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落尽子规啼》景方十三

11、醉花雪月

　　那边沈易之和李玉已经开始划拳，两边的姑娘欢声笑语，声音直接压过唱戏的人，萧云看着屋内的场景只觉枯燥。借口透气走了出去，沈易之两个迷离着眼，欲要说话结果先打了个嗝，萧云有些嫌弃地回望了一眼，看来得找人送这两个酒鬼回家。

　　离了厢房，空气流通加快，萧云舒畅口气，那股子挥散不去的脂粉香味总算散了。

　　萧云干脆趴在二楼栏杆处，欣赏下面的歌舞，宫里向来讲究规矩仪态，哪里能得见这样火辣四射的舞蹈，萧云纯粹是欣赏，眼中不含一丝邪意，这在醉雪阁里是显得奇怪的，特别，她还是个九岁的小娃子。

　　“好看吗？”耳畔突然一股热气，萧云看去，一个红衣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旁边，脸上戴着一张华贵的面具，看材质应是鎏金，却打造成恶鬼的样子，恁是吓人。

　　萧云收回视线，继续看底下的胡姬，道：“挺好看的”，旁边那人啧啧几声，道：“你一个小姑娘不该看这个。”萧云看向他，平静地道：“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是姑娘了。”面具男嗤笑一声，道：“本阁主两只眼睛都看出来了。”说完，招来一个下人，指着下面道：“叫她们换一个节目。”“是”

　　那人很快下去朝老鸨说了几句，老鸨朝上恭敬地看了一眼，准确地说是看面具男，然后，萧云就看到胡姬们都下去了，转而走上去两个江南女子，一人抚琴，一人舞水袖，仙气飘飘，引得一群人喝彩。

　　萧云见此反而没了兴趣，也不理会身边那个自作主张的人，就准备回厢房，那人却直接将她抱到怀里，像抱一个婴孩般的姿势，萧云直接愣住了，挣扎道：“放肆，你放我下来。”谁知那人抱着她一边走下楼，见她动弹就拍了几下她的屁股，教训道：“别捣蛋，小小年纪不学好，跑来烟花之地玩耍。”四周的人看到这一幕都哄笑了，一道洪亮的声音道：“这是哪家的小奶娃，活都没长全，就想着找女人了。”

　　萧云的脸绯红，直接闷在面具男的怀里，她可不想这样子被人看去，同时心里也腾地升起一团火，岂有此理，放肆，太放肆了，从来没有人敢打她，这人刚刚居然。

　　萧云正气着，就被人放下来了，一看，自己已经到了醉雪阁外，炸毛道：“哪有你这样的老板，把客人往外推。”

　　面具男笑笑，摸了摸她的头，道：“听话，你不该来这儿，回去吧，不然你长辈该着急了。”萧云讨厌被人当作小孩子对待，但看到这人眼里流露的温煦善意，再大的气也发不出来，讷讷地道：“我朋友还在里面呢”面具男皱眉道：“她们也都是小姑娘？”萧云摇头，道：“他们是这的常客，比我要大些。”

　　“放心，如果他们想回家，醉雪阁会派人送他们回去。”面具男这时候又恢复成醉雪阁阁主的高冷姿态，说着，又去捏她的脸，萧云直接跳开，瞪着他道：“那我走了，怪老板。”

　　花千雪默默地看着萧云离去，透过她的背影，看到的是另一个乖巧黏人的孩子，“禾生”。

　　萧云回到温府时天色已经不早，其他人纵使有疑问也不敢多问，老爷和夫人都嘱咐过不得怠慢二公子，二公子做什么都不必管。

　　扶云阁，萧云泡在浴桶里，周围只有秋瑾一人，萧云拍打着水中的花瓣，神色翻转，醉雪阁的阁主为什么要戴着面具，是容貌有损还是因为怕被人认出来呢？与北疆又有什么联系？也许，她可以问问沈易之，毕竟他是那的常客。

