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歌倾红尘》日飞与树

2、一

　　辽阔的中原大地，林列着五大五小共计十个国家，各国间已有百余年无大战。国既泰，民且安。商旅们往来列国，好不热闹。月影国位居正中，四面皆有强国环伺。北与木狼国、西与石国、东与双赤国接壤，西南面则隔着被称为地之脊的琼山，与形如化外之境的元和国一水相通。如此一来，月影国便成了南来北往的交通要冲。占了地利，再加上月影本身就地大物博、资源丰富，更有几代君王的励精图志，数年来国力渐强，堪称是中原之首。

　　弦照12年.
　　春天。
　　月影国狩猎场。
　　今年的春天来的特别早，积雪刚融化，春的气息便已来到。
　　刚从冬眠中觉醒的鹿儿，尚未完全舒展开身肢，小心翼翼的露出半个脑袋，想探悉一下春风的味道，却不料，远处的箭破风穿来，不偏不倚的射中它的身子。
　　鹿儿应声倒地，这一箭射得极准，一时间，它已没有呼吸，竟已断气。

　　两匹骏马从远处奔驰而来。
　　骏马上的男子，一个一身金色锦衣，另一个却是红衣如火。
　　远远看去，两个男子手上均拿着上等的弓箭，无须多想，那精准之箭，必是发自其中一人之手。

　　红衣男子首先下马，只见他缓缓走到那鹿儿身旁，蹲下身子探究片刻，起身到：“皇上真是好身手，例不虚发。”
　　抬头的瞬间，阳光映照在他的脸上，那张脸，竟然在阳光下散发着奇异而又致命的吸引。
　　这是一个漂亮到让人忘记性别的男子，眉眼如画，一身红衣衬托的他肤白如雪，且白中隐隐透出微红，看起来无比的娇嫩，眉长入鬓，眉型漂亮的简直无可挑剔，那双含笑的眼睛，仿佛夜空中迷离的星星，既遥远又亲近，远的好似隔了几亿个光年，近的又好似能够看穿人的心，粉嫩的嘴唇，挂着一抹诱人的微笑，似乎随时都可以滴出水来。
　　这般的美丽，真是比天下的女子都来的迷人。
　　可他却又是那样的轩然而立，下马时的英挺洒脱又是天下最潇洒的男儿也比拟不上的。红衣随风飘摇，仿若从天下落下的仙人。

　　放眼望去，月影国中，能配得上仙人这般尊称的，除了奇凌君还能有谁？
　　近些年来，月影国奇凌君盛天泽的名声在五大国广为流传。传说他的容貌可比天下第一美人木狼国的凝晴公主，又传说他门客三千，可比孟尝君。他的心思就像那海一样深，几乎不可琢磨。关于他的生事，也是被天下人津津乐道的原由之一。他的父亲本是月影国的第一武将，立功无数，可后来却被揭发通敌叛国，抄家斩首，只留得十岁的儿子盛天泽与两岁的女儿盛天云被流放边塞。
　　后先皇慕容介驾崩，皇太子慕容堇继位，慕容堇从边塞亲自接回叛军之子盛天泽，为其封官加爵，给其荣华富贵，穿锦衣，骑骏马，驾车游上苑。
　　慕容堇这般做只因他与盛天泽从小相识，情同手足，他知道以盛天泽的能力，如若加以重用，必将是一人才。
　　而盛天泽果然没有令他失望。
　　短短十年，他为月影国立功无数，收复失地，扩大疆土，使得月影国逐渐恢复到开国盛世的繁荣，他知人善任，门客众多，且个个身有所长，对其忠心可见一斑。

　　马上那男子，便是当年月影国国君慕容堇。
　　他傲然而坐，听着盛天泽的赞美淡淡一笑，道：“只是可惜了这雏鹿。”
　　慕容堇不亏为一国之君，虽不及盛天泽生的俊美，但在他身上却是有着一股无与伦比的贵族之气。
　　他的轮廓坚硬而深刻，眼神中有放眼天下于脚底的霸气和坚定，鼻梁挺直，嘴角的线条冰冷。不过三十上下的年纪，却有着超越年纪的沉稳。
　　慕容堇18岁登基，至今不过12多年，却使得月影国成为当今的五大强国之一。他靠的不是其他，正是他的知人善任。

