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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林老太爷宴会办在N市历史最悠久的酒店,成片的梧桐树在酒店外围包绕一圈,愣是在闹市中心隔出了一块幽静去处。

      林安初16岁的时候出席颁奖典礼穿正装,有一套图五万转转出了圈。

      粉丝和路人们纷纷捂着心口喊“这是什么贵公子啊”“家族企业动荡,年纪轻轻回国翻云覆雨稳住局面的少爷,我已经脑补了十万字。”

      4年过去林安初和当年相比又长开不少,脸上褪去了年少时的肉感,下颌线越发锐利。

      那种蓄势待发的蓬勃青春在套上笔挺正装之后被转化成不动声色的攻击性。

      唐吟今晚看到林安初的第一反应是无声地,慢速地,一个字一个字地,爆了一句粗口——好,特,喵,A。

      林安初为了补偿那次机场临时毁约,主动提出今天寿宴会和唐吟演情侣。

      林安初一晚上都被老爷子栓在身边接客,长时间的假笑让他麻木。以至于他原本以为见到陆清致和孟怡云会异常窒息的时刻其实也只是比面对其他人的时候的假笑更用力了几分。

      见到他们的时候瞳孔仍旧会骤缩,心跳仍旧会失速,但所有的情绪都被那张戴了一晚上的假笑面具遮蔽。

      林安初9岁第一次演戏,一直演到17岁出国,现在20岁,他又开始演戏了,在他太爷爷的寿宴上。

      寿宴到了近九点结束,宾客散场自有林安初的爸爸那一辈去招呼。

      林安初在人群散场的喧闹声里起身向唐吟走去。

      沈策和唐吟的座位在宴会厅东南面。沈策偏着头在和从其他桌过去的两个人讲话,唐吟百无聊赖地在玩手机。

      大小姐今天穿了条浅绿色的连衣裙,黑色的长发微卷,不知道她怎么化的妆,这身打扮加上这个妆容,愣是把她的大小姐气场拗成了楚楚可怜的乖乖女。

      林安初在走近唐吟时抬起右手用手背贴了一下唐吟的左侧脸颊。

      唐吟抬起头和林安初带着专注笑意的眼神相撞的时候沈策也同时转过来看他。

      林安初秀恩爱方面天赋异禀无师自通,他站着,唐吟坐着,他懒懒散散地靠向唐吟旁边那把椅子的椅背,贴面的那只手收回来之前又顺势理了一下唐吟垂下来的头发。

      唐吟内心疯狂土拨鼠尖叫,而出于对沈策的打击报复她硬生生接上了林安初的戏。

      她在林安初把手收回去的时候顺势一抓,以双手握住他手的姿势上下摇了摇,微微偏了头笑问:“一晚上被灌了多少酒?”

      林安初因为喝了酒有些燥热,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

      他斜倚着椅背,一双笔挺西装裤包裹下的长腿漫不经心地交叉叠在一起,左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右手任由唐吟轻轻摇晃。

      原本五官和身材上带来的侵略性气势在这个动作里统统化成了宠溺温柔。

      他抬高了被唐吟握着的右手,低下头去意思性地嗅了嗅胳膊,低声笑问:“酒味很明显吗?”

      旁边原本在和人聊生意上事情的沈策突然停下声音,他朝林安初投去一个“极为和善”的眼神,像个称职的哥哥关心妹妹的交友情况一般打招呼道:“小少爷和我们唐吟原来这么熟。”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唐吟翻着白眼毫不客气地阴阳怪气,“我一成年人谈恋爱,应该不需要找沈总特批恋爱许可证牵手许可证吧?”

