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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尔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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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绕过了我,走到雪幽面前,说道:“我能不能单独跟你谈一谈?”
雪幽看着她,道:“无妨,尔念不是外人。”
我退居一边,觉得雪幽这事做的不对,我出去便是了,让我留下来,岂不是徒留尴尬不是?
我看着她,想着,大概便是那上午的事了吧。
风灵捏了捏裙角,道:“你可有心仪之人?”
雪幽从容不迫:“第一次见面便说这私密之事,怕是不合规矩。”
风灵迟疑着,良久,缓缓的道:“我心悦你,我想嫁给你。”
我讶然,这个发展,倒是我没有预料到的。
雪幽也仿佛被惊讶到了:“我……”
他还未开口,就被风灵打断了,她说:“我知道,你不认识我,可我记住了你七年,我一直在找机会接近这里,来看看你,可我周围管理森严……从我八岁时在雪狼国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喜欢你了,你在庄严的皇宫里对皇上说……”
“闭嘴。”话未说完,就被雪幽打断了,“你走吧,我非你良人,我帮不了你。”
骤然听到这样一件风流韵事,我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我看着风灵黯然神伤,最后看了雪幽一眼,离开了。
我跟着她一起走了出去,走到拐角处,我对她说道:“姐姐,留步。”
她回头看我,“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我凝视着她,道:“姐姐,我可以帮你。”
她笑了,笑容并未延伸在她的眼睛里,她问我:“你一个宫女,地位比我还不如,你如何帮我?”
我道:“我自有我的办法,敢问姐姐,想要什么?”
她看着前方的那棵桃花树,轻声低喃:“我想嫁给他。”
她说:她见了他两次。第一次在战场上,她八岁那年。那年我七岁,雪幽还是雪狼国的太子殿下。
她初次见他是在雪狼国,他穿着一身戎装,在战场上,战旗飞扬的飘着,红色鲜血洒满大地,他在万千战士之前,一身绒衣,笑得张扬。
皇上亲临出征,道:“给你们一个机会,若你投降,这些将士们都将能留下一命。”
他神色自若,道:“若是不降呢?”
皇帝看着他们的军旗,一剑射中了旗帜,射了个对穿,道:“那便如同此旗,都杀了吧。”
风吹的他头发飞扬,他拿着剑,看不清表情,道:“我的身后,是我的将士,是我的臣民,是我的国家。我,宁死不降!”
连天烽火,赤地千里,白骨露野,延绵不绝。
这一战,打的惊天动地,雪狼国的勇士们拼命厮杀着,全军覆没。雪幽被生擒。
第二次见他时,是在皇宫。他单膝跪地,道,“恳请皇上佑我臣民,臣民无辜,我愿自尽于此以换天下太平。”
“后来呢?”我问她。
她说:“我劝了皇上,留了他一命。”
她说:“在战争之时,这个从小出生高贵的雪狼国的太子殿下从未低下他高贵的头颅。战争他居于前线,为百姓谋利,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上位者,若他能继位,雪狼国将太平百年。
可世事难料,为了将士,他不投降,他知道,他身后有士兵,有百姓,他不能辜负。
可是战士死伤殆尽,他没有办法,为了百姓,他必须降,他只有这一条路。
他为所有人着想,他安葬了士兵,给了他们每一个人保卫国土的荣耀,他的父亲逃了,他并未怨恨这一切,默默承担了这所有的烂摊子,他的百姓因为他得以安居乐业。
可他呢,他怎么办呢?他一生背负骂名,永远活在困苦之中,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她说:“皇上将他带入京城,目的就是为了囚禁他,囚禁他一生。”
我叹了口气,不语。那一年,我八岁,正是初见他的那一年,桃花开的正艳,是个春天。
她说:“当一个女人开始心疼一个男人时,我就知道,我完了,我念了他整整七年。”
我轻轻的抱了抱她,道:“我会帮你的。”
……
我预备用回原来的方法,将风灵与雪幽私定终身的消息传出去,如此,皇上震怒,可他不会杀雪幽也不会杀风灵,他亦堵不了大臣的悠悠之口,他无法做一个强迫他人的暴君。这样,我也不用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这事便怪不到我身上,我还能有余地,为他们策划逃出这一切。可首先我得过雪幽这一关。
我对他说:“你娶她吧,我有办法。”
他神色恍惚,道:“你是真心的?”
