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歌倾红尘》日飞与树

4、三

　　罗衣转过头，她看见了她这辈子见到的最美的男人。
　　那身着红衣轩然而立的男人正笑脸吟吟的看着她，他的肌肤就像是冬日的白雪，比她的更加细腻，白中隐隐透出微红，好似雪地上的阳光。
　　他在笑，笑的像春风吹拂那样温暖，整个人看来，便似从画中走下的绝世佳男子。
　　他翩然的站在她的面前，纤细却高挑，风吹起他的红衣，使他看来几近不食人间烟火。

　　罗衣怔怔的看着他，有一瞬间，她几乎以为他是女人，然后他那微笑的脸庞以及那翩然的气质使得她打消了这样的想法，曾经她以为莫何是她所见到的最美的男人，然而现在，当这个红衣男人站在眼前时，罗衣深刻的感受到了两者的差异。莫何是美，他的美里带有中性的阴柔，更接近与妖之幻惑，而这个男人，他的美已经超越了性别，仿佛仙之超脱。

　　红衣如火，仿佛是在睡梦之中曾经出现过的颜色。

　　罗衣看着他，问道：“你——是谁？”她发现自己的声音中竟然带有一丝饥渴的味道，天那，她想吃了眼前这个美的不像话的男人。
　　他笑了起来，道：“你还未回答我你在做什么？”
　　无须质疑，红衣男子自然就是那将罗衣带回府中的盛天泽。
　　他的声音里有难掩的笑意，仿佛是看见了刚才罗衣的撒野发泄那般，有一丝捉弄的味道。
　　罗衣被他看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她一提裙摆，叉开腿坐在草地上，道：“干什么，看星星，吹晚风，听唱歌。”
　　在这个时代，女人做出这样的举动，是极其不雅的，任何一个有教养的女子，都不该如此。然而盛天泽却并不惊讶，他看着罗衣的举动，连眉头也未皱一下，也跟着她一起席地而坐。一扬衣袖，竟像变戏法那般，从衣袖中变出一只盛酒金樽，递到罗衣面前，“如此良辰美景，又岂能没有美酒做伴呢？”
　　罗衣看他一眼，不客气的接过酒杯，豪爽的一饮而尽，香醇之感顿时从口中溢入心脾，不禁赞叹道：“好酒！”
　　他微笑道：“原来姑娘也是好酒之人。”
　　罗衣半侧着脸，风情的看着他，道：“酒不醉人人自醉。”
　　风吹起她披散的长发，她并是好酒量的人，一杯醇酒下肚，苍白的脸上已经浮起一丝红晕，一侧头，便靠在他的肩头。
　　她本来就不是故作矜持的女人，也习惯了在夜的舞台上放纵自己，唱歌是她的生命，在灯红酒绿之下，为了生存，她和各式的男人打过交道，厌恶和疯狂从来就是同时存在的，她可以从心底鄙视那些衣冠楚楚的高级禽兽，也同样的可以在他们猥琐的目光里燃烧自己所有的疯狂。
　　投怀送抱，听起来也许下贱低劣，她有着自己所坚守的低线，但却也从来无意为自己立贞节牌坊。
　　这个宛如仙人的男子如此的不食人间烟火，不知为何，让她没来由的从心中涌起一股好感，靠着他，罗衣问道：“你也是门客吗？”
　　盛天泽依旧在笑，却并不回答的问题，又不知从何处变出一多鲜花，温柔的插在她的耳际。
　　想起当日在狩猎场看到她的那一刻，她沉沉昏迷，突然睁开眼看他的那一瞬间，天地为之失色，也撩起他心中的一片湖波荡漾，心中对这个女子顿时充满了好奇。

　　绿衣红花，罗衣眯起眼，她不会知道此刻他看起来多么的迷人，但她知道这个男人必定不是普通之人。
　　“你从那里来？”她轻轻问他，声音懒散而性感。
　　他一伸手，指向远处的灯火通明歌舞升平，罗衣顺着望去，听见悦耳的丝竹之音和女人软绵绵的歌声隐约传来，不由笑道：“有时候，靡靡之音还真的好听。”
　　“你的声音也很好听。”他回答道。
　　罗衣的声音是慵懒而沙哑的，带有挑逗人心的性感，话语从她那淡淡的薄唇中飘逸而出，拥有着让人窒息的吸引力。
　　“那是自然。”罗衣骄傲的一扬头，对于她的声音，她从来不谦虚。

