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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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清致敲门的时候林安初裹了个毯子缩在地毯上翻陈导那个剧本。
陈导想林安初出演的角色叫王思蜀，从小是个孤儿，5岁的时候在孤儿院被一个高知领养。别人羡慕他从此家境优越，可没有人知道那个高知恋童。
王思蜀出场的时候已经逃出那个畸形的家来到了一家省会医院做护工，剧本里对他的童年一笔带过。
林安初心情糟糕的时候抽烟也抽得很凶，不到10分钟的时间里已经抽掉了两根烟，从烟盒取第三根烟的时候房间的敲门声响起。
林安初心头一跳。看剧本随手掏烟的时候忘记了陆清致还在楼下，现在整个房间缭绕着呛人的烟雾，从小到大做错事被陆清致抓包的那种心虚时隔三四年又一次光临。
“……”
林安初心烦得破罐破摔干脆点上了第三根烟。
门外陆清致认定小朋友为了躲他会装死到底，再一次意思性地敲了敲门等了1分钟之后他直接打开了门。
借着吐出的烟圈遮挡林安初回国之后第一次在看向陆清致的时候没有躲闪目光。
穿着正装，进退有度，绅士从容的陆清致。
是林安初终于意识到那些雀跃的，无时无刻不想开屏的，想把陆清致对他的好炫耀给全世界看的心情原来统统称之为“爱”的那一刻，他眼里的陆清致。
时间过去了近4年，那一天的情景却还能分毫毕现。
那时候林安初高二，陆清致研二。
N市的政商圈子里有一个规模比较大的晚宴，林家和陆家自然都在受邀名单。
林安初和林启昌达成过协议，大学之前林安初要不要挂上林家的名号参加活动全凭自愿。小少爷对戴着假笑与人周旋的事情自然没有兴趣。
但是陆清致不行。陆清致想做科研，他父母不能接受那么优秀的儿子大学毕业竟然不回自己家公司工作。前一年陆老爷子去世之后陆家本就暗潮汹涌，这个当口陆清致不为自己家这一派谋取利益而一心只想搞他虚无缥缈的物理，在他父母眼里就是不务正业。
晚宴可以拓展人脉，或许还能凭借陆清致优秀的外貌和学历拉到对他们家有助益的亲家，陆清致的父母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陆清致这个人，林安初从小到大在他身上见不到负面的品格。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忠孝勇恭廉，古代君子什么样陆清致就什么样。哪怕父母对他的要求与自己的理想背道而驰，他也能在冷静地和父母沟通无果之后选择退一步两头兼顾。
林安初无数次想替他拍桌子造反，可陆清致每一次都拦着他说自己心里有数。
那次宴会知道陆清致不得不参加之后林安初出于黏陆清致的惯性自然提出要陪他一起出席。
宴会那天是周五。
林安初5天没见陆清致了，撒娇耍赖好不容易磨到了陆清致答应去接他放学。
林安初到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心痒得不行，抖腿数着下课倒计时的同时勇于讨骂，不停发骚扰信息给陆清致。
果不其然，林小少爷的私人教导主任被骚扰得忍无可忍，回复他：“再不好好听课周末手机没收。”
小少爷被威胁得神清气爽，手机往桌肚里一扔，大马金刀架着腿，用胳膊肘捅了捅同桌，装模作样地唉声叹气：“唉，我们陆老师真凶真可爱。”
同桌对林安初日常秀哥哥的行为早就麻木，闻言只冷漠脸推了推眼镜没说话。
小少爷显然不满意自己这位听众的反应，半晌之后又趁着老师转身写板书的空当摸出手机登上了微博小号。
【发糖的：你哥真的很喜欢管你弟。你弟还有27分钟下课，你哥还要发个信息自以为很凶实则可爱爆表地威逼利诱让你弟好好学习。就……从生活到学习到工作，你弟人生的三百六十度你哥都要操操心。怎么会有你哥那么可爱的老男人啊我疯辽。】
初冬的N市气温已经降到零下，学校主干道两旁的梧桐树早已掉光了树叶只剩下光秃秃的白色树干。
林安初在上课老师宣布下课的那一秒就蹿出了教室狂奔下楼，被他匆忙间踩了脚的后桌撕心裂肺的“初狗你踩老子脚你是人吗？”被林安初远远甩在身后。
陆清致穿了件米色的羊绒衫，外面是敞开的经典款及膝风衣。
林小少爷迎着寒风一路狂奔，鼻子耳朵都是红的，急促的呼吸带出成串的白雾。
他在眼前的雾气里看到站在副驾门外安静等他的陆清致，只觉得眼前的雾气应该来自他的心口——那里的小温泉被煮得咕嘟咕嘟蒸腾。
林安初丝毫没有减速地撞进陆清致怀里，陆清致猝不及防被撞得直往后退，两人最终停靠在副驾的车门上。
林安初前方是此起彼伏的汽车喇叭声，身后是蜂拥而出的喧闹校门。
林安初抱着陆清致，耳边只有他自己剧烈运动之后疯狂的心跳声。
两人先回了陆清致自己住的房子换衣服。