我点了点头:“是。”
他大晚上的,拿了个铲子,跑去桃花树下挖酒,我问他:“你干嘛?这是我们事成之后要喝的。”
他说:“今日良辰美景,得配好酒,我觉得今晚正合适。”说着,自己开了酒的封布,拿了两个杯子,坐在树下,低头喝了起来。
我无奈,陪他一起喝。
也不知喝了多少,大概他醉了,我也醉了吧。
迷茫之中,他问我:“尔念,你在求什么?”
我下意识的回答道:“自由。”
他摔了杯子,指着我,道:“不许说自由,换一个……”
我神色迷离,我看到了深水中,那个着红色衣服的少女温柔的抱着我,道:“没事了。”
我有点分不清梦与现实了,我喃喃道:“风灵……姐姐……”
一杯接一杯,也不知喝了多少杯,我恍惚的听见有人温柔的抱住我,轻声说道:“你可不可以,求一求我……”意识陷入更深的黑暗里。
我是被砰砰的敲门声弄醒来的,睁开眼,头疼欲裂,我揉了揉太阳穴,适应了下刺眼的光线,昨晚喝高了,应该是雪幽抱我回来的。我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喝尽,换好衣服,转身去开门。我的小跟班站在门外,神色焦急。我问他:“少爷,大清早的来闹我,让不让睡一个好觉了?”
他说:“不早了祖宗,都晌午了。”推开门,走了进来。
我问他:“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说吧,何事?”
他拿着我刚刚喝完的杯子,低头把玩着,道:“我要成亲了。”
“好事。”我漫不经心的回道。
他问我,“你真的觉得这是好事吗?我跟任何人结婚,都是好事?你都不问问是谁?”
我惊奇,看向他的眼睛,莫名其妙的发现了一丝认真。我正了正身子,道:“你出生高贵,你的爹爹娘亲必定会为你选一个名门贵女,反正,不会亏待你。”
他问我:“你就这样想的吗……没有别的了?”
我疑惑不解,“还要有什么?”
他看着我,道“我早该知道的,从我开始给你带那些诡谲的兵书兵法开始,看着你沉迷于一个又一个的布局……我早就知道的。”
他摔门而去,我离奇感觉到了他的心情,他在骂我,我没有感情。
感情之于我来说一直是累赘的东西,我不需要感情,我只要做好我想做的,用我的脑子去得到我所有想要的,这样就够了。
我追了上去,我在后面喊他:“陈弘。”
他回了头。
我未语先笑,我知道了,没想到当今的太子殿下竟是我的小跟班。我早该猜到的。
我跑到他面前,环住他的腰,道:“少爷,你娶我吧。”
之于前面的计划,在知道太子殿下的身份时我就知道还有一个更好的。听说当今太子得享上宠,可为人如谦谦君子,并不因此而跋扈,想来,这便是我认识的陈弘了。
陈弘,当今的太子殿下,皇上预备让风灵嫁的太子。
前面的计划,毁的是风灵跟雪幽的名誉,他们两,都将背上不贞的骂名,而若是太子去闹,那就是双方不情不愿了,皇上没道理强行让他们架在一起。
他眉头紧锁,道:“你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
他问我,“这是美人计吗?”