　　许久，两人都没有说话，罗衣从衣袖中掏出一支烟，用打火机点上，独自抽开。
　　盛天泽静静看着她的香烟和打火机。
　　她的身上，有太多不一般的东西，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这些东西吸引着他，却又同时让他感觉到危险。
　　在他的身边，是从来都不却少女子的，无论怎么样的佳人，只需他招招手，变统统都会死心塌地的跟随着他。然而女人对他而言，却一直都是可有可无之物，他不会将心放在一个女子身上。
　　不是不愿意，只是不知道如何再去掏出真心对待。
　　有些事，是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
　　8岁那年的亲眼所见，像一把刀，深深的扎在他的心头，割去的，是他心中对情爱的信任。

　　这个女子，初见她时沉睡着，却冷淡如冰，再见她时，却又热情如火。
　　到底，她是怎么样的人呢。
　　第一次，生平第一次，有些想了解一个不相干的女人。

　　对于他的不惊讶，罗衣反倒有些惊讶，在这里所有的任何看到这些都会差异，为何他不会呢？
　　“你知道这是什么？”她扬起打火机问道。
　　他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啊。”
　　“那你为何不问我？”
　　“我在等你告诉我。”他笑。
　　不是没有好奇，只是对于有些事，他知晓不用他去探究，也会自然而然的知道结果。
　　她看了他片刻，叹了口气想，他不但是个仙人，而且还是个很了不起的仙人，如此的镇定，如此的淡然。思及此。抓住他的手，将打火机放在他的手掌之中，道：“这个可以取火，现在，就送给你了吧。”
　　他仔细的收起来，问道：“你呢？你又是从何处来？”
　　罗衣指着天空说：“我从天外来。，然后被这里的主人捡了回来。”
　　“捡？”他挑眉问道：“为何说是捡？”
　　她撇撇嘴：“听二小姐说，她哥哥在打猎的时候把正在昏迷的我带了回来，我听来就觉得是她哥哥在打猎的时候把我一起打了回来。你说不是捡是什么？”
　　他哈哈大笑，道：“果然是捡回来的！”

　　突然的沉默，大厅之中的歌声伴随晚风传来，旖旎撩人。
　　“我想唱歌了！”她道，站起身，拍去衣服上的杂草。撩起裙摆，站到长廊之上。
　　3天之前，她还可以站在酒吧的舞台上，看着疯狂的人群，唱着狂躁的歌曲，那时的她多么厌恶那一切，多么渴望逃离那地方，而现在，她真的离开了，站在千百年前的土地上，再也无法相那样的唱歌，心中却为何那样的悲伤？人终究还是矛盾的啊，失去了，才知道再也无法去挽回。

　　风温暖的吹过枝梢，鸟儿在忘情的吟唱。
　　罗衣张开嘴，本来是想唱狂躁的PUNK歌曲，然而心中却莫名的悲伤，加上这样风情的夜晚，对着如此特殊的男人，实在是不适合唱那样的歌，于是一张口，温柔的歌曲婉转的旋律便自吼间流转而出，那是一首《VINCENT》，纪念梵高的星夜。
　　满天的繁星闪两，伴随的歌声，似乎摇摇欲坠的要从天空之中落下，夜晚的天空竟然如此的湛蓝，清澈的没有一丝杂质。
　　歌声怅然而忧伤，与这样的夜晚浑然一体。
　　罗衣唱的痴了，她从来不知道，当有一天她不再唱PUNK，时，唱起这样舒缓的歌曲，也能如此的让自己迷醉。
　　一抬头，看见盛天泽正专注的望着自己，眼中有着温柔的困惑。
　　他也是醉在她的歌声里了么？
　　罗衣笑了起来，她突然觉得这个仿若天人的男子似乎不再是那般神秘。
　　“好听么？”她揽住他的胳膊，今夜的酒很醇，身边的人很美，景色也很柔和，虽然无法让人疯狂，却依旧可以让人不由自主的放纵。
　　他伸出手，抚摩她的脸，另一只手稍一用力，罗衣便似柔弱无骨般，顺势滑入他的怀中。
　　夜色撩人，春色无边。