　　盛天泽沉思片刻道：“弱肉强食，生存本就是如此。”
　　微笑的口吻，却是在说最残酷的现实，他的脸上依旧是那样如春风的笑容。
　　慕容堇望着他，叹气道：“盛爱卿，朕最佩服你的就是这一点，最害怕的却也是这一点。”
　　“皇上害怕什么？”他目光炯炯的盯着他，这一刻，君臣之分似乎是被颠倒了。
　　慕容堇摆摆手，道：“罢了，朕不过随便说说。”
　　“皇上随便一言，便能挑起天下纷争。”他淡淡一笑，似是不经意道。
　　慕容堇哈哈一笑，道：“爱卿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盛天泽却是也学慕容堇摆手道：“臣不过随便说说。”

　　两人看来像知己多过君臣。
　　“天下纷争——”慕容堇喃喃道：“依爱卿之见，这天下的局势，可会改变？”
　　“相随星移，北斗七星的位置正在悄然发生变化，五大国的情势变化再所难免。”他淡淡道。
　　“如何变化？”他眯眼问。
　　“臣不知。”盛天泽答道，“一切皆有定数。”
　　慕容堇沉思片刻，道：“我国国土辽阔，资源丰盛，确实让人垂涎，近年来，木狼国不断扩张声势，又暗中与外族勾结，早有蠢蠢欲动之心。双赤国与我接壤，本是结盟之国，却因其使者几年前在我境内暴死，心结难解，再加之因相接壤的领土的纷争，也是将我国视为眼中之盯，面虽和，心早已裂。石国内部动荡，正处于变革之时，无暇过问外室。元和国地处西南，
　　与四国向无往来。五国相互牵制，实力相当，自然是谁也不敢轻易有所举动，但朕近日来只觉右眼跳动，怕是战争一起，这百年的宁和景象不复存在。”
　　“皇上又何必为这些心烦。”盛天泽上马道：“尚未发生的事，谁又能料的道那结果？如果真有这一天的来临，我们只需将一切布置妥当，安然应对便是。”

　　烈日当空。

　　一道阳光似乎要滑破长空。七彩的光芒中，狩猎场中的万物被映照的分外美丽，尘埃在空气中舞动，隐匿的生物在绿色之间悄然的追逐。
　　平和和气氛与猎场的残酷对比鲜明，就像那一派太平盛世的国土之上，未知的战争将要来的汹涌滂湃。

　　侍卫护驾，慕容堇在狩猎之后，回到临安殿。
　　盛天泽独自一人离开猎场。一身红衣，在风中飘然飞扬，与金色的阳光相得益彰，和谐万分。
　　一片绿色之中，隐约有一丝黑色引起了他的注意。

　　策马前去探究，却发现，那翠绿之中，竟然躺着一个昏迷的女子。
　　黑色长发披散，遮住了她的容颜，但她身上那套着装却是异常特别，不知是何质地的衣裳只遮住了她的身子，纤细雪白的四肢，柔软的腰肢却是一览无余的暴露在空气之中，使得她曼妙身材看来颇为诱人。
　　她应该不是中原的女子，中原的女子纵使再大胆，却也无人敢穿的这般模样外出。
　　是外族的女子么？他暗暗想道，侧身下马，走到她的跟前，伸手锊开遮住她眉眼的长发。
　　好一个绝色的女子！
　　那深刻却有冷傲的容颜，即使在昏迷中，依旧带有着那冰冷的隔离之感。紧闭的双眸，眼窝深陷，鼻梁高挺而薄，嘴唇是那吸引人的弧度。
　　像冰一样的脸庞，掩饰不住的寂寞之感。
　　盛天泽看着她，像是被什么深深的触动。他俯下身子，轻轻的抚摩她的脸庞，春天的阳光如此温暖，她的脸颊却是冰冷的没有温度。
　　修长的睫毛，微微的跳动。
　　昏睡中的女子，竟像是感觉到了她的抚摩，缓缓的，缓缓的睁开双眸。
　　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止。
　　那一双像海一样深邃的双眸，就这样看着他，眼神却是那样的迷离，看不到底。
　　心跳像是漏了一拍，他仰起嘴角最她微笑。
　　女子微微一皱眉，眼中的迷蒙却是更加深刻，她不知喃喃自语了些什么，双眼慢慢的合上，竟然又是昏睡了过去。