我不语。
他道:“你一个小小宫女也会使得美人计,可这偏偏对我有用……”他抱紧了我,低声唤我:“尔念……”
五个月后,我一身红色嫁衣,头戴金色凤冠,缓缓的牵着他的手,走过那十里红妆。
我不知道他如何做到的,但我知道,他可以做到。
我坐在婚房前,可我只觉得饿。一天没吃饭了,我有点憔悴。原来成婚,是一件如此繁琐之事。
陈弘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给我带了一盒精致的糕点,他随意的挑开我的盖头,说道,“知道你饿了,吃吧。”
这一点,我尤其觉得陈弘顺眼了起来。
我拿着糕点在手里,慢慢吃着,他一伸手,拂下了我沾在嘴上的碎末,异乎寻常的看着我。
我问他:“怎么了?”
他附上我的唇,轻轻的吻我,我猛地推开他。
他笑了,道:“我知道你在利用我,我甘愿被你利用,可你能回报我什么呢?你把你的身子给我吧。”
我凝眉不语。
他看着我,轻轻的抚平我的皱眉,道:“以后跟着我,不会再让你皱眉了。你认真的跟着我,好不好?”可他的眉目里一片悲伤。
我看着他,这个人,跟着我从小看到大,从一个少年,如今,也是要成亲了。依稀还记得当初
他颐指气使得指责我,“偷盗不好。”
可是他想要什么呢?我知道他想要什么,可我给不了。我慢慢的解开我的衣服,他讽刺的笑了。
这个结局,我们都懂。他让我在他和我的自由中选一个,我选了自由,但他知道我不会放下他,所以我只能给他我的身子。
一夜颠鸾倒凤,春风一度。
第二天起早,我走出门外,未曾想到,他在太子殿前,移植了一棵桃花树。
我拿着兵书,慵懒的伸了伸脖子,他从后面抱着我,眯了一会,仿佛没睡醒一般,我笑着挪开他的手,走到那棵桃花树下,抬头赏起桃花来。
他在后面轻声的笑着,道:“尔念,你回头来看一看我......”
我下意识地回过头来,问道:“做什么?”
他眼神温柔,却顺手抽走了我的兵书,道:“女孩子家家,看什么兵书......”
我再度生气起来,不愿理他,他无奈的笑了笑,道:“我在桃花树下埋了一个妙计,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了什么你解决不了的难题,来这棵树下挖挖看吧,有惊喜。”
我翻了个白眼,道:“无聊。”
......
至那以后,有民间传言,太子妃与太子夫妻恩爱,太子散了所有的妾室,尔念太子妃宠冠后宫。
我知道,三个月后,天就要不平静了。
那天早上,陈弘去上朝之时,我在桃花树下低头看着书,我见到了三个人缓缓向我走来,一个女子穿着奇怪的衣服,短袖牛仔裤,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东西,一个男子穿着紫色长袍,气质不凡,一个穿着簪花长袍,温润如玉。那个穿着簪花长袍的男子问我:“你决定了吗?真的要这么做?”
我说:“是。”我知道他们是不平凡的人,所以他们肯定知道什么,没必要瞒着他们。
“哪怕结局悲惨?”
我笑了,“风险一定会有的,若是你来劝我放弃的,你可以走了。”
他给了我半块玉,说:“等你需要我时,敲三下,我会来找你。”说罢,走了。
旁边那个女子问他:“你不去阻止她吗?”
另一个紫长袍的男子说道:“阻止不了,她精心准备了这么久,总该有一个结局。”
那个簪花长袍男子点头,道:“我们没有理由阻止她。”
……
他们缓缓的走向远方,消失不见。
三个月后,与陈关国雪狼国相邻的风云国派兵来战,十万将士已兵临陈关国五十公里处。皇帝大乱,急忙派遣十万将士出征,领兵的是二皇子,皇上一共有两个孩子,一个是太子陈弘,乃是当今皇后所出,一个是二皇子,乃是先皇后所出。
十万将士刚出城门不久,尚书府反叛,派兵围了皇宫。那时陈弘还在大殿之中,我急匆匆的去找他,我得保他安全。
可我们刚见面的第一句话是,他问我:“你做的?”
我点了点头。
“你真厉害,三个月也沉寂不了你的心吗?”
我神色自若,“你心不稳,我有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