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红蓝出cp》其三

57、梦醒不见你

　　“叶知，你别哭。”
　　等到云辞手忙脚乱地拂去他眼角的湿润，他才知道自己竟是流着泪。
　　真是不甘心啊。
　　叶知吸了吸鼻子，笑着说着他的遗憾，“云辞，如果早知道……早知道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我就早点弄清自己的心意，也好……早点抓紧你的手。”
　　“不过，我们应该还不算太晚……”
　　“呐，云辞。我先去等你了，你记得……记得我说的，别太早来……”
　　“你说的，只要是我说的，你…都会…答应我……”
　　“云辞。”他眼里灰败的瞳孔竟然渐渐地涌起了点点光亮，“有句话我好像还没说过。”
　　他大口大口地吸着气，指尖越发苍白，“云辞，我喜欢你，很喜欢…真的…很喜欢……”
　　云辞只感受到心窝处一重，抓着他衣服的手就松了。
　　云从看到，那人眼底的光暗了下去，盛满了深情与不舍的眼眸，随着主人的“睡”去而缓缓合上。
　　天地间一片寂寥，空气凝结在那道清冷的声音消失的一瞬间。
　　云辞的心跳登时停了一拍，他喉咙发硬，嗫嚅了一会才试着开了口喊道:“叶知？你怎么不出声了？可是气我走了太久？可是气我许久未归？”
　　他几乎是颤着声说，“你可是……生我气了？”
　　羽歌听得红了眼。
　　他家公子，一身傲骨，何时这样低声下气、小心翼翼到令人心疼。
　　“叶知，你不要我了？”
　　雪山上，只有冷风划破雪花的声音和拂晓压抑着的呜咽声。
　　云辞听了很久，都没有听到肩上传来他最想听到的答应声。
　　云辞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半跪着的身子失去支撑跪坐在雪地上。
　　山上的风雪那么冷，怀里的人也渐渐失去了温度。
　　可那温度又好像流到了他身上，一点一点，那么烫，烫伤了他的心脏，灼热了他的眼眶。
　　“叶知，你才是个骗子。”他用下巴抵着怀里人的肩，哑着声在叶知耳边呢喃，“骗我留下，骗我活着。”
　　“叶知，你个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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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山的岚风带着浓重的寒意侵袭而来，划不破寂静的山脚凝重的气氛，卷不走那清隽的背影上浮动的悲恸。
　　云辞抱着失去了温度的人，没有知觉般在地上呆坐，三魂七魄像是丢了一半一样。
　　他紧箍着怀里的红色，明明极是暖色的一抹，却暖不了他空洞了的心房。
　　拂晓脱力得倚在羽歌身上才能勉强站着，全身都在不停地颤动，泪珠不断地在她的眼睛里滚动，然后带着哀伤簌簌流下。
　　她的楼主，强撑了一路，终于在云公子的怀里“睡”去，睡得那么安详，又那么让人哀伤。
　　残阳慢慢褪去，抱在一起的两人的身影被缓缓拉长，拉长，最后渐渐消失。
　　云辞已经在地上坐了半个时辰。
　　云从想劝，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说什么，他自知此时此刻是劝不了的。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盛。
　　云辞已经用了十一年体会了求不得之苦。
　　第十二年，本以为可以相守，却要开始体会死离双重之苦。
　　这让云从如何不发愁？
　　他正不知该如何让弟弟接受这样一个残酷的现实，就见云辞那边有了动静。
　　他将叶知抱了起来，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身上却没了来时的怡然。
　　云辞抱着人往下走去，一脸平静地将人安放在马车的软被上，牵起对方的手放在脸颊上，全然不管那骨节传过来的冰凉。
　　“叶知，我带你去缘寺。”
　　他想清了缘一说的那些莫名的话——
　　“你跪不到三天……”
　　“我就在缘寺等你，你带着他来见我吧。”
　　“切记，要尽快，要带着完整的他来。”
　　也许，缘一早就知道了也不一定；也许，缘一这么说是有救活叶知的方法呢？
　　他紧握缰绳，在手里勒出一道红痕。
　　“驾！”
　　他不管身后兄长的呼唤，扬长而去。
　　“羽大哥，你快跟上！”拂晓泪眼模糊，哭得不能自已。
　　她失去的，可不止是主子，更是给了她温暖和家的人。
　　但她终究还是担心活着的人，云公子只怕比她更为痛苦，她担心他会想不开。
　　“你跟上，我已经失去了楼主，不能再失去第二个主子了。”
　　云从此时也看了过来，“羽歌，看着你家公子，别让他做傻事。这位姑娘我会照看着，你快去！”
　　羽歌向来冷着的脸此时也弥漫着担忧，飞身跟上眼看着就要失去踪影的马车。
