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海录》无良者

3、初长成

　　笙落第一次御剑飞行，有点怕高，紧紧抓着白离的衣袖，且又忍不住好奇地看向大地。

　　飞了好一阵，白离说：“雪阳山到了。”

　　笙落向下望去，却什么都看不见。一群白鹭飞过，到了雪阳山上空竟然像撞了墙一样，在空中疼得直叫，然后气愤地飞走。笙落看到这一幕，乐不可支，笑得咯咯作响。

　　白离看了她一眼，心想和师姐小时候还真像，将来师父的胡子估计又要遭殃了。

　　“师叔，那些鸟儿怎么啦？”

　　“那是雪阳山的结界，别说鸟儿了，就连一只虫子都进不来。”

　　正说着，两人便突破了结界。瞬间便来到了雪阳宫的正殿门口。

　　“白离求见师父与各位长老。”白离在门口行礼。

　　“进来，阿离。”

　　笙落牵着白离的衣袖跟着进了殿里。只见这殿顶是云层缭绕，并不见屋顶。颠上两侧坐着四位长老，高处是一位白胡子老头，眉毛胡须太长了以至于看不清五官。他的背后是一幅坤元月灵斩火腾蛇的神像，栩栩如生。

　　白胡子老人家，就是苍梧派掌门人白松了，他与笙落的母亲白仪是师徒，更如父女。他见到笙落的一瞬间，像小孩子一样激动地竟然在挠头搓手，惹得各位长老频频侧目，暗示他注意形象。

　　“阿离，你带来的女娃娃是何人？”坐在白松右手边的长老白沙问到。

　　“回师叔，这是我在山下遇到的孤女，与父母皆走失，又看她颇有修行的天分，于是便将她带回。”说完白离看着白松，给了他一个只有两人能看懂的眼神，那意思是，师父该你了。

　　“这位女娃娃，以前你家人都唤你什么名字？”白松问到。

　　“老爷爷，家人都唤我落儿。”白落马上接茬。

　　“那以后你就叫白落了，就拜在白离门下吧。”

　　“谢谢师祖，”笙落转身对白离行礼，“拜见师父。”

　　真是一个小机灵，和她娘一个样，白松心里这样想着，“先带阿落去熟悉一下吧，明天开始修行。”

　　“是。”白离与白落一起退下。

　　白离带她来到东北侧的玄净峰，是弟子们的住处。有一白衣少年在此等候多时的样子，看起来十二三岁的样子，对白离行礼“师父，您回来了。”说着少年抬起头看到了白落，两人四目相对，白落嫣然一笑，少年的耳根微微有些泛红，连忙转移开视线。

　　“阿落，这是你的大师兄白慕。你跟着师兄转转。”

　　白落白慕应声。

　　白落轻轻拉起白慕的手，说“师兄，我们走。”

　　白慕的耳根又有点红，“师妹，这样不妥吧。”说着放开了白落的手，急忙向前快走了两步，又觉得不想把她一个人落下，于是回头望向她。

　　白落自小养在深宫中，除两个弟弟与父王外，未与其他男子接触，她与两个弟弟一直都是这样牵手的，看着师兄的表情，忍俊不禁。

　　一天的时间，大师兄带白落转了整个雪阳山。东北侧为玄净峰，是弟子们的学舍，这个自不必说；北侧为玄清峰，为掌门和长老们住处；西北侧为玄墨峰，上有藏书阁，也是弟子们读书的地方；西南侧为玄耕峰，是耕种口粮的地方；东南侧灵气最高，又有一灵泉可以疗伤和增加灵力，因此是弟子们修习灵力与术法的地方。

　　雪阳山主峰上，雪阳殿从山底直通山顶，巍峨至极，连寒城的宫殿也要逊色三分，不同的是寒城的宫殿用的是汉白玉，而雪阳殿用的是普通的石头，宏伟中还透着一些质朴，白落很是喜欢。

　　由于白离门下目前只有这一个徒弟，见到小师妹来，白慕心里也是一阵窃喜，终于有了真正的同门师妹，只是他自己也觉得，这喜悦似乎有点格外的甜，还有一丝淡淡的失落。

　　白落看到师兄很是开心，师兄认真起来的表情，有时似乎很像父王，所以格外亲切了起来。熟悉之后，白落就变成了问题超多的小可爱。

　　“师兄，白胡子老爷爷今年多大了”

　　“…你是说师祖吗”

　　“对对对”

　　“…大概三百多岁了吧”

　　“那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仁慈和蔼心怀天下，但是最忌讳别人说他老，以后切莫叫他老爷爷”

　　“那师父呢？我们有师娘吗？是不是也住在这山上？”

　　白慕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不可不可，苍梧派修行之人严禁有七情六欲，否则就会影响修为。”

　　白落想到母亲曾经也是苍梧派弟子，悄悄问凑到他耳边问，“那要是破戒了呢？”

　　白慕耳根差点又红了起来，“破戒的弟子就得下山了，不能继续留在山上了。听师父说，秋水国王后曾经是他的师姐，本来差点要继承掌门之位的，但是因为动了凡心，就下山了，为这事师祖难过了好久。不过我见到好多人还是会偶尔回来，看望师祖，师祖似乎也没有不悦之色。”

　　白落心想，那就好，母亲还能来看自己。

　　白慕看她认真的样子，就趁机一口气给她讲了所有的门规，吓得白落一瞬间想要逃跑，一想到那坚如石头的结界，心想还是算了。

　　夜里，白落拿出母亲的香囊，看了又看，毕竟是八岁的小孩子，还是会想念母亲。记得母亲分别时跟她说，如遇妖邪恶人，打开香囊便可得救。这时有个东西砸到了她的头上，然后弹到了地上。她拿起来一看，是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到山后的湖畔找我—-外公”

