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刀为眸》颜氏灵兮

21、第二十一章

　　缘一说出自己想离开这件事，元宫矢并没有感到意外。

　　她想过解决这件事的办法，无论哪一种，关键点都在缘一身上。

　　自己退出，放弃唾手可得的一切，不让兄长为难，缘一会做出这种选择，完全是在意料之中的事。
　　他就是这样的人，温柔到极致，不让任何人为难。

　　“你想去哪儿，决定了吗？”

　　缘一摇摇头，说出的话是不符合面容的成熟：“总有地方可以去的。”

　　“还是要生活的。”虽然生性早熟，但他毕竟一直生长在后宅，对外界一无所知，“给我半天时间，让我收拾下东西。”

　　缘一微微睁大了眼睛：“你也要吗？”

　　“嗯。”
　　她的事情还没完成，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的，这次刚好是一个机会。

　　刚刚还淡然说出离开的男孩现在却有些手足无措，两根手指搅着：“可是……你在这儿会轻松很多，外面食物很少的。”

　　“你也知道？”元宫矢笑着弹了一下他的脑门，“那我就更要跟着一起去了。”

　　说是收拾行李，他们所有的东西放在一起不过一个小包裹，里面是几身衣服，还有大概能生活几个月的财物。
　　都是继国夫人给缘一留下来的东西，但太贵重的他们也放了回去，只带了些不起眼的小玩意。

　　缘一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捂住胸口，他真正想要带的，不过就那一根笛子和一把木刀而已。

　　趁着黎明，没有任何人察觉的时候，他们悄悄离开了继国家。

　　这个时候出城也需要开具的凭证，并接受审查，元宫矢找了一个要出城的农户，给了他一些好处，和缘一躲在他的箱子里，平安无事地溜了出去。

　　“这样就行了吗？”那个农户相当好心，把元宫矢他们运到城外的荒郊后，还主动询问要不要再送他们一程。

　　“谢谢，到这儿就够了。”元宫矢对他露出一个纯良的笑容，她把头发高高扎起，脸上也抹了灰，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看起来就是个半大的少年。
　　也就胸前还未发育，才这么容易装扮，缘一脸上也被她抹了一层土，遮住那显眼的红色花纹。

　　“要去投奔的亲戚住在另一个城里，我们走过去就好。”她又往这个农民手里塞了点食物，“家中继母待我们实在太苛刻，所以想去别处讨生活，真是麻烦您了。”

　　颠了颠手里食物的分量，男人也忍不住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多说了两句：“那你们小心点，听说最近吃人的野兽很多，尽量不要走夜路。”

　　“我们记住了。”

　　根据严胜那儿看到的地图，从这儿到最近的城镇，大概需要三天的时间，他们必须要尽快离开，因为不确定继国家的人会不会派人追上来，赶夜路虽然很危险，却也要冒险一试。

　　他们扮做了投奔亲戚的两兄弟，一路上倒没有引来什么怀疑，避开人群密集的村庄，他们顺着山间小路爬行，夜晚找隐秘的山洞休息，就这样安然过去了两天。

　　还有一天，再翻过一个山头，新的城镇就会出现在眼前。

　　只要到了另一个城主的统治之下，就算是继国家的人找到了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在天黑之前燃烧了些树枝，将灰烬铺到山洞的口子上，再搬来了大量的树枝和树叶扔在那里，并把洞口遮挡住，元宫矢把干硬的馒头掰成两半，顺手把它和刚刚取来的凉水一起递给了缘一。

　　“等到了城内，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去找份营生的工作。”元宫矢数了数手里的钱，大概还能住几天的旅馆，但一直住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先要找到活下去的办法。

　　挺有意思的，她从未有为生计发愁的时候，却不曾想在几百年后的今天精打细算。

　　缘一不是很能理解这些，却还是认真地听着，配着凉水咽下馒头，眼里满满是对少女的信任。

　　元宫矢揉了揉他的脑袋，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倒无所谓，无论怎样过都没什么关系，缘一却还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吃喝什么都要注意，以后若是成家也需要一笔钱，这些都是要考虑的事情。

　　这些想想，日后的路还长着呢。

　　还在想着明日进城后的计划，缘一突然绷直了身子，吃了一半的馒头掉在地上，他站起来，躺在了元宫矢的面前。
　　“怎么了？”
　　“好像有人。”

　　门外传来窸窣的动静，他们布在门外的那些树枝和树叶发出了声响，却不是风吹过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扒开了那些防护，朝着他们走过来。

　　是野兽吗？还是上山的猎人？

　　熄灭脚边的火堆，元宫矢抓着缘一，紧紧贴住山洞的墙壁。

　　树叶和树枝被扒拉开，月光从外面透射进来，隐约照出了来者的影子。

　　不是野兽，是一个人形。

　　两个人还是没松懈，不仅是缘一，就连元宫矢都闻到了，空气中隐隐约约飘散着的血腥味。

　　看不清他的面容，走过来的步伐也是踉踉跄跄的，伴随着他粗重的喘息。

　　“人……是人啊……”

　　元宫矢吞了下口水：“这儿是你的地盘的吗？我们只是路过，打扰了真是抱歉，我们马上走。”

　　那人似乎没听到她的话，依旧在不断靠近，随之而来的是越发厚重的腥臭味。

　　他们之间只剩下了十米不到的距离，元宫矢终于看清了男人的面容。
　　烂了大半的脸颊，露在外面的牙龈，还有额前那明显不属于正常人的犄角。

　　“跑！”

　　在他扑上来的前一刻，元宫矢拉着缘一的手，拔腿就跑。

　　他们还是慢了一步，还没等跑出洞口，那个怪物已经拦在了他们面前，呲牙着嘴扑上来。

　　缘一执起了木刀，朝他冲了过去。

　　他一个闪身避开怪物的袭击，用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砍到了他的脖子上。
　　如果不是情况不对，元宫矢真想喊一声干得好。

　　木刀虽然不锋利，却也成功割开了怪物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让他倒退了好几步。

　　元宫矢趁机，想要拉着缘一逃离这个地方。

　　那个怪物发出一声恐怖的吼叫，蹲在地上踉跄了一下，不过几瞬的功夫，竟重新站直了身体，再次朝着他们飞扑而来。

　　这竟是个不死的生物。

　　元宫矢的大脑快速闪过了什么东西但情况已经容不得她去细想。

　　缘一在短暂的慌乱后快速冷静下来，又在他身上砍了几刀，刀刀致命，地上已经溅了一地的血，怪物却丝毫没有趴下的痕迹。

　　本就因为连夜赶路，也没有足够的食物，缘一的体力渐渐有些支撑不住，动作也缓慢了很多。

　　那个怪物察觉出了他的疲惫，找准了一个空隙，冲着他的腰部伸出了自己尖利的指甲。

　　“小心！”

　　根本没有阻拦的机会，元宫矢冲出去，想要抓住他的手，至少给缘一逃跑的机会。

　　有人的动作比他们更快。

　　一道刀光闪过，那个怪物的喉咙被完全割开，却不像之前那样再度愈合，他倒了下去，再也没有爬起来。

　　一个黑色的身影挡在了他们面前，手持寒光，面色冷峻。

　　他的衣服后面，写着一个大大的“滅”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