陆清致那时候住的是他实验室附近的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
林安初作为常年蹭住人口拥有其中一个客卧。剩下一个卧室被陆清致改装成了书房，琳琅满目的专业书籍和文献资料里夹杂着散落在各个架子上的《天利三十八套》、《中学教材全解》。
林安初换上正装之后拉着陆清致在全身镜前比身高。
窗外的寒风转着调地呼啸，路上的行人一开口就能表演一个吞云吐雾，室内却温暖舒适得几乎让人忘了那是冬季。
镜子里年轻稚气的那一位高挑瘦削，穿了套灰色西装内搭黑色衬衫，西装左臂和左腿的位置各有四圈深色条纹，在正装的沉稳里抹上了几笔独属于少年人的轻快。
而陆清致套上深色正装之后宽肩窄腰长腿的优势更是分明。他的长相其实偏浓艳邪气，但他的气质太稳重了，在正装的加持下生生把那若有若无的邪气压得一干二净，从容绅士的模样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
林安初在脑海里转了半天，最终想到一个字形容穿西装的陆清致——贵。
林安初手搭在陆清致肩膀上，扬着下巴矜贵又张扬——张了三秒钟之后小少爷眉头一皱，骂骂咧咧：“妈的我怎么还没比你高啊？身高你能不能争点气？矮了十几年了，给爸爸长点脸让爸爸超过陆清致不行吗？？”
窗外是肃杀的寒冬，窗内林安初愤愤地东奔西跑翻箱倒柜，一会儿扬言要找发蜡把头发全部薅到头顶，一会儿又咕咕哝哝要找增高鞋垫。
对身高执念颇深的小少爷冲着陆清致高声叫嚷：“今天咱俩不能同一个海拔出场我幼小的心灵就不会好了。”
陆清致纵容地由着他上蹿下跳了十分钟，终于在林安初提高自身海拔未果转而寻求降低他的海拔的时候冷静地从林安初手里抢过了剪刀，不由分说把人扔出门丢进了电梯。
衣香鬓影名流款款的宴会上。
说好要陪着陆清致的小少爷站在他身边听了三位中年大叔对陆清致十分钟不重样的恭维之后忍着恶寒躲去了角落。
那十来分钟不重样的恭维让林安初更加坚定了不暴露自己林家小少爷身份的念头，所以他宁愿一个人呆在角落也不去找林启昌和林家的其他人。
有个娱乐公司老总的女儿，二十来岁，之前无意中见过一次陆清致之后春心萌动不可收拾。
大小姐以往看上娱乐圈里好看的明星，一两句话的事情就能约到真人同桌吃饭，然而顺风顺水了二十多年，一头热追陆清致追了小半个月都没能让陆清致正眼看她。
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见到流量明星林安初和陆清致一起来宴会，恨恨地嘲笑陆清致在她面前装清高，结果自己还玩包养小明星那一套。
目中无人的大小姐眼看林安初落了单，就款款走过来施压划地盘了。
“林安初是吧？”
欣赏陆清致背影的视线被来人挡住，对方语气还充满了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小少爷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回敬，冷淡问：“有事？”
这位大小姐也不落座，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站在林安初面前，抓着手里的包有意无意地撩了一下肩膀上的头发。
林安初抢在对方开口之前冷漠道：“太丑，不约，滚。”
“……”从小被娱乐圈各类小鲜肉小花旦们供着长大的大小姐几时被小明星这么对待过，咬牙切齿地低声骂了几句脏话才维持住仪态，目光上下打量着林安初嗤笑道：“你知道我是谁吗？这么跟我说话娱乐圈是不想待了吧？别以为攀上了陆清致你就飞上枝头了。我们上流社会的圈子，你这样爬床的小白脸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林安初深吸一口气，拿起桌上的温开水喝了一口——林安初小时候身体不好，陆清致就只给他喂温水不让他喝冷饮，这个习惯一延续就是十来年。中间年少不懂事的时候他也和陆清致闹过，但是随着林安初对陆清致不知道哪天开始出现的迷之滤镜的增厚，他越发对喝温开水甘之如饴。
他早就说过，侮辱陆清致是那种包养小明星的人，不怼得对方跪下来磕头叫爸爸他就不叫林安初。
但在这种场合怼人，闹大了牵连林家倒是小事——反正他也实在没把这个整容脸放在眼里——主要是……闹大了陆清致肯定得教训他。
陆老师小课堂开课之后一时半会儿哄不好，虽然板着脸讲道理的陆老师也很帅很迷人，但是……撒不到娇抱不到人，就很烦。
对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林小少爷爆发的边缘试探，见林安初喝白开水简直笑出了声：“这种场合你喝白开水？我们家冲马桶都会用漱口水冲，你在这样的宴会上喝白开水？”
