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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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乐山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凝神思考了片刻，突然门外闪现了一个黑影。
白舒追了出去，厢房之外空无一人，寂静无声。
几个巡夜的侍卫从长廊处出现，见他眼神怪异，神情紧张，便问他发生何事。
白舒抿唇摇头，将人打发，随即回房抱怨：“白忘城也不是个安生的地方，自从我们和其他世家断了联系，便从白家揪出了大量的奸细。
最近连我都变得疑神疑鬼，若师父继续这样下去，我怕有一天惹了众怒，白家怕是会惹来祸端。”
白乐山见他有感而发，抚慰道：“你就是喜欢多想，我们不医，难不成他们还把我们白家赶尽杀绝不成。与其烦恼这些无用之事，还是专心修炼为好。”
风将窗户吹开，众人一惊，门外灯笼摇曳，咯吱咯吱的声音回荡在无人的走廊外。
终于，有人推门而入，只见来人面如冠玉，明眸皓齿，一袭白衣衬得皮肤光洁白皙，腰间配红绳坠玉，胸前印着白家特有的暗香莲花纹。
白乐山见他，嘴角便微微翘起，埋怨道：“我已和你说过，这里来不得，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乐山，我可是白家少主，白家未来的主人。今后这上上下下都是我的，连你也是，凭什么不让我出入此处。”
来人是白逐沉的幼子，白玉鸿。
他的上头原有一位姐姐，两位兄长，可惜全部都在十岁之前夭折。白夫人晚年得子，原是喜事，却因前头的孩子皆亡，唯恐此次重蹈覆辙，便整日紧缩眉心，郁郁不乐。
白逐沉为讨她欢喜，便一纸书信，召回了所有外驻他乡的弟子，其中便包括白夫人最疼爱的两位师姐，在她们俩的轮番劝说和悉心照料之下，白夫人顺产得子，取名玉鸿，举城同庆。
那一个月，白家取消不意榜，对所有前来求医之人，尽数医治，为的就是给这刚出生的幼子积攒功德，以求他能顺利度过十岁生辰，保留白家血脉。
白玉鸿自出生起便是白家人心肝上的暖玉，众师兄对他宠爱有加，凡是他想要的，便是踏破天涯也得寻到跟前。
沈奕清对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十四岁，此时听这少年声音俊朗清透，便知他的顽性仍在。
果然，他提着灯笼入内，虽不再是幼雏模样，见了他眼睛上的窟窿，却仍像个孩子一般大叫。
“居然真的复活了，沈奕清，你可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当年你喝醉了酒在宴席上大闹的情形，我至今还历历在目。”
白玉鸿听闻呸呸两声，悻悻道：“亏你还有敢在我面前提及此事，要不是你骗我那玩意是天下的琼浆玉露，我才不会上当受骗。”
沈奕清莞尔，突然想到了秋潭，他和玉鸿如今的年纪相仿，也时常暗地埋怨他这个常惹事的兄长。
念及此，便不由黯然神伤，白玉鸿见他神情悲切，便支吾道：“虽然你经常坑害我，也是个没规矩的主，但我才不信那些传闻。
总之，你这次可得好好感激我，我听说你来白家是想求我爹爹帮你换眼，可不巧却遇上了他大发雷霆，把你们骂了个狗血淋头，我瞧着你可怜，刚才可使了我浑身解数，这才让他答应明日给你看诊。”
“此话当真？”白乐山比他还激动，忙道：“小少爷，师父现在还在禅室吗？”
“还在，你赶紧去找他吧。”
白乐山赶忙离开，沈奕清没想到事到临头，居然是这个白家的小霸王帮了自己，平声说了句谢谢，倒是把这白家小少爷说的满脸通红地逃了，白舒不想打搅他们，便也起身离开。
皎皎明月光，墨言城仍在。
沈奕清和他虽成了道侣，却因往事全部忘记，和他根本就没有一丝感情可言，他对墨言城又敬又怕，又恨又爱，生疏又亲近，真是各种感情纵横交杂，堆积成山，无法言说。
他今后势必要去寻仇，而墨言城曾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已忘却过去，并且将会脱胎换骨，丢弃天真，成为一个可能会不达目的善不罢休的恶人。
他应该回到万渊绝壁，继续做一个睥睨天下，受万众敬仰的仙门少主，而不是和自己继续趟这浑水，忍受世人的辱骂。
墨言城附身而来，将他挤到一边，“床窄，早些歇息吧。”
沈奕清碰了他的肩膀，随即退到墙边，想说的话堆积在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自己暂时还离不开这个人。
他还需要他的帮助，即使自己只是在利用他，他也不得不这么做。
感受到这个人传来的体温，听他均匀的呼吸在耳边响起，深夜，两人齐肩躺在一张床上，醒后便发现手指在不明中被这人挽住，十指相交。
微微地碰触，一合即散，沈奕清松了手，便问：“我与你可曾同床共枕过？”
墨言城的瞳孔微微收缩，似乎看到他脸上的不情不愿，便黯然道：“我们此前是君子之交，并无如此亲昵，你不愿？”
沈奕清顺从内心：“我虽失去记忆，但与你接触并不觉异样，我定是十分中意你，可惜我忘了。”
“你是忘了，你曾说天下的男子只爱我一人，若我抛弃你娶了别人，你便自刎而死，化作厉鬼日日纠缠，让我不得好死。”