　　“你比她们唱的都好。”盛天泽指着远处的喧嚣。
　　他承认，在这一刻，他是被她迷惑住了，那未知的语言，就像是一道魔咒，深入他的灵魂，她的冷漠，她的热情，在刚才那一刻，统统的化为一腔柔情，将他的心紧紧的包围住。

　　罗衣闭起眼，想象着歌舞升平纸醉金迷的大堂里，一群身着白纱的舞姬们半露着娇好的身躯，用曼妙的身姿跳着撩人的舞蹈，时而回眸轻笑，时而浅吟低唱，时而像蛇精那般攀缠上席间男子的身体，咬耳媚笑。
　　她突然有些醉了，原来所有的风情与性感并非要站在酒吧的舞台上用最激烈的方式释放出来，那半推半就欲遮还羞的韵味才是更加迷人。
　　“是么？”她靠在他的怀里，娇声道：“那我的容貌比起她们来又如何呢？”
　　她是醉了，真的醉了，否则这样的话，她是不屑问的。总以为杨柳岸晓风残月的景象不过是诗人们的意淫。却不知当真正的身处其中之时，让人浑然不知天南地北，忘却了烦恼，忘却了自己，只想展现着自己最美的那一面。
　　他专注的看着她的容颜道：“你很特别，你不像她们。”
　　“她们是如何，我又是如何？”她撒娇问。
　　“她们——”他深思片刻，他稍微一用力，反身一压，将靠在他怀中的罗衣压倒在草地上，右手温柔的捏着她的下巴，道：“她们——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是么？”她咯咯的笑，这个红衣男子不仅像仙人，更是一等一的调情高手，“那么，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眯起眼看她，双眸深邃而不见底，在这一刻，他的心中暗暗做了一个决定——这个魅惑的女子——这个歌声无比撩人的女子——他决定让她成为奇凌君府上的首席乐妓。
　　淡淡一笑，在她耳边暧昧道：“听着，我是你的主人。”

　　罗衣瞪大双眼。
　　她想起那日昏迷中依稀所看的火红，想起盛天云口中那个天上有地下无的好哥哥，突然间便明白了，眼前这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奇凌君盛天泽。
　　心中滑过一丝异样的情绪，被他压着的身子似乎滚烫起来，下巴就那样被他像捏着某种小动物般的捏着。
　　一阵懊丧涌过心头，那被制服的感受，让她很不愉悦，一低头，趁他不备，狠狠的咬住那在她唇边的修长手指。
　　纤细雪白的手指，在一瞬间变的通红，罗衣咬的很重，盛天泽却并没有抽回手，忍由她这般咬着。
　　将他的手指咬在唇间，她眉眼如斯的看着他，道：“做我的主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语气的轻柔的可疑。
　　“如果只是这样的代价，那我宁愿被你咬一万下。”他的口气竟也如她那般轻柔。

　　心骤然的跳动的不平稳起来，在他那温柔却又挑逗的目光中，罗衣迅速的转开头，冷哼一声道：“我应该做些什么服侍亲爱的主人呢？”
　　他微微一笑，道：“你只需要服侍我的耳朵便行，唱最动人的歌，从今以后你便是奇凌君府的第一乐妓。”
　　她挑眉望着他，第一乐妓，看起来很不错的字眼。
　　一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娇声道：“那好，我亲爱的主人，首先你要记住我的名字，我叫罗衣。我服侍你的耳朵。但是，你也要知道，做我的主人的代价，是要让我快乐，永远的快乐。不然，我会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
　　永远的快乐么？
　　他勾起嘴角微笑，什么是快乐？
　　怀中的女子那样魅惑，撩乱他的心中。
　　可是，他却没有情，听不见心跳的声音，谁能告诉他，什么是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