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邪》单说

30、重逢

　　站在对面的男人一袭黑衣，鲜红的滚边印衬苍白的肤色，邪异俊美的面容在月光下半明半暗，看不清神色。

　　他疑惑不失警惕的看着他，一股难言的熟悉感让他移不开视线，下意识一手按住挡在他身前摆出攻击架势的路澄城。

　　他让他感受到了威胁。

　　“不知阁下何出此言？”他挪出一步，把路澄城推到后面。直觉告诉他，那不是敌人。

　　男子没有说话，复杂的目光似乎可以透过对视直达别舟心底，像是拼命在表达什么。

　　良久，他颤了颤嘴唇，轻声开口，“舟舟……”

　　剑客眼里闪过震惊，电光火石间熟悉感转化为一个呼之欲出的称呼。那熟稔的尾音辗转和话语中的情感和亲昵让他立马联想到一个人。

　　虽然二者相貌截然不同，他还是试探性的问，“……席云、哥哥？”

　　这声音便如一切事物的开关，让静止而沉凝的场景变作翻涌的波涛，对面之人动了，以常人难以发觉的速度闪现到别舟面前。二人的距离顷刻间缩减，直到肌肤相触，男子的手把住他的肩。

　　“是我，舟舟。”他微微笑，弯起的眼里闪过水光，像把所有情绪都压缩在一点泪眼里，使他弯腰额头抵住他的额头。

　　别舟有些不知所措，一瞬间的惊喜让他也不禁柔和了面部表情，放松的握住他的手。

　　“哥哥。”他叫了一声，不知接下来要说什么，有很多话想说，很多话想问，此时却只有一句能真切表达他的心情。

　　低沉的耳语带着温柔和抚慰，攥紧了席云的心脏，“你无事便好。”

　　炽热深沉的感情在他眼里爆开，席云收紧了力道，声音近乎哽咽，他从喉咙挤出一声急促的笑声，嘀咕了句什么，猛然低头吻上了他的嘴唇。

　　别舟：“！？”

　　柔韧的唇舌紧紧贴合着他，汲取他的津液，席云要把他吸干似的，手箍紧他的腰，抚上他的脊背。

　　火热陌生的痴缠让剑客有刹那迷离混乱，然而很快，他回过神来，与男子亲吻和拥抱抚摸，对方还是他的“哥哥”，这荒谬的事实横亘在他脑海，让他失态的一把推开贴着他的人。

　　手触及他胸膛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席云异常剧烈的心跳。

　　席云顺着力道后退几步，抬起手摸了摸唇瓣，不自觉回味的抿了抿唇。他直视着别舟，观察着他的神情。

　　困惑、迷茫、纠结，但并没有厌恶和抵触。他有机会。他想着，紧张的攥了攥拳头。

　　沉默蔓延在空气中，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剑客用袖口擦了擦嘴，想说什么，又都忍耐下来。

　　重逢的喜悦被突发状况打搅，让他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路澄城的吼叫打破了沉默，他突然发了疯似的，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充满敌意得冲向席云，凛然的杀意从他眼中显露，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认真，锋芒毕露。

　　席云单手抵住他的攻击，在他要张口咬下时眼神一厉，黑雾涌出震晕了他。

　　他没有杀掉他，因为他是别舟留在身边的人，所以即使他知道这人便是当初害他与舟舟分离的罪魁祸首之一，他也没有下杀手。

　　但寂静终于被打破了。

　　他抬眼看为了阻止路澄城离他很近的别舟，伸出手握住他的手。

　　他看出舟舟很为难，他已经明白他对他到底是怎样不简单的感情。但他还是要亲口说出来，他虔诚的看着他，眼里的失而复得明明白白，还有另一种直白炽烈的情感。

　　“舟舟。”他笑着，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再好不过，认真而深情的说，“我心悦你。不知余下半生，舟舟可愿与我为伴？”

　　别舟没办法给他答案。他的思维陷入无可避免的僵局。

　　与人相伴一生？他从未有过这种想法。

　　不过，他正了神色，组织了语言，“席云……我没想过此事。作为兄弟，你我情谊甚笃，但作为另一种关系，我既没有准备好，也觉得我们之间还没有了解到成为……爱侣的程度。何况，我对你并无此意。”

　　席云拳头松了握，握了松，倒不是被打击到了，相反，其实剑客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他也是被重逢冲昏了头脑，一时冲动下表明了心意，但他不后悔，经过之前那一回离别，他的心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即使他在舟舟身上留下了自己的气息，确定他还在世上，但那种忧虑是没有办法缓解的。他只能确定他一命尚存，可他的状态呢？有没有受伤？是否受了欺侮？身边都有谁？是否会心悦他人？

　　这一切的一切都要他明白，该行动了。

　　他迫不及待要与舟舟在一起，付出什么都可以。

　　他张口，“没关系。舟舟可以慢慢想。我可以等你，等你有了安定的想法，等你对我起了那方面的心思。”但没等他说出口，别舟已经不自在的别了头，低声说，“此地不宜久留，找个适合说话的地方吧。我想知道那之后你经历了什么。”

　　他便吞了声，笑着应好。

　　黑雾赶在剑客之前托起路澄城，他走到他身侧，识趣的没有去揽他的肩，或是故意靠的很近。而是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给舟舟留出一定的空间。

　　月光映出两人的影子，看上去亲密无间，席云在注视着舟舟的间隙抽空一瞥，心中无可抑制的升起一股满足感。

　　——即使只是这样，只要能和舟舟一起走下去，也无甚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