　　白落心里想，我哪来的外公，母后从来没有提过啊。不过她还是攥紧了香囊，打算出去看看。

　　磕磕绊绊来到后山，却发现白松站在那里。一见她来，白松立刻露出笑脸，蹲下来说，“快快快让外公看看，果然和你母亲小时候一个模样。我就说你母亲跟我长得像，你也像我。”

　　白落上下打量着他，小声嘀咕“我母后没有父亲，再说哪里像了？”

　　“唉，怎么不像了，一双瑞凤眼多像啊…”

　　“你说像就像吧…”

　　“你母亲可还好啊，你父亲那个臭小子有没有欺负她？”

　　“我父王对我们可好了。就是因为我的事情，他们常常在叹气。”白落说起来竟有点委屈，眼眶红红的。

　　白松心疼了起来，想到八岁的小娃娃从小受尽委屈。其他的门派都忌讳月灵，然而苍梧派却一直对月灵和坤元一样敬重，从不相信谣言。

　　“好了好了，别哭了落儿，以后有外公在不会有人欺负你。但是人前只能叫师祖啊。”

　　“外…外公？”白落认真地看着他

　　“乖啊，给你糖吃。”白松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对她说，“也不能当着你师父的面叫我外公啊，这小子会吃醋的。”

　　“知道了，外公。”白落吃到糖，立马乖巧了起来。

　　“外公，为什么你把我母亲赶下了山呀？”

　　“不止你母亲，所有犯戒的人都要被赶下山，大家世世代代繁衍，我苍梧山哪里住的下这么多人。只是可惜了你母亲，其实当时我是想把她留下的，可是自己定的规矩又不能打自己的脸，唉。”

　　白落明白了真相，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快回去吧，明早不要迟到了。”

　　白松在身后一段距离处悄悄跟着白落，直到她回到房间。白松知道，从收留这娃娃的那一刻起，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就面临着与天下人为敌的风险。白松这些年也在收集月灵和火腾蛇的一些线索，也许事情真的不像传闻的那样，月灵真的有难言之隐，这个事情得抓紧去办了。传说月灵的转世之神到了18岁，便可以操控世间的水源，引发动乱，所以白松想，在落儿长大之前，一定要解决这个问题。

　　小孩子总是长得飞快，第一个三年过去了。

　　白落果悟性极高，心诀倒背如流，御剑飞行不在话下。除了偷偷剪了白离的胡子几次之外，从未让白离失望过。白离失望的原因在于，还以为这孩子会剪的是白松的胡子，结果没想到是自己的，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更令人生气的是，他看到白松悄悄对得意洋洋的白落竖大拇指，老少联合欺负他，中年男人真是太难了。

　　第二个三年过去了。

　　白落十三岁便学会了建造结界，学会建造之后，竟然自己推演出了如何打破结界，害得白松加固了结界好多次。白落常常带着师弟师妹们偷偷下山，次次都被白慕抓回来。

　　最近一次更嚣张，大白天出去，要不是白慕日暮时分找到了她，说不定不知道何时回来。白落还说大师兄应该感激她，让他有机会下山还不犯戒，白慕心里想你莫非会读心，嘴上还是说，不可再犯，否则抄一百遍心诀。

　　白落拉拉师兄的衣袖，“好师兄，我有给你带礼物呀”，说着拿出了一个纯白的束发冠给他，“大师兄生辰快乐。”

　　白慕已经十八了，身形颀长，面如冠玉。他接过发冠在手里来回看着，纤长的手似乎比白玉更美，看得白落有点呆。

　　“谢谢落儿，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了。”白慕淡淡地笑了，面容外晚霞的映衬下，竟有些绯红。

　　夕阳下，少女哈哈大笑，少年看着她一脸宠溺，手里握着还带着她体温的玉冠。

　　那是白慕往后余生里最美好的回忆。

　　远处的白松和白离望着他们两个，感叹道，真是一对璧人。白松说，“都是我喜欢的孩子，如果他俩在一起了，倒是可以留在山上。”白离叹叹气，“师父，规矩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一转眼，第三个三年也过去了。

　　十七岁的白落，已经在整个雪阳山的所有比试中胜出，灵力高强。但她从来不骄傲也不炫技，常常教大家怎样快速记心诀，加上她总带一些好吃好玩的回来给大家，师弟师妹们都很喜欢她。

　　在白落进苍梧山的九年里，母亲总在每年夏末来看她，听母亲说弟弟长大了，笙平能为父王分忧，而笙歌越来越会疼人了，总是想要来看笙落。母亲没告诉她的是，元哲的势力越来越大，虽有李木柯在朝中牵制，但朝臣近半数与元哲来往过密。可是元哲仍在人前一幅人畜无害的样子，为了证明他没有夺位的野心，竟这么多年来坚持不肯娶亲，甚至没有纳一个妾，任有无数女子对他这第一美男子的称号慕名而来，却从未见哪个女子入他的眼。

　　九年里，这坤元主陆也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魇岛势力越来越大，岛主似乎获得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加持，愈发强大起来，由于岚国军力强壮，于是魇岛岛主绕开岚国，从金国登陆，已经拿下了金国东南沿海的几座城池。

　　这世上出现了一个新的门派，叫月神派，相传是为了恭迎月神重回主陆，毁灭一切，此门派自魇岛的人占领金国东南沿海开始传播，势力目前已经遍布全国，不容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