　　云辞一路向上京驶去，马车快而稳，稳到车内的人不受半点奔波的影响。
　　羽歌就在马车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他跟在公子身边多年，也就只有叶公子能让公子方寸大乱。
　　而今叶公子就在公子的面前……公子得受了多大的打击。
　　公子情绪不稳，不能直接拦下，那他就随公子去，有什么情况再做决定。
　　他一路跟着，就这么跟了一夜。
　　当淡青色的天畔抹上了一层粉红的时候，羽歌看到他家公子终于停了马车。
　　他看着公子弯腰进了马车，将似乎是睡着了一样的叶公子抱了出来，抬脚走上了台阶。
　　他定睛一看，心中的悲楚更甚。
　　这里，是缘寺，公子和叶公子缘起的地方。
　　也是在这里，他见证了公子对叶公子的一往情深。
　　台阶之上，一个老道人候在了寺庙门口。
　　他身上露气不浅，怕是早就知晓云辞的到来，因而在那里等着。
　　老道说了一句，“给你的十年功力也护不住你个臭小子。”
　　云辞紧了紧抱人的手，“求道长，救他。”
　　老道没说话，面色凝重，示意云辞跟上。
　　两人进了后院的厢房，羽歌没有机会跟进去，也就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了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紧闭着的门才重新打开了来。
　　他家公子，是一个人出来的。
　　公子的脸上并无悲色，平静得可怕。
　　公子没有给自己半分眼色，径直去了寺庙后面的一条小溪。
　　溪水冷冽而清澈，偶尔有三两条鱼儿跃起，溅起点点水花。
　　云辞在溪边一坐就坐到了晚上。
　　深夜，云辞还是回了小院。
　　小院笼罩着一片哀色，在夜色中散也散不去。
　　云辞一言不发地进了叶知的书房，关上了门。
　　拂晓肿着眼，用眼神询问着羽歌。
　　她早上的时候回来，忍着痛带回来楼主逝去的消息。
　　玉溪姐姐得知之后，心绪波动太大，差点动了胎气，拂明再承受不了这个事实也只好稳定心神照料着妻子。
　　羽歌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紧皱着眉头。
　　屋内。
　　云辞动作熟练地点起蜡烛，似往常般走向书案，准备给那总会懒洋洋地坐在那对着他喊着手酸脖子酸需要捏这捏那的人磨墨。
　　不待他拿起砚条，他走近书案的步子一顿，目光落在案上的一张纸，就突然移不开眼。
　　那张纸上的墨迹还很新，显然是刚写完不久的。
　　他拿起纸张，触及内容的瞳孔骤然一缩。
　　那熟悉的字体，行云流水地写着“云深时见鹿，海蓝时见鲸，梦醒时见你。”
　　后面还小小地写着他的名字——云辞。
　　云辞死寂的心颤了颤，带着因为看向纸张而低垂的睫毛也一直小弧度地颤着。
　　他将纸轻轻放到一边，铺开一张纸，拿起笔，对着叶知的字迹一遍又一遍地临摹着。
　　“林深时见鹿，海蓝时见鲸，梦醒时见你。”
　　写好一张，比对着两个字迹，觉得不像，就扔到一旁，重新写过。
　　还是不像，就再写一遍。
　　写了不知道多少遍，费了不知道多少张纸。
　　定定地看了许久，他恍然发现，自己怎么临摹也觉得不像那人的字迹。
　　他重新铺开一张，沾好了墨，墨水从笔尖向下滴落，在纸上晕开，直到墨渍干去，云辞却怎么也下不了笔。
　　不是不像，而且因为再怎么像，也不是那个人写的。
　　就像那张纸世界上再也不会出现第二次一样，他再得不来那人写的这几句话，也再也见不到那人，再听不到他喊一次他的名字。
　　他轻抚纸张，发白的指尖拂过上面的字迹，压抑了许久的酸楚和强烈的思念通通在这一刻涌上了心头。
　　云辞那在雪山上暗淡下去的瞳子里出现了一汪亮晶晶的东西。
　　他单手捂着自己的眼，无力地蹲坐在叶知的书案旁。
　　那松竹一般的脊背，被那突来的悲恸压弯了，猛地抽搐了起来。
　　有一种湿润的东西不能遏制地从他的眼里往外汹涌，顺着他的指缝流下。
　　向来发出低笑声的胸腔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像是冷风吹过空荡荡的山谷发出的回音一样的呜咽声。
　　像是失去了伴的孤雁，折断了傲骨的孤狼。
　　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
　　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
　　未有孤坟，却已凄凉。
　　泪无千行，早已断肠。
　　叶知，叶知。
　　枝头上最甜的那朵梨花，是你；夜幕中最亮的那个星辰，是你；天底下最好的人儿，还是你。
　　叶知，在我心中，世间唯有你，最让我牵挂不已。
　　而今，你让孑然一身的我如何行尸走肉地走过这漫漫一生？

作者有话说

　　即使快结局了没几章可更，但是周三的双更不可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