说谎，这定是说谎！！！
沈奕清虽看不见墨言城的模样，但他笃定这人唇边定是挂着一丝笑意，蓄意戏弄他。
从床上翻身而下，墨言城压过来，“你莫要生气，这话都是出自你的口中，我只是复述而已。”
“你骗人，我才没说过这种话，你仗着我失忆，尽编些谎来骗我！”
墨言城不语，此时白玉鸿推门而入，听了里面的动静，抬眼便瞧到沈奕清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眼眸处系一白绸遮掩，脸颊处竟带着几丝潮红。
他心领神会地咳嗽，嘟囔道：“爹爹唤你过去，千万别让他等急了。”
沈奕清连忙点头，墨言城伸手过来扶他，顺带将他散落的鬓发挽上去。
三人来到白家的药堂，此处是白逐沉亲自接待医患的院子，只见门口站着几个过来看热闹的小师弟，之前在白忘城见过的四位师兄，则是站在药堂前等待。
一师兄喝道：“沈奕清，若不是玉鸿昨日在师父面前撒泼打滚，今日你就算是在白家血贱三尺，他也不会见你……”
另一师兄柔声道：“清晨十分，师父的情绪一般较好，你进入后莫要提些伤心事，只管让他帮你看诊。
若他曾见过同样的医例，便会就地替你诊疗，若未见过，便会端起静心茶来品，此后他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只需不答，他便会失了兴头，放你出来。”
第三位师兄叹道：“这还是师娘死后师父的第一次看诊，沈奕清，你可得好好感谢玉鸿，他现如今受了管教，可不比当年跟着你胡来的模样了。”
话刚说完，白乐山拽着白玉鸿的衣襟领子过来，愤愤道：“沈奕清，你一大早上倒是给这孩子看了些什么东西，他竟然满嘴污言秽语，说的东西简直不堪入耳！！！”
白玉鸿哭丧着脸控诉，“我已经二十有余，是可以娶妻生子的年纪了，凭什么不能说些儿女私情！沈奕清，你给我评评理。”
沈奕清无言以对，又想起了刚才墨言城调戏他的话，倍感难堪，立马摇头否认，装不知道、不掺和。
四位师兄将白玉鸿从白乐山的手下救了出来，药堂前站着的两位师弟便齐齐将门打开，让沈奕清进去。
入了内，门自动合上，袅袅檀香扑鼻而来，正厅的地上画着一个阵法，而墙上则是白家族印，暗香莲纹。
白逐沉在内室，坐在一棕色团蒲上闭眼打坐。
沈奕清摸索前进，唤了一句，“白仙师。”
白逐沉徐徐起身，坐在旁边的红木案椅之上，手边则是放着一盏静心茶，沈奕清见不着他的模样，但是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在身上扫过。
沈奕清就这样站在他的面前，白逐沉紧闭双唇，正面凝视他，药堂之内，寂静无声，让沈奕清觉得害怕。
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透入耳内，“你无心却还活着，今后，是否能继续活下去。”
沈奕清需要诊断的是眼睛，不明白他为何提起他的心脏，便道：“我现在无瞳无心，不照样活得好好的，不过无心可以，无瞳便只能陷入这黑暗之中，成了名副其实的累赘罢了。”
“若你需要，我可以给你换一颗心，一颗比之前好上千万倍的心。”
“不必。”沈奕清笑道，“你也知道，我的父母曾为我们兄弟唤龙，孽龙大人天降龙瞳于兄长，龙爪于我弟弟，于我，便是那一颗孽龙心，我如今复活，便是要寻那挖心之人，替自己讨回公道，在此之前，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心脏。”
“冤冤相报何时了，若那人死了，或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要如何？”
“欺我者，必践踏，这是兄长告诉我的道理，若不能连根拔起，我不会善罢甘休。”沈奕清从没想过自己在会白仙师面前说这一番话，白逐沉转而又变得沉默。
片刻，他站起来，一双皱巴的手伸入了他的胸膛，摸索了片刻，沈奕清的聚魂石就在此处，此时被人握住，血光满溢，让沈奕清痛得差点直接跪在地上。
白逐沉道：“天下这么多傀儡师对墨言城的复活之术虎视眈眈，他们定会将视线投到这颗聚魂石上，而你现在靠着这颗石头续命，朝不保夕，一旦被夺了去，很可能瞬间丧命。你现在还在我面前说要去践踏其他人，可笑不可笑！”
“就算可笑也无所谓。”沈奕清按住他的手指，“就算天下人都觊觎这颗石头，只要墨言城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白仙师，你太关心我的心脏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或者是你夺了我的心？”
白逐沉松开聚魂石，哈哈大笑，随即运法，将他一把打退到外室的法阵上。
地上的纹路泛出金光，一下吞噬了沈奕清的身体，白逐沉使用灵力打落他眼睛上的绸缎，随即便用透出十几张符咒投入阵法之中。
沈奕清只感觉身体被制住，几道荆棘从脚底下冒出，锁住他的手臂，全身发烫，眼瞳之处更是灼烧得厉害，白逐沉在看到那藏于眼眶之处的物件突然愣了下来，许久才莫名其妙地道。
“沈奕清，我应该说你歹毒好呢，还是该说你兄长对你甚是疼爱呢？”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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