　　晨露微曦，安静的环境勾起了柏倾寒几分玩趣，一步一步踩着鹅卵石铺就的地面，走到园中。

　　“柏倾寒”一道甘冽的嗓音，柏倾寒脚一歪，又立马站稳了，抬起头，见到走廊上一个矮小的身姿，萧云走近他道：“你来得真早。”身后一个青衣小厮也跟上来。

　　柏倾寒道：“你也起得很早，国子监离温府可不近。”萧云不意外对方能猜到自己的“身份”，自己坐得马车外面标的就是是温府的标志。

　　念着时辰还早，萧云就跟着柏倾寒在园子里四处逛逛，“柏倾寒，你说这里会不会有野狐，松鼠什么的。”萧云指着墙外的枝干兴致勃勃地道：“这里是东面，外面就是一片树林，那些动物说不准会跑进来呢。”柏倾寒目测了眼墙高，道：“应该不会，这么高，它们越不过来。”萧云仰头看着树上的麻雀，道：“谁说的，这只鸟不就进来了。”柏倾寒看了眼那只麻雀，不说话，萧云自顾自地道：“说到鸟，我想起来北境那边似乎有一种鹰，据说很难被驯服，但只要被驯服了，一生只会听从一个主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柏倾寒眉目微闪，道：“那是雪鹰，通体雪白，北境那边常常有猎人想捕捉来卖给大户人家玩耍，但雪鹰这种生物向来骄傲，极难被驯服。”“你似乎对北境很了解”萧云弯头道，“嗯”柏倾寒点头，“因为我是北境的人。”萧云一愣脚突兀一停，身子却惯性向前就要摔倒，柏倾寒手速极快地拉住她，突然贴近的脸蛋过分苍白，然而精致的五官使得他显露出一种病弱的美感，萧云顺势倒在他怀里，伸手捏了捏心痒许久的脸蛋，脸上的触感让柏倾寒一愣，低头看到萧云嬉笑的眼神，急忙将她推开，“你，干什么”质问的声音由高便小。

　　萧云看着他一笑，道：“见你长得漂亮忍不住想捏你的脸啊。”“你”萧云不等他开口先问道：“你是北境的人，又姓柏，难道是北境世子？”“嗯”柏倾寒道，侧过头看了眼萧云身边的小厮，刚刚萧云要摔倒时这人突然从两人身后出现在萧云旁，这么快的速度，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小厮。

　　萧云自从昨日听了沈易之的话就觉得自己疏忽了，自己现在到底是男子，秋瑾一直跟着自己别人难免会多想，所以就换了白淼跟着，这是父皇从小安排给她的暗卫，之前她敢出宫也是因为白淼一直在暗处跟随，只是现在让她从暗处走向明面而已。

　　萧云仔仔细细打量着柏倾寒，道：“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从北境来的。”“嗯？”看着柏倾寒疑惑的眼神，萧云道：“北境那边不是经常跟北疆打仗，人人骁勇善战，我曾见过北境的人，看起来都挺粗犷的，可是你，瞧这细胳膊细腿的。”萧云捏捏他的胳膊上的细肉，没说出口的是你一个柔弱的美男子，一看就让人保护欲蓬生，根本想不出打仗的画面，但是北境世子若日后继承王位那肯定是要上战场的，要是到时候这张小脸受了伤，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萧云莫名有些舍不得。

　　“其实”柏倾寒刚想说话，就被跑过来的沈易之打断了，沈易之跑过来道：“你们两个在这儿啊。”萧云看见他笑道：“你酒醒了”沈易之傲声道：“小爷从小酒当水喝，压根就没醉，醉的是李玉那家伙，昨个我找了你半天，才听人说你走了，当时气死我了，大家都是兄弟，你居然第一个跑了。”萧云解释道：“不是，我本来想叫人送你们回去，谁知碰上了醉雪阁的老板，他说我年纪小，硬是把我带了出来。”

　　“醉雪阁的老板，花千雪！你居然遇见了他。”沈易之惊讶，“花千雪行事狠戾，从不多管闲事，怎么会这么好心送你出去？”说着狐疑地看着萧云，道：“难道，他有什么特殊的癖好。”“闭嘴”萧云黑了脸，就知道沈易之嘴里吐不出什么好东西。

　　沈易之拍拍萧云的肩道：“总之，这次是我的疏忽，忘了你年纪还小，的确不该带你去那种地方。”“无事，我觉得醉雪阁挺好。”萧云道，本来也是自己自愿去的，谈何抱歉，沈易之立马大笑道：“是吧，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对了，你碰到花千雪有没有见到他长什么样啊。”“没有”

　　沈易之可惜地道：“有人说花千雪长得比女人还美，我还真想见见。”呵，萧云内心冷笑，就知道这家伙是个颜控，看见美人就往上扑的那种。

　　柏倾寒跟在两人身后，抿着唇，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