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棉花》脂红豆绿

5、逛灯会

　　等到他离得近了，我才发现这是我托梦的那位兄台，我顿时不知为何有些不自在。

　　好在一低头的时候，发现了自己脸上的面纱，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换了一副面容了，也遮了面，有什么好慌的。

　　他走到我面前蹲下，开始看我写的字。

　　不过，就那么几行字，他看的时间好像略微长了一些。然后他抬头看了看我，而后好像自嘲般地笑了一下。

　　“这字是你写的吗？”他笑得温和。

　　明知故问。

　　“是的，公子。”我低头，不看他的眼睛。

　　“写得很不错，和我的一个故友很像。”

　　我抬起头看他。

　　他从怀里摸出了一些碎银子，没有直接扔在地上，而是示意我伸出双手，放进了我的手心里。

　　“谢谢公子！”

　　为这碎银，也为之前找他办的事。虽不知办的如何，总该道声谢的。

　　于是我接过银子，然后虔诚地向他叩首。

　　他点了点头，回身的瞬间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回转身来，问我：“看你讨要笔墨纸砚，是做什么？”

　　“回公子，在下之后想靠卖字画挣钱。”

　　“哦？”他眯了眯眼，又问道：

　　“我家附近的书院里还缺老师。你要来吗？”

　　？？？
　　我这副打扮，这幅尊容，你是怎么看中我的？

　　算了，管他呢。

　　他说的书院我知道。那可不是一般的书院，那是专给当朝显贵的儿子们开设的皇家学院。去了就相当于有一个高薪的铁饭碗。

　　但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题。

　　去的话吃穿就不愁了，但是给小鬼找爹妈一事就不知道要拖到何年何月。不去，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筹集上路的钱。

　　短暂的思量过后，我咬咬牙，回道：“在下不才，不敢去书院误人子弟，多谢公子好意。”

　　“好吧。”

　　我以为他会立刻骑马离开，然而他只是转头吩咐了身边小厮一句什么，而那小厮甫一听完，就一溜烟儿的往城里跑去了。

　　“我与兄台还算有缘，不如随我去茶楼坐坐？”

　　我答应了。

　　一是因为的确到了该吃饭的时间，就厚脸皮蹭一顿吧！二可能是觉得，大约以后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不过，现下这种二人一起走的感觉好尴尬啊，找不到话题聊，我的社恐又要犯了。

　　后悔。

　　他本来牵着马在走，见我面色似乎有些不大好，便问道：“兄台，可有哪里不适吗？”

　　我连忙尬笑，摇了摇头。

　　但他似乎不信，继续道：“要不你坐上我的马吧！我牵着你走！”

　　！！！

　　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我一边震惊，一边狠狠摇头:“您太客气了。”

　　“那我带你一块儿骑。反正马本来就是用来骑的。”

　　这哥们儿好直率啊，也平易近人，倒很像我会交的朋友。但为什么我总是想不起来多少有关他的回忆呢？

　　见我连连拒绝，也似乎不善言谈，他也不说话了。我俩继续默默地向前走。

　　到达茶楼后，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可以歇歇了，也终于可以暂缓一路同行的尴尬气氛。

　　谁知刚一坐下，我的肚子就开始响了。

　　啊，持续尴尬。

　　但他没什么反应，只是立刻招呼来小二点了一些菜和茶水。

　　“兄台可有不喜的菜？”

　　“没有没有，我都可以。”我勉强笑道。肚子隐隐有点痛了，不过能忍。

　　虽然饿，但还是没什么胃口。我挑着几样还算有兴趣的菜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你也喜欢吃辣吗？”他问。

　　“嗯。”

　　饭毕。

　　“兄台的字写得很不错，跟我故友很像。是自己练的吗？”他喝了一口茶，问道。

　　“嗯，是啊。”我告诉自己不必心虚，反正长得也和从前不一样了。

　　“你之前说，你也喜作画？”

　　“嗯。”

　　“那，可否请您一张墨宝？”言辞诚恳，目光真切。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好像没有什么理由拒绝。

　　“荣幸之至，公子客气了。”

　　于是他招来之前的小厮，把笔墨纸砚递了上来。

　　我研好墨，拿起笔，问道：“公子想写什么呢？”

　　他看着我的动作愣了一小会儿，见我问话，应道：“都可。”眼底有着一些隐隐的期待。

　　但这词儿跟“随便”一样，反而容易让人犯难。

　　我想了想，突然福至心灵，信笔写下了几个字交与了他，匆匆告了别。

　　往城外走着走着，突然觉得有点心烦。或许也不是烦，就是感觉心绪有些乱，但也不知道在乱些什么。

　　我看了看手里多出的包裹。不管了，先回寺里吧！

　　太阳落山之前，我终于走了回来。小鬼也迫不及待地钻出来兴奋地问我：“快看看包裹里有什么？”