　　没有多想，盛天泽抱起她，带着她离开狩猎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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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睁开眼，首先看见的是一副白色眼透明的帷帘。手工极至精细，一针一钩都如同计算好那般恰倒好处，巧夺天工。再仔细一瞧，竟然分别绣着不同的图案，有嬉戏的小猫，戏水的鸳鸯，还有绽开的花朵。
　　这是哪里？
　　罗衣坐起身，发现自己刚才正躺在一张舒适华贵的大床上，锦罗绸缎的被褥，是她活了18年都未曾享受过的。扯开帷帘，一间布置的典雅富贵的房间顿时暴露在眼前，精致复古的紫檀木制桌椅和家具上雕刻着漂亮的图案，古董摆设于房间的各个角落，刻着藤蔓形状的窗框里居然是纸窗户，每扇窗户上都画着吟吟浅笑的古代仕女。
　　左手边的梳妆桌上竟然还有一面铜镜。
　　罗衣那双2，0视力的眼睛无意中瞥到镜子中一张披头散发的女人的脸，一时觉得有些眼熟，当下环顾四周，却不见有人，终于颓然的承认镜子中那个女疯子便是自己。假发已经被拿下，原本乌黑的长卷发像藤蔓一样披散在胸前。
　　罗衣低头看自己的身体，发现原本那一身黑色的马甲皮裙也竟被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白衣，这白衣又和自己平时的所着甚为不同，衣襟左右收拢，在腰间收带，看起来倒是很像睡袍。
　　记忆一点点的涌上来。
　　她想起那一晚，SALLY在酒吧中捅了自己一刀，然后便遇见了那个莫名其妙的古怪女人。
　　那个女人对她说了一番古怪的话。
　　她说让她回到13世的前身所在的年代！
　　略微的拉开衣领，却发现胸口处的伤口已经消失。伤口居然像没有存在过那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几欲晕厥，奇异的感觉充斥了全身，她再次小心翼翼的打量四周。
　　一切，都是那么的漂亮，没错。
　　可是——
　　古典的家具。
　　古典的摆设。
　　古典的装饰。
　　太——复古了吧？
　　又或者，难道说根本不是什么复古，而是如同那女人说言，回到了13世的前身？
　　再一次想要晕撅，躺倒在床上，罗衣的脑中空白一片，她从来没有想过，也从来不曾相信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初中的时候，邻桌的女生痴迷言情小说，总是幻想自己能够像书里的女猪那样回到古代，而罗衣却从来不相信这些，在她看来，与其浪费纸头印刷那些没有营养的言情小说，还不如拿做做草纸。
　　这样的荒唐的事，发身在她身上，也许应该考虑去买彩票了吧。
　　鞋子呢？她的鞋子呢？她那一双宝贝的10公分的高跟鞋？
　　探头看去，只见床沿下安静的躺着一双小巧秀美的绣花鞋。
　　罗衣抓起绣花鞋，左右比画了半天，果然是精致无比的手工啊，放在商店里去卖，应该价值不扉吧。
　　正想着，耳边传来一句委婉温柔的女声：“姐姐，你醒啦？”
　　罗衣转过头，看见一个让她几乎窒息的美丽女子亭亭而立，白皙的瓜子脸上一双明亮的眼睛，眼中有着无限温柔和笑意。她的面容如梦如换，活脱脱一个从画中走下来的古典女子那般脱俗，略施粉黛，淡扫娥眉，笑的无比灿烂。一身紫色纱衣在透进窗户的阳光的映照下，素淡而娇嫩。
　　罗衣呆呆着看着她，惊叹之感在心中怎么也挥之不去。在酒吧里，她见过各种各样美丽的女子，美的妖艳的或者美的无邪的有或者气质之美，却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让身为同性的他如此的赞叹。眼前这个少女，这个古代的少女，美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看到罗衣望着自己，紫衣女子笑道：“姐姐，你还好么？”
　　她笑的时候，落落大方，不似罗衣印象中的古典美女那般尤抱琵琶半遮着面掩嘴而笑，这使罗衣对她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这是在哪里？”她看着她问道。
