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时迹不急

22、风灵篇

　　自那日后，我的身子日渐衰弱了起来。

　　一场大病，直接去了我半条命。

　　病好后，我去暖宫看了尔念来，她在桃花树下埋酒。昨天下了一场雨，今早起来，土地还是湿润的。

　　我看着她，想起了一些事。

　　难怪当年皇上为何取消了我跟陈弘的婚约，他心不愿，哪怕见了红，也预言不了。不过我想，若不是这样，当年她跟陈弘才能成婚，有过很幸福的日子。

　　她说：“姐姐，冬日春寒，注意身子。”

　　我虚弱的笑了笑，想起，今年雪幽又纳了一批妃子，其中最闹腾还能宠冠后宫的，最最像面前的这个人。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道：“对不起。”

　　她笑了，如同屋檐下融化的冰雪，道：“没关系，雪幽都告诉我了，你也是不得已。”

　　我们俩立在屋檐下，静静的吹着风，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进了屋里，拿出了个汤婆子，塞进我怀里。

　　她道：“天冷，姐姐身体虚弱，还是要注意些。”

　　我看着她，眼睛酸涩。

　　她说：“后宫事物繁杂，姐姐很是辛苦吧，雪幽变化也挺大的，这倒是怪我了，当年初见雪幽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

　　能在皇宫里直称雪幽名号的，也就她一人了。

　　我呆愣了一瞬，问道：“他曾经是哪样的？”

　　她看着远方的桃花树，缓缓的笑了：“一身白衣，站在桃花树下，眼神温和，给我的感觉是——无欲无求。”

　　良久，她叹了口气道：“真是怀念啊，是我将他拉入这红尘里的，我现在这样，也算是罪有应得。也罢，没事可以来我这里坐坐，我有愧。”

　　她说：“说来也是好笑，当年我还在先皇后座下当丫鬟的时候明明是受着先皇后旨意去监视他的，后来，先皇后被废，打入冷宫，这件事也便不了了之，是我利用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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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她，问道：“你可曾还记得陈弘？”

　　她顿了顿，好似略过了这个问题，道：“怎么了？”

　　我想起那年祈福日前夕，夜色温柔，繁星点点，万千河灯散发着微弱的红光，飘向不知名的远方，传闻道，若是运气好，有一盏可以漂入神河，神会实现他的愿望。

　　她问我，“陈弘也放了河灯？这倒是，有点不像他。”

　　我看着她柔和的眉眼，道：“当年他说他只有一个愿望。”

　　“是什么？”她问我。

　　我答：“——念一世长安。”

　　如今我才能明白这五个字的真正含义，不求姻缘，不求事业，不求自己平安，只求一人一世长安。

　　她听及此，笑了，一笑倾城，是真真正正发自内心的笑，道：“他给我留的，远不止这些……”

　　我点了点头，道：“尔念，你要安好。”

　　说完，我走了，我想，我的结局也该等到了。

　　我回到了我的宫中，雪幽已经等在了那里。

　　他冷声问我：“你处死了念嫔。”

　　念嫔，就是最像尔念的那一个，最最闹腾的那一个，闹到我这里，我觉得烦心，拖出去杀了。

　　我道：“我的酒带来了吗？”

　　他讽刺的笑了笑：“你都知道了？”

　　我道：“我是大祭司。”

　　处死念嫔之后，我得到了一个预言，那是我自己的死局。

　　我并未有什么意料之外的，若是重来，我还是会照着原来的路做了一样的选择。

　　死亡之于我，或许是一种超脱。

　　他问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说：“尔念是无人可仿照的，放弃吧，放了她吧，我想斩断你们的情缘。”

　　他皱了皱眉，道：“不可能，我跟她，斩断不了的，她永远都不能离开我。”

　　我走过去，抬手轻轻的抚平了他的眉头，道：“还有我们两的情缘。”窗外偶有零星的一点雨从窗沿边落下，落出了滴的声音，偶有一阵冷风袭来，察觉了一些冷意。

　　我转身走到窗前，将窗户关上。

　　我轻声说道：“下辈子，我不要做大祭司，我们不要再遇见了。”

　　我端起了桌上唯一的那杯酒，一口饮尽。我知道，我毁了雪幽的国家毁了尔念，他已是容不下我，而我杖毙了念嫔，斩断了我们最后一丝情意。

　　我想起我跟姐姐玩的捉迷藏来。

　　“不要藏在稀奇古怪的地方，我会找不到的。”
　　“你找不到我，我就去找你。”

　　姐姐，我来找你了。

　　鲜血从我嘴角溢出，大祭司见红而预，奇怪的是，这一次我并未有什么预言。我看到了一个场景。

　　是那一年祈福日前夕放河灯的那天，我的河灯顺着河流逆流而上，流入银色长流，流到了神的面前，神打开纸条一看，上面写着：“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都是骗人的，怎么可能有人愿与我同袍呢？我笑了笑，世上没了风衣，而风灵，一直都是一个人，无人可同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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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有史书记载：“雪幽皇帝在位时，风灵贵妃死于毒酒，在后宫中孤寂的死去。雪幽皇帝怜其不忍，以贵妃礼葬之。”

　　有闲人问道：“如何评价她呢？”

　　说书先生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陈关国有佳人，绝世而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