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海录》无良者

10、夜探

　　“母亲，你在哪里？”
　　此次回到北陆，虽然身负重任，然而少年还有自己的私心。得知自己可以出岛之后，他的第一件事，便是回从小住过的茅屋里寻找母亲，然而整个村子都不见了，整个像从人间蒸发一般，无迹可寻。一阵阵心痛之后，他想到母亲那句话，“去找岚国的公主。”
　　然而这一路邪祟不断，北陆的邪祟已成网状分布，密密麻麻分布，这使得他一路脚步慢了下来，来到北陆半月有余，却一直困在清溪山附近打转。
　　少年从袖中拿出那支白玉做的笔，凝视许久。屋内没有点灯，白玉映着月光投射到少年的脸上，那隽美的脸部线条如琢如磨，三分灵动，三分刚毅，三分俊秀，还有一分忧郁。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有人影闪过。
　　少年斜倚在榻边，闭眼，调整呼吸。
　　白衣少女在窗外听了一会儿，确认此人的呼吸均匀，已然是熟睡的样子，便轻轻打开窗户，一跃而入。她穿过屏风，来到他的榻前。动作极轻，可见功底也是不错。
　　来人便是白落。
　　白落屏住呼吸轻轻探头，上下打量了少年一会儿。少年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竟然有长长的影子，影子罩着眼睛，竟让人看不清眼睛是闭着还是微睁。于是她把身子靠近少年的脸庞，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下，确认少年的眼睛是闭着的，放心地舒了一口气。此时她才闻到，少年身上那凛冽的清香，说不上来是檀香还是胡椒的淡淡清香。白落怔了一下，马上把自己拉回神来，心想，“白落啊白落，你在干嘛？”
　　低头看到少年的腰间别着锁妖袋，于是伸出手准备解开。
　　谁知那手一碰到锁妖袋，忽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白落吓了一大跳，身子前倾，一下子没有站稳，一头栽到少年的胸前，刚才那淡淡的清香一下子扑入鼻间。
　　只听头顶不远处传来低沉的声音，“来了？”
　　白落的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耳朵只觉火辣辣的灼热。她怕惊醒住在隔壁的女使，人一多起来就更打不过了，一跃而起动作却极轻，落到地上，将少年拽得坐了起来，手却一直没有松开。
　　“你没睡？”白落轻声道，语气里有惊讶与恼怒。
　　“等你很久了。”少年答到，声音还是沉沉的。
　　“你算到了我们会来偷……”，白落顿了一下，装作理直气壮道，“取，取这锁妖袋？”
　　“我在等你来。”
　　“什么？”白落一脸狐疑。
　　少年却不回答了，上下打量着白落，那眼神淡漠，没有惊讶没有愤怒，没有忧更没有喜，却未曾离开白落。
　　“你这登徒子，到底要干嘛？来偷东西是我不对，可你不能这样抓着我。”白落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隐约觉得此人不是登徒子，不过言语间气势不能输。
　　少年兀自点点头，不理会她。
　　此时白落真的愤怒了，灵力在胸前涌动，通过右手腕推出，形成一掌推向少年。少年头一歪，轻轻躲开。常人受了她这灵力波及，定是吃不消的，少年却还是那副表情，目光仍不曾离开她。
　　两人相视沉默半晌，少年开口道，“我叫蓝若风。你也许不能接受，可这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蓝若风顿了顿，继续望着她的眼睛道，“你是要嫁与我的。”
　　白落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暴脾气一下子又上来了，“衣冠禽兽！“说罢，意欲拔剑。
　　因他右手握着白落的手腕，左手伸向腰间，拿起锁妖袋，递到白落面前，道，“元笙落，送给你。”那眼神澄澈，毫无任何不诚挚。
　　白落愣了一下，没注意到握着她手腕的手已经松开。
　　“不是，为什么啊？你怎么知道的？谁跟你说的？我凭什么相信你……”白落一口气问了无数个问题。
　　“对不起，突然和你说这个。不早了，你早点休息。你那师兄还在外面等你。“蓝若风语气平淡却温和。
　　白落一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她怔怔地走到门口，似乎又觉得被人看到不妥，于是折回到窗前。她回头望了一眼这少年，少年重新倚到了榻上。白落纵身一跃，跳出窗外，身影洒脱如同一只白色的绸缎在窗前轻轻飘动。
　　蓝若风皱了皱眉，睁开眼望向窗外。
　　白慕在楼下接应她，看到她的表情，似乎觉得不太对劲，“阿落，你怎么了？“
　　”师兄……“白落想了想，觉得此事还是太匪夷所思，于是没有说出口。“我拿到了。“
　　“没事吧？”白慕关切地问到。
　　白落摇摇头。
　　“好，那我们先回去。”
　　二人回到白慕房间，丁桃儿已经在那里等他们。
　　“拿到了吗？”丁桃儿急切地问。
　　白落此时已平复情绪，点头道，“拿到了。”
　　“太厉害了落姐姐！”
　　白落道，“我们要怎么对这个邪祟？”
　　白慕示意二人后退，用剑在原地画了一个阵，将锁妖袋放在正中间。口中默念咒语，锁妖袋缓缓打开，不料锁妖袋里却只剩半袋灰烬，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三人愕然。
　　“落姐姐，你偷的对吗？”丁桃儿开口道。
　　“的确是从那人身上取下来的。”白落回答道，心里却笃定自己一定是被蓝若风那怪人给耍了。
　　白慕道，“这事古怪。容我再想想。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回房休息。”
　　白落回到房间后，前后思忖着这件事。她提起剑来，思前想后，觉得心中意难平，打算去找蓝若风打一架。这次她不想偷偷摸摸的了，来到蓝若风门口。徘徊了一下，想要推门，可又觉得可能打不过此人，说不定又反被折辱，终究还是退却了，回到了房间。
　　蓝若风听到门外徘徊的脚步声，轻轻摇摇头，苦笑一下。
　　晚风轻轻拂过客栈外的树林，沙沙作响。穿过树林，远处的山脚下，有一人影远远地望着客栈，不知过了多久，转身向黑暗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