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叶妮》黑叶莲

68、六十六，快乐童年

　　亲爱的摩雷尔夫人：

　　我们要走了，朋友。需要托运的行李已经摆上马车，明天我会来府上做最后一次拜访，向您和摩雷尔先生正式告别。后天，我们便要启程，返回弗鲁瓦丰。托您的关照，我们一家在巴黎度过了一段非常快乐的时光，我为此向您表达谢意，尤其要感谢您为我的女儿举行的生日聚会。您令这属于她的特殊日子变得更为特殊，米涅娃会始终记得这一次生日，这一次旅行的经历，也会始终记得您的好意。
　　说到这里，我刚才还看见她在院子里呢。她收到的那些生日礼物，因为不方便随身携带，我们决定托运回去。行李搬运装箱，她就在那走来走去，带着好奇的神情四处探望。您送给她的那条发带，她一直系在头上，蝴蝶结丝带随着她的跑动不住飘荡，我站在窗边看着，心想您送她的这件礼物真是合适，她一定非常喜欢。
　　米涅娃现在很好。之前，因为她身体不舒服，我便写信给德阿米利小姐，将音乐课暂停了一段时间。所以这几天里，我有空带她四处参观，看看城里的风景，那些有名的建筑，还有那些小孩子们很爱去的动物园和公园，她现在心情平复了许多，又像原来那样快快乐乐，活泼兴奋了，也让我又像原来那样头疼了。没有学业的压力，她又像从前一样无拘无束，唉，她始终也只是一个八岁的小孩子。
　　我想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亲爱的朋友，您别说我溺爱孩子。但是我真的觉得，看着米涅娃这样快乐没什么不好的。她的健康状态，对我来说更加重要。我曾经以为，孩子为了学习，牺牲一些快乐和自由是必须的，这是每个人成长的必经之路，作为家长，我也应当接受这一点，不能因一时心软犯错。但是米涅娃真的到了长大的时候吗？现在，让她学习，让她吃苦，让她承受成长的压力与痛苦，对她来说是否合适？我想她的崩溃已经给了我答案。她还没有面对这一切的心理准备，她还只是一个小孩子。我应当再耐心一点，再多等待一段时间，当她对成长，对学习，对压力已有充足准备后，再让她去面对这一切吧。眼下，她还只是小孩子，我也希望她能像孩子一样无忧无虑。
　　可是，夫人，您或许要对我说，她早晚还是要再去面对的，不是吗？是啊，我明白，她始终还是要成长，要学习的。虽说可以再多等待些时日，但始终该面对的事情还是要面对。我也明白这一点，我也担心，若是等待太久，会不会反而耽误了她？这令我难以把握，也令我纠结。我也同样为此事烦恼。
　　刚才，我看见米涅娃在院子里弹琴，那架德阿米利小姐送给她的簧风琴。我听着她弹奏，那首曲子是我曾经在家中，听到过无数遍的，她一直在练习的曲子。她弹得很好，虽说只是一首简单的童谣，但她真的弹得很好。回想起来，过去，我从未见过她弹奏，每次都只是隔着门板倾听。若说例外，也只有那次生日聚会上……唉，也不再提了吧。但是那一刻，当我亲眼见到她认认真真地在弹琴的时候，我才发现，她脸上带着的是认真的，专注的神情，她的嘴角，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上扬着，是在微笑。灵活运动的双手，流畅的动作，和谐的乐声。我站在她的身后，她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她沉浸在音乐之中，她喜欢音乐，那首曲子是德阿米利小姐教她的第一曲。这难道不是经过学习，经过练习，经过痛苦与压力之后才能够取得的成就吗？米涅娃，她不是，也微笑着在弹琴吗？她始终还是喜欢音乐的。或许，我想，正是在令她讨厌的学习之中，令她更加喜欢，更加专注于此，艰苦的过程带来的回报却是喜人的。我不由得想，我是否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我是否应当继续让米涅娃学习音乐呢？然而今日下午，伯爵先生前来拜访的时候，对我说德阿米利小姐请他代为转达，因为事务繁忙，担心今后没有时间与精力再继续教学，影响米涅娃的学习，决定辞职。若是如此的话，到时候我该为米涅娃再另寻一位教师了。
　　伯爵先生说他也不会和我们一起回去了。我请他代为转达，我会同意德阿米利小姐的决定，我确实理解她的困难之处，并向她表示感谢。所以，就这样了，夫人，明日我会再来拜访，然后，我，侯爵先生，还有米涅娃，我们要出发返回了。这是一次愉快的旅行，回家之后，我会去仔细考虑米涅娃今后的学习安排。她总归还是要接受教育的，我只希望下一次会有更好的结果。我希望我的女儿能够永远快乐，快乐地学习，快乐地成长。

　　欧叶妮·德·弗鲁瓦丰
　　一八四零年八月十七日

作者有话说

　　感觉很鸡肋的一章。不写觉得缺了点什么，写了又觉得没什么好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