      林安初明显感觉到唐吟威胁般掐了一把他的胳膊,他忍着痛面上仍旧是得体的笑意,他笑道:“沈总你好,一直没时间去你们家拜访,吟吟常和我提起你。”

      林安初装作不经意地看向唐吟身后,隔了两桌距离,孟怡云正好把视线收回去。

      他把视线收回来的时候余光扫到孟怡云不远处江淮搭着陆清致的肩膀,似乎也正看着这边。

      但他没勇气看过去确认。

      他们身后阳台的落地窗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打开了,带了凉意的夜风裹挟着香甜的桂花味倏忽吹进来。

      林安初伸手按了一下太阳穴。

      他头昏脑涨得厉害,可心口又空荡荡的难受,风一吹就响起呼啸的回声。

      …

      林安初尽职尽责地扮演了一个优秀的男朋友,一直把唐吟和沈策送上车,再回来的时候陆清致的父母正好在门口和林安初的二叔道别。

      林安初垂下视线,不出所料地被他二叔叫住,“安初,你干爸干妈要走了,你送送他们?”

      林安初应下了,神色淡淡地扫了一圈,没看到陆清致,语气平常地问:“陆清致和你们一块回吗?”

      戴上演戏面具的林安初把自己的一举一动框死在早就拟定的人设里。

      他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不自觉紧握着拳头,展示在外面的却只有一派云淡风轻,仿佛三年前的失态和痴缠只是一场少年人不值一提的闹剧。

      “他有事已经先走了。”陆清致的爸爸解释了一句。

      林安初点了点头,抬手示意两人往外走。

      他表现得太过自然,以至于孟怡云的闪躲被突兀地放大了好几倍。

      她把林安初带到酒店大厅外这个时间鲜有人出入的小花园,虽然尴尬但还是开了口:“小初,你和刚才那个小姑娘……”

      林安初带了点恰到好处的疑惑问:“哪个小姑娘?”

      孟怡云始终不敢和林安初视线相撞,她甚至不太敢把视线放到林安初的身上,她的视线不知道停在空中哪个点上,“科本的沈总身边的那个小姑娘。”

      “哦……”林安初装作恍然大悟道:“你说吟吟啊,她是沈策的妹妹,是我经纪公司里的师妹。”

      林安初答应和唐吟演情侣,与其说是为了帮唐吟,倒不如说是利用了唐吟。

      比起唐吟为了报复沈策,他远比唐吟更需要一场“异性情侣恩恩爱爱”的戏码。

      三年前的事情是他们心里的刺,这三年他们俩都选择把那件事情烂在肚子里,可烂掉了,不代表就不存在了。

      当初那些伤人的字句都化作利刃刀枪,日日夜夜无休无止一遍遍地扎向他心口,扎得林安初这三年的心脏没有一寸好肉。

      林安初没有迫不及待地宣布唐吟是他如今的女朋友,主动说太多的话更像是撒谎心虚。

      他近乎苛刻地把握着自己今晚这个人设的台词,不让自己多说一个没有必要的字。

      果然,孟怡云没忍住,追问道:“你和她……现在是……?”

      香甜的桂花香萦绕在鼻尖,林安初准确地找到了三步开外的那株桂花树,不算太明亮的冷色调路灯照耀下,枝干上簇状的金黄色桂花挤得满满当当。

      林安初视线盯着那一簇桂花,点头道:“对,我挺喜欢她的。”

      顿了顿,他又说,“三年前是我头脑发热,被私生追车导致车祸,陆清致为了救我重伤昏迷,每一件事对我的打击都太大了,那时候年纪小……”

      他说着自嘲般短促一笑,“我从小太依赖陆清致,濒临崩溃的时候做了糊涂事,给大家带来了伤害,请您原谅。”

      林安初在小花园里抽了两支烟,又吹了一会儿风等烟味散尽。

      他殚精竭虑演了一晚上的大戏,加上喝了几杯酒,这段时间如影随形的头痛在今晚达到了顶峰。随着心脏的收缩跳动,两边的太阳穴像是被无形的锤子一下一下猛烈锤击,痛得他几乎有些恶心想吐。

      林安初发了个信息给他父母,谎称自己酒劲上来了有些头晕,要先回家休息。

      九月浓郁的桂花香里,林安初沿着酒店外遮天蔽日的梧桐树往外走。

      脱了水的落叶踩上去干干脆脆的,纵使林安初早就过了从踩落叶里收获快乐的年纪,也还是不由自主挑着有落叶的点下脚。

      离场的汽车灯光时不时从他身后照射过来,然后呼啸着驶过他身边,车灯的光亮转瞬间又被这条落满梧桐叶的街道吞噬。

      一束新的车灯从他身后打过来的时候林安初正好从西服内侧口袋里取出耳机戴上听歌。当他注意到这次这辆车车速有些过于缓慢而转头看过去的时候江淮正好确认了这个背影是林安初。

      车子缓缓在林安初身边停下,江淮坐在驾驶座上降了副驾的车窗向他喊话:“去哪啊?”

