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5（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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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雪峰原本是要在北京转机飞伦敦的。
奈何杭州飞北京那一路上，他都在想那夹杂在吹风机轰鸣中的一句话。
他说，雪峰，不想你走。
叶修不是普通的21岁的小孩。他表面上看着对什么事都云淡风轻的，实际上心思很重，也很好强。过早地离开家庭环境、进入社会，这让他在整个青春期的时间段里都在以惊人地速度去习惯成年人的思考方式。
嘉世刚组建的那年，叶修只有十八岁。
吴雪峰有时候会想自己十八岁的时候在做什么，看书，踢球，或者和父亲争执报考的专业？
但十八岁时候的叶修，却已经以队长的身份带领战队一次又一次地夺冠。
他足够成熟，也足够强大。吴雪峰相信叶修，也始终支持叶修所作的决定，就像他一直以来作为副队时一样。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会为了这样的一个人而坐立不安……
因为再强大的人也有软肋。
这软肋连他自己都摸不得，碰不得。动辄伤筋动骨的事情，如何能叫人不担心呢？
“来我看看，”吴雪峰手指交叉搂着叶修的腰，“哎，还挺会挑，这是我最贵的一件羽绒服。”
叶修揉了揉眼睛，说：“好看，我的了。”
“行——”吴雪峰拉着长音笑道，“人都是你的了，何况衣服。吃饭了吗？想吃点什么？”
“你……”叶修被他拉着往胡同外走去，看着吴雪峰逆光的身影，瞬间鼻子又有点酸，“你不问我……”
“问了啊，”吴雪峰站住脚步，侧身过来亲在他的额角，“想好吃什么了吗？”
“想好了，”叶修任由他刮去自己眼角多余的水分，把吴雪峰的手抓得很紧，“我要吃烤鸭。”
“好。”
胡同外高大的路灯向地面投射出稳定温暖的光芒，却仍是被矮墙隔离出一块浓郁的黑色三角形，吴雪峰就在这个三角形里轻轻吻住了叶修的唇。
“但是不许再哭了，”他板起脸来吓唬人，“再哭把你扔回去。听到没？”
“听到了。”叶修说。
吴雪峰故作严肃：“还敢不敢哭了？”
叶修笑着勾他的手指：“不敢了雪峰大大。”
吴雪峰这才满意地牵着他往外走去。
在这个呵一口气都会结冰茬的日子里，叶修感觉吴雪峰的手心就像一个会充电的小太阳，慢慢地，让他全身上下都暖了起来。
等两人坐上出租车，叶修听到司机的广播，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哎，你到底怎么听到的？”叶修问他，“吹风机声音那——么大，你蝙蝠啊？”
吴雪峰从眼镜上沿看他一眼，模样有些滑稽：“嗯……所以以后不要小声说我坏话。”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叶修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
“……”吴雪峰笑笑没说话，只是用两根手指偷偷爬到叶修腿上，搭在他手心，轻轻点了点。
叶修看他半天，小声说道：“这种期待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哎你是不是特别盼着我跟你诉苦啊？”
吴雪峰不置可否：“愿意为您效劳。”
“用、不、着，”叶修眯着眼看司机没注意他们，飞快地拧了下吴雪峰的鼻子，连眼镜都差点给他碰掉了，“你让你三姑姑找我妈换股份的事儿我还没和你算呢。”
“嗯？”吴雪峰一愣，眼神里透着无辜，“什么换股？”
叶修挑着眉端详了他片刻，怀疑地问道：“你敢说这事儿你不知情？”
吴雪峰脑子转得飞快，短短几秒钟就从叶修的只言片语里推测出了大致的事情经过。唉呀他这个三姑母可真是……
真是太会了。
“我大概知道了，”吴雪峰笑了笑，“但这事我是真不知情的。不过嘛，家里长辈都那么喜欢你，提前给个彩礼钱又没什么……哎哎哎，嫁妆、嫁妆行了吧！”他低声忙不迭地改口，同时近乎狼狈地钳住那只往他脸上招呼的手。
吴雪峰知道，今天的事，叶修不会朝他开口了。
走进烤鸭店里的时候，他妄顾周围人的目光，径自过去握住了叶修的手掌，然后低头和他交换了一个温和的眼神。他就是想这个人知道：即便不向自己开口求助，他也不会因为这个生气或者，产生那种不被信任的失落，没有，都没有，也永远不会有。
——叶修，我看着你，不要怕，往前走就是了。
每个人都会有软肋，但或许在下意识维护这些地方的同时，我们也总是试图让它们强大起来——至少，足够坚强。
你的软肋是你的父母兄弟，而我的软肋是你。
但以后的路那么远那么长，总会有那么一些时候，我不在你的身边，也总有这样那样的领域，我无法涉足。
而那一刻，我不想你仅仅因为想到“我不在你身边”而难过。
吴雪峰是牵你的手要牵一辈子的人，他会一辈子护着你，敬你爱你，可他不希望你永远是他的软肋，就像你不希望北京永远是你的伤心地。
我知道，总有一天，这片土地上你所在乎的人都会成为你的铠甲。他们是你的父亲，母亲，弟弟，是苏沐秋，苏沐橙，当然，也是我。
