弄来糊弄去，可这几年的光景，别说平家早不知道烂在哪个海沟里，就是佛祖、天照的关系也躲不过征兵。

　　那能怎么办？
　　跑山里躲着呗。

　　于是事态便很明朗：西平喜二郎其实本质上是个古代逃兵。

　　久见秋生正是被这样一个暂时说不上好坏的人晃醒。自从他很俗气地掉进河里，稀里糊涂地从现代穿到这个古代来，已经有三天之久；可直到遇见了西平喜二郎，他才有了‘如今是真遭重了’的真实感。

　　心态崩塌脑袋空空自不必提。其实事后想来，这也幸好是他穿来的地方够偏僻，时间点又刁钻，否则保管还没等摸清头脑就得被拉去打仗……而以当今普罗大众的平均动手素质，上了古战场，恐怕不出几个来回，就可以满载窟窿地静静躺在地上等待魂往黄泉比良坂了。

　　——要是不幸遇到什么跟风修习众道的好色敌方将领，倘若不愿上演限制级剧情，少说还得再来个以死明志，委实叫人浑身尴尬。

　　好在这些内容都没有，所以某种意义上，久见秋生也实在算是个在不幸中有些诡异幸运，幸运里又全数混杂不幸的奇人。

　　没什么宏大叙事，也没什么盖世奇缘。路边没有野生的织田信长或北条政子可以抱大腿一跃成为武士阶级，面前无安倍晴明背后无菅原道真更是无从投效宗教势力。只有一查无此人逃征兵役躲来此间的野杂郎，以为久见秋生冻死在此，哆哆嗦嗦跑过来剥他身上那件不幸一起从现代穿过来的纯棉上浆浴衣。

　　这便是最初开始了。

　　有时我想这值得吗？
最终我意识到，我会这么想，就是因为我觉得很值得。
阅读注意事项：
a：本文还在修改中。如果出现情节跳跃请打开目录，除本章外，章节名两个或四个字的是废稿了的，七个字的是还没修改好，但可以看一看的。
b：本文可能存在一些私设、OOC、小白、常识谬误、之类的。清水，慢热，微虐，不过自我感觉充满希望。有个好像是大雷点的东西：是明明是衍生，然而在写时基本原创了，这很不好，请随意批评。文风好像也有点怪异，如有不适，请及时暂停阅读。
c：架空历史，有微量基建元素，偶尔会开玩笑，但可视为全世界除日本部分外空荡荡，因为有点羞耻地说，我永远希望兔子赢（但我总不能在这篇以古日本为主背景的文里突然花很多笔墨去写兔子家当时是谁正在开挂）。参考资料大部分来源于搜索引擎，时代描写有参考海音寺潮五郎、山冈庄八、新田次郎等日本历史小说家关于日本战国（六十六国）时代的作品。作者非专业，不合情理之处请海涵。
d：本文全篇免费，若并非在晋江网看到本文并被收费，那您应该是被噶韭菜了，捞一下。
e：换回了欢快的文案，但欢快的文案不太坦诚。所以把一些被避雷针的东西放在第一章（算是楔子）的作话里，帮助一下不明就里的新读者，以防遭到伤害：
一些古早身穿文学。
一些圣父主角文学。
一些破镜要不就算了吧文学，没有追妻火葬场，就火葬场，而且换攻。
另有：本文的主要内容是讲一个身穿后变成不死者的普通人（嗯，这么说也不是很普通）意外穿到千年前的乱世，做出一些选择，努力尝试改变世界，并沿着时光尽力往千年后奔跑的故事。
又另：旧版内容有的地方有点中二，现在看来还有点幼稚。稍微修改了一些，不过倒也并不觉得原来的有多不好。我已经是个大人了，所以偶尔中二一下又怎么了？（坦然）
阅读建议：
写得很怪，考据了但又没有完全考据。当做日本战国文化观光车是不太行的，但又不是完全不行。大概是闲来无事可以看的程度。建议和主角秋生当朋友，顺便在此为秋生诚招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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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笑话：
响凯，一种不切实际的同人太太。
有望写出：“久见的锄头是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