      听完耳机里那一句“从沉溺中结疤再发芽”,林安初取下一边的耳机:“?”

      江淮左手轻轻敲了两下方向盘,向他抬了抬下巴,“上车吗?”

      ——上车一分钟后,林安初希望时间可以重来。

      江淮和陆清致之前在宴会厅显然看到了他和唐吟的互动,江淮一上来就道:“小初牛逼。你一脱单,陆清致这位母胎solo了27年的大龄单身狗的存在越发闪闪发光。”

      “……”离开酒店就想撕掉剧本摘下面具的林安初朝着车窗外飞速而过的街景皱了一下眉,抬手按了一下太阳穴没说话。

      车子转过三山路,真正进入了N市的核心繁华区,摩天高楼灯火辉煌,行人车辆川流不息。

      等红灯的间隙江淮转过头来看着林安初问:“说起来,你又和致哥吵架了?”

      江淮和陆清致是初高中的同班好友,林安初小时候成天跟在陆清致屁股后面,江淮旁观过的林安初单方面和陆清致吵架的次数大概没有上百也有几十次。

      但这次好像和他们以往的吵架不太一样,这一次似乎不再是林小少爷单方面的找茬。

      当时他们俩看到林安初和唐吟大庭广众拉拉扯扯,江淮搭着陆清致的肩摇头感叹道:“咱俩看着长大的小屁孩也会拱别人家白菜了,你还别说,拱得挺像那么回事。”

      他起先没注意到陆清致的表情,拍了拍陆清致打趣说:“兄弟,小初这才多少岁啊?满二十了吗就谈恋爱了,你看看你都马不停蹄奔三了你羞不羞愧?”

      他一直没等到陆清致回话,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就看到陆清致面无表情的转身。

      其实陆清致表情也没太难看,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

      五年前被逼着去管理公司的时候也好,三年前出车祸躺在病房里的时候也好,那些不如意的时刻他都神色淡淡的,仿佛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以往林安初在的时候还好一点,特别是陆清致再年轻一些的时候喜欢逗小朋友玩,林安初又是个暴脾气,陆清致随随便便动动嘴皮就能让林安初跟只炸毛的猫似的张牙舞爪龇牙咧嘴。

      那些时候陆清致总会眼里含笑把林安初扑上去掐他脖子踹他腿的攻势一一化解掉。

      这两三年,车祸之后林安初出了国,陆清致在医院住了半个月,明明脸色还很差却还是一出院就去了公司。

      那之后在陆清致脸上就真的看不到半分喜怒了。

      往常陆清致在协调研究生课业和公司事务的时候多少会以课业为重,他明明一直想认真做科研,家庭的枷锁却一直拖着他往商人的路上走。他抗争了那么久,车祸之后却仿佛变了个人,在公司大刀阔斧地上位,三年不到就彻底接手了公司。

      红灯倒计时结束,江淮缓缓踩下油门,“这几年致哥挺辛苦的,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跟他闹脾气。”

      “我跟他闹什么脾气,”林安初终于意识到这次的头痛超出了他的耐受阈值,他狠狠地按了按太阳穴,语气却因为疼痛有些发飘,“我都多少年没见他了,想吵架也得有交集才吵得成啊。”

      “扯什么犊子呢,你这‘多少年没见’是算的哪国时间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种算法吗?你们俩上个月不才见过面?”

      林安初闭着眼提醒他:“兄弟,我三天前回的祖国,上个月我还在大洋彼岸。”

      “上个月你生日致哥不是去看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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