而你，也终将成为我的铠甲。
对此，我深信不移。
“雪峰，”叶修看着他，“甜面酱沾到了。”
吴雪峰眨眨眼，说：“是吗，你怎么不给我擦呢？”
叶修嗤笑一声：“那还不快叫个好听的？”
“老婆。”吴雪峰自己拿纸擦了嘴，他看着叶修，怕他没听清似的，笑着，又一次叫道：“老婆。”
——我会一直，一直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
2019年夏。第四赛季。霸图冠军。嘉世亚军。
“小修，出发了吗，护照带了没有？”
“雪峰大大，我都在安检了。”
2020年夏。第五赛季。微草冠军。
“你干脆戴个防毒面具吧？行了啊，北京没那么小，隔着区呢，吃个饭不会遇到他们的。”
“不行不行……我昨天去岳氏开会阿姨还跟我打招呼呢，你根本不懂那种感觉。”
2021年夏。第六赛季。蓝雨冠军。
“我生日你居然都能放我鸽子？难以置信。”
“我真不是故意的！伦敦百年特大暴雨！希思罗所有飞机停飞！我跑到从伯明翰才回来的！”
2022年夏。第七赛季。微草冠军。
“陶轩还没完了？我找人……”
“别。这事儿你管不了，他知道你背景。你现在出面给我说话，逼急了他，后面连锁效应，万一闹到我妈耳朵里，你这辈子别想上门，我这辈子别想回家。咱不早就说过这个事吗？吴雪峰定居海外，跟这边没联系了。”
2023年夏。第八赛季。轮回冠军。
“叶修，我们结婚吧。”
“你……数着日子盼着我退役呢吧？”
2024年夏。第九赛季。轮回冠军。
“老婆，战队还缺人吗？要不要我回去……”
“歇会吧，替补都好几个了。”
2025年夏。第十赛季。兴欣冠军。
“你决赛怎么一直和那个轮回的神枪手眉来眼去的？”
“吴雪峰，三十多岁的人了给我玩中年危机是不是？吃醋吃到小周身上了？”
“好，知道了，嫌我老了。”
“……你又想吵架？”
“我错了。老婆，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家，爸爸每天都抓我去晨练打军体拳，我……”
“呵呵，打一辈子吧你。”
……
2032年夏。非洲。阿尔及尔。
吴雪峰穿着白色亨利领半袖、宽松沙滩裤，戴着墨镜，迷迷糊糊地靠在电影院外面的露天座位上打盹。叶修的夏威夷衬衫就搭在他腿上，红白相间的松针图案嚣张地向每位路过冲他侧目的女孩昭示此人所有权。
街道拐角处，叶修付过钱，抻起背心抹了把头上的汗，接过冰淇淋往电影院的方向走去。
他们已经在这座小城住了一个月了，吴雪峰还没有走的意思。阿尔及尔的天和海比意大利的还蓝，还美，冰淇淋的甜度正好，仿佛连防晒油的味道也总是更让人心动一些。
叶修在路上已经把自己那份吃完了，正要吃吴雪峰那份的时候，眼光一动，发现有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正一脸犹豫不决地站在吴雪峰旁边。
这两年，吴雪峰的精神总是不太好，也是难得这边安静，他竟然真就在这么个地方睡起来了。然而还没等叶修阻止，小女孩就已经把老吴同志摇醒了。
“Candies？Please……only one AD……”女孩挎着一个小布包，把里面的糖果抓给吴雪峰看。
“……”吴雪峰刚睡着就被弄醒了，眯着眼睛隔着墨镜看看女孩，又看看怀里的薄荷糖，没太反应过来，但是已经注意到了往这边走的叶修。
“Ummmm，I’m sorry but I don……”叶修还没说完，就看着吴雪峰直接从怀里拿了个薄荷糖扭开糖纸扔嘴里了。
叶修无奈笑笑，从兜里摸出张纸币放到小女孩手心，指着糖果：“All of them.“
“Thanks！Thanks！”小女孩连包都塞到了他怀里，抓着钱飞快地跑走了。
叶修拉过一张椅子过来，坐到吴雪峰旁边，见他捏着怀里一粒糖果，歪着头看了半晌，又去糖果堆里翻出另一颗看。
“你找什么呢？”叶修探过头去看。
吴雪峰把墨镜推到头上，低着头翻了半天，一边翻一边看糖纸上面的字。
什么东西……叶修也拿了一个看。“法语？”
“嗯。”
“写的什么？”
吴雪峰找了半天，没找到，回头一看叶修朝他展示的那一颗，不禁微微一愣，随即又看着他笑了起来。
叶修一头雾水：“？？？”
“我本来以为没卖的了……”吴雪峰笑着把手心的三颗一一指给叶修看，解释道：“这颗写的是‘你什么时候娶我’，这颗写的是‘明年春天’，最后这颗是……”
他抬眼，笑意盈盈地望着叶修，说：“‘爱我吗’。”
“那我这颗呢？‘爱’？真浪漫。”叶修说。
“你这颗是，”吴雪峰说，“‘爱得发狂’。”
叶修看着他愣了一会，然后低头笑了起来。
“加缪在《阿尔及尔的夏天》里写过这个糖的故事，”吴雪峰又扭开一粒糖放到嘴里，“据说以前阿尔及尔的青年男女就是用这种糖果表白，女孩递给男孩一颗糖，‘爱我吗’，男孩如果愿意，就跑去买相对应的另一颗糖送给她。”
“原来如此，”叶修笑着看他，“那你呢？”
“我啊……”
吴雪峰拿过叶修那枚糖果，扭开糖纸，放到他嘴里，然后凑过去温柔地吻住了他的唇。
——我爱得发狂。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15（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