　　“月影国奇凌府。”少女的声音很温柔，“姐姐是被我哥哥打猎的时候带回来的呢，一直昏迷了3天，今天终于醒了。”
　　3天？
　　罗衣颓然的倒回床上。
　　好混乱，她突然没有了主张，没有了方向。回到这个陌生的时代，被陌生的人带到陌生的地方。
　　“姐姐，我叫侍女来为你更衣梳妆。”
　　“等等——”罗衣叫住她：“那个——我身上的那些原来的——”突然有些口齿不清，她不知道说那些小马甲仿皮裤10CM高的东西那是衣服鞋子，这个古代的女子是否能够理解。
　　果然少女愣了一会，笑道：“啊，那些侍女们已经为你收起，姐姐要是想要的话，我吩咐她们拿给你。”
　　罗衣点点头，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鸟地方，她突然觉得这个美丽的少女让她觉得很亲切，转过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盛天云，姐姐呢？”笑颜如花。
　　“我叫罗衣。”
　　片刻，盛天云带着两个侍女前来。
　　她们不停的在罗衣脸上涂脂抹粉，又在她的头发上不停的翻弄。
　　趁着她们梳妆的工夫，罗衣大致的从盛天云口中理解到了当前的局势。
　　原来，自己是到了五国时期的月影国，现下所在的是月影国的丞相奇凌君盛天泽的府上。月影国，双赤国，石国，木狼国，元和国正是五国割据，各领风骚的看似平和时期。月影和双赤比邻而居，本是同盟之国，但由于前些年，双赤国的使节暴死于月影国之中，两国的关系骤然紧张，再加上在边界问题的纠纷，两国暗地里早已经蠢蠢欲动，只因四大国的相互牵制谁也不感贸然出手，木狼国处东北地区，石国在其东南，两国与月影国和双赤国以斐水相隔，于其余五小国分居中原大地。
　　而罗衣自己，正是3日前，昏迷之时被盛天云的哥哥奇凌君盛天泽外出打猎之时，带回府中。
　　如此说来，这个奇凌君也可算得上是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的救命恩人了。
　　想起那日昏迷，隐约之中似乎清醒过一阵，看见一片绯红，不知是否就是那盛天泽。
　　一说起哥哥奇凌君，盛天云像是说上了瘾般，喋喋不休开来：“罗姐姐，你知道么，我哥哥啊，他实在是个很优秀的人呢。天文地理无不精通，有时候我常常怀疑爹娘生我们的时候，是不是偏心把所有的优点全给他了呢。”
　　盛天云柔柔的声音听来非常动听，罗衣不禁答道：“不会啊，你也很优秀。”
　　盛天云脸上一红，再望想罗衣时，突然叫出声来：“啊，好了，罗姐姐，梳妆好了，你看！”
　　她把铜镜推到罗衣面前。
　　镜中的女子，容颜冷艳，轮廓极为深刻分明，像是带着外族血统那般显眼，高挑的眉毛下是一双深邃而尖锐的双哞，眼中的犀利与嘲讽与容貌的冷傲矛盾却有协调，使得她看起来，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挺直的鼻梁，抿紧的薄唇，唇边一道浅浅的弧线。
　　长发被挑起，用金钗挽住，平添了几分古典的韵味。
　　罗衣怔怔的瞧着铜镜，这个女人——是她？
　　片刻之后，才回到神，即使妆颜如何的变化，那种从骨里透出的嘲弄，却是无论无何也抹不了的，只是这一身古典的装扮，使得她原本的愤世嫉俗淡化了不少。
　　“罗姐姐真的好漂亮啊！”盛天云拉过她的手，真挚道：“姐姐看起来和我们似乎有些不同呢，但是真的让人瞧的舍不得离开双眼。”
　　说话间，侍女又为罗衣更上紫色纱衣，轻飘飘的衣服穿在身上，让罗衣觉得颇为不舒适，但又看见铜镜中那般美丽的自己，便也不再抱怨什么。
　　女人啊，到底还是虚荣的，即使之前她如何的不屑，但真正落到她头上了，还不照样接受的心安理得？
　　盛天云和侍女们在端详着罗衣之时，突然发现了她耳垂上那8个追踪耳钉，好奇的看得眼都直了，问道：“罗姐姐，你耳朵上有那么多洞呀？”
　　罗衣摸摸耳垂，突然想起了乐队的成员，心中不由一阵落寞，道：“恩，是朋友送的。”
　　那群家伙老是担心她莫明的失踪，现在倒好了，回到了这个时代，怕是他们耳上的追踪器是再也不会发出感应了吧？思及此，一阵难受。
　　盛天云脸上的表情越发好奇，问道：“姐姐究竟是从何处而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