林安初太久没有遇到傻逼了，闻言抬眼扯了个嘲讽力max的笑容，压着情绪发出三连：“哦？那我请问一下，你们家平时漱口用的什么水？”
“马桶水吗？”
“难怪养出了你这样的傻逼。”
大小姐忘了自己身处什么场合，一边抡着手包向林安初砸过去一边在嘴里威胁：“陆清致是我看上的人，你要还想在娱乐圈混就赶紧从他身边滚开。”
林安初看向她的目光里顿时染上了几分狠厉。
林小少爷对陆清致的独占欲有多强呢？
小时候有陆家的小辈粘上陆清致五分钟他就能把对方拉入黑名单，在同一个学校碰到了哪怕对方笑嘻嘻来打招呼他也不会给对方好脸色。
随着年龄的增长那种独占欲又拓展到不能容忍有人私下打听陆清致有没有对象，更不允许陆清致收别人的情书。
现在突然来了个傻逼跟他说陆清致是她看上的人，小少爷用理智堪堪维持住的冷静被他亲手甩开一万八千米远。
可去他妈的冷静吧。
老子的陆清致，凭什么被你觊觎？
即将成年的林安初虽然清瘦，但力气不小，一只手就制住了对方的攻击。他甚至还有余力分心往陆清致那个方向看一眼。
他把人往更角落的地方推了推，然后弯下腰来半笑不笑地看着这位宣称看上了陆清致的人。
深邃的眉眼里是毫不遮掩的攻击性，加上他半勾不勾的那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整个人透露出一种近乎阴沉的气质。
“陆清致的名字也是你能连名带姓地叫的么？”
“他是我的人，你看上他之前经过爸爸同意了么？”
“警告的话我就说一遍，别让我看到你对他念念不忘，你有狗胆敢多看他一眼我就敢多让你哭着叫一声爸爸。”
林安初收敛性子收敛得太久了，久得他自己都几乎忘记了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乖张暴戾。
陆清致是他的捆仙绳，大闹天宫的林安初心甘情愿跳进他的束缚里讨巧扮乖。
可当年仅仅顺应本性寻求痛快他就能摧殿毁佛捅天踏地。
为了自己珍□□占的东西。
他只会比当年更疯。
娱乐公司的这位千金有点被林安初眼里的疯狂吓住了，但在她眼里林安初终究只是个要为了各类影视资源向她家赔笑的小明星，她双手在林安初手里死命挣扎，神色几番变幻，最后还是挂上了盛气凌人的模样：“你别以为抱上陆清致的大腿就可以那么嚣张了，说到底陆清致手上也根本没什么实权。”
林安初笑得轻蔑肆意：“他的手是用来拿诺奖的，要狗屁实权干什么？”
？
这个回答和大小姐设想的不太一样，我和你谈包养你特么跟我讲诺奖？？？
大小姐讥讽道：“你傍上陆家大少爷不为了他的钱和资源，难道你还真能是为了爱？”
林安初不假思索地嗤道：“不为了爱难道是为了让他给我SCI？？”
句子脱口而出之后小少爷意识到了哪里不太对劲……
他一个懵懂无知的高中生，怎么受陆清致和他师门的那几个师兄影响讲话也开始术里术气张口闭口顶刊诺奖SCI了？
不不不问题不在这里……
林安初丢开手里的傻逼，皱着眉头朝言笑晏晏的宴会大厅看过去。
大厅灯光璀璨，杯塔流光溢彩，林安初的眼光从推杯换盏的众人之间急速穿过，心里呼之欲出的急躁更深一分。
傻逼大小姐走之前又说了什么话林安初根本没在意，他终于发现那隐隐约约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
他刚才脱口而出了自己对陆清致的感情叫爱。
林安初的视线穿过整个大厅，终于在人群重重包裹里捕捉到了陆清致的身影。
西装革履，窄腰宽肩，游刃有余。
陆清致似有所感，他明明在与人交谈，林安初隔那么远都能看到他应该是在讲话，但他忽然在讲话中途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视线相交的那三秒里，林安初惊疑不定的心忽然落回了胸腔。
开微博小号记录他和陆清致的日常。
蠢蠢欲动对陆清致撩了又撩的过往。
想把他妥帖珍藏又被他独占的欲望。
剥开层层叠叠的表象，正中间安放的……
是少年心底的热烈火光。
林安初忽然想起17岁的生日旅行，他不记得路上看了什么风景，也没在意异国他乡有什么名胜古迹。
骄阳似火也好，天寒地坼也好，莺飞草长鸟语花香也好，寒蝉凄切梧桐满地也好。
林安初的目光在辉煌的灯火里和这个陪他从6岁成长到17岁的男人遥遥相接，十一年的吵闹和温情时刻在这一眼里飞速回溯。
林安初好看的眼睛忽地一眨，惶然和犹疑在那一眨眼的瞬间被纤长浓密的睫毛扫得一干二净，再望向陆清致的时候眉眼张扬又坦荡。
——骄阳似火也好，天寒地坼也好，莺飞草长鸟语花香也好，寒蝉凄切梧桐满地也好。在所有的四季变换里，在人间的一切盛景里，在南北东西的文化交汇里，在演戏和现实的碰撞里，在林安初众星捧月的17年人生里。
“我最爱你。”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