　　“无非是我乞讨的那些东西罢了。”

　　打开一看，果然是文房四宝和银钱一个没少，除此之外还有两三套简单的衣物，一些打包的茶点干果，竟然还有一些强身健体的药瓶。只是那些笔墨纸砚都很高级，银钱也足够我花很久很久了。

　　如此一来，我们即刻便可动身离开。但我这两天太累，身体也虚弱，便在寺庙里浑浑噩噩地昏睡了一天。

　　一天后，精神气稍微养好了一些，我洗个澡，换了身衣服，便要准备出发了。

　　“我们去哪里？”小鬼在荷包里问。

　　“之前看你的穿衣打扮，应该是西南一带的富贵子弟。我们自然是要往西南走。”

　　这么些天了，他的灵魂体还未消散，鬼差也没有来抓他。想来是身体陷入了昏迷沉睡不醒，家里日日用着昂贵的药材吊着命。

　　家里非富即贵，孩子又成为植物人的家庭应该不多～吧～

　　我决定先去蓉州！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我潜意识觉得这里亲切。就是这么任性！

　　“为什么你还要戴面纱啊？”

　　“社恐。你不懂。”

　　“哦。”

　　但是一想到从长安走到蓉州要走那么远，我腿就开始发软。我上辈子极少出门，更极少出远门，后期更是腿变得跟铅一样重，走两步就跟冲刺了一百米过后那般呼吸困难。

　　于是我去城里买了一匹马。

　　骑马这事儿我还是在行的，毕竟上辈子是将军府出来的人。

　　再买些水壶、干粮什么的，这便上路了。
　　哦，我还买了一个面具，并不夸张的那种黑色面具。否则我一个大男人老是戴着面纱，感觉是有些奇怪了。

　　好久没骑马了，感觉还不赖，甚至觉得身子都变轻盈了。马儿走起来也轻快，第一日，我们便到了一个小镇。

　　这个小镇离京城不算远，是很多进京做买卖的商人落脚的地方。因此小镇很是热闹，客栈也很多，夜晚的街市更是热闹非凡。

　　我找了一处客栈休息沐浴。

　　小鬼也从荷包里飘了出来。他说：“刚刚在外面你打听住处的时候，我听到人家说今晚有灯会。我们也去吧？”

　　“可是我好累啊！”我懒洋洋地回答。

　　“去嘛去嘛！我想看！”

　　“可是人太多了，万一我找不到你怎么办？我还看不见你。”

　　对哦，老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看不见摸不着的，总使人心里焦急。

　　“我坐在你肩膀上，保证不乱走！”

　　话都这么笃定了，不知道怎么拒绝。

　　反正赶路也是骑马，我也不算累。带孩子逛一会儿街也没什么。

　　不知道今天是什么节日，白天就看到街上张灯结彩的，夜晚满大街的灯笼一亮，更添热闹氛围。

　　“你要坐稳啊，我万一弓个腰什么的，记得抱紧我脖子！”

　　“嗯！”

　　满大街都是人的好处是，谁也不在乎谁在跟谁说话。

　　其实我也挺喜欢这种热闹的，只要不需要跟人社交，我也愿意处于人群之中，站在热闹的边缘感受一下集体的美好。

　　浅逛了一下，有好多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商品，好多小玩意儿还挺让人心动的。我买了一根简单大方又不贵的木簪。也买了一些看起来还不错的便宜的小零食。

　　还有一些卖小动物的商贩，不过卖的不是小猫小狗，而是羊驼、狐狸、兔子之类的，我也围观看了一会儿。

　　另外还有舞龙舞狮、街头杂技等表演，跟电视里演过的大差不差。亲眼围观的感觉要更震撼些。

　　我只逛了一两条街，感觉自己已经要累瘫了。我想找个地方坐下休息会儿，恰好看到有个老者在摆摊算命，我吃着零食等他算完前几个，也到他面前坐下了。

　　不管靠不靠谱吧，反正图个新鲜。而且，这位老者长得好眼熟，给我的感觉很亲切，感觉很像我从前的从前见过的哪个人。

　　我依稀记得那个人也给我算过命。

　　老爷爷先看了看我的掌心，问了我的生辰八字后，又接着问道：

　　“小公子，可否摘下你的面具？”

　　我依言将面具摘下来，他看了一会儿我的脸，皱了皱眉，又问道：“小公子想算哪方面呢？”

　　“都可以啊，随便说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