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灭》良人兮

1、缘起

　　上古时代，宇宙漆黑一片，不知道过了多少万年，这黑暗之中生出一盏油灯，这灯乃宇宙之中唯一的光，即使相隔再远，也能看得见它的光芒。又不知过了多少万年，这宇宙中修炼出了一位圣人，这位圣人取油灯之一焰，燃起一处天体，名为太阳。圣人又取油灯之一星，化为火种，留在世间。自此圣人离去，因着太阳的光辉，世间也慢慢出现生命，进化了多少万年之后，出现了人类。人类之前，并无出世入世之分，亦无此间彼间之别，所以这世间并不能称其为世间。正因人类对出世入世，此间彼间的执着，才生出了这世间的许多事，这宇宙中才多出了一处称为世间的地方。
　　这人世之间，有一户人家。此人家自古以来世代皆为“女”姓。也不知出于谁的命令，世代皆守着一盏油灯。此灯光辉不甚，灯油为女家人的心血所续，灯芯为女家人的须发所成。这灯一世暗过一世，到女衣这一代，已是连一间房屋也无法尽处照亮了。女家人世代守灯，生计都是些市井之道，有小商贩，有手工，有耕织，有牧畜，凡所从事，皆缘于衣食之需，也止于衣食之需，未曾发达，更不曾做官称王。可见这户人家全心守灯，并无官宦王族之心。此家既不求名利，也不爱人情，不善来往于邻里之间，虽然世代未曾搬迁，但与街坊邻居竟只是如水之交，居于城内，却极少被人提及。至此看来，这也只是个平凡人家，除了世代守灯以外，与其他人并无异处。但此家人丁总不兴旺，每世每代多则两子，少则一女，更有几代子孙不兴，到而立之年尚才生子，甫一出生，其父便驾鹤西去，母亲亲自教养，得延家世。若是遇上单传得女，膝下无儿，则远赴他乡，寻得入赘之婿，子随母姓，待其长成，仍当作自家儿女，随母守灯。此家男儿女子，幼时大多聪慧伶俐，至少非痴非傻，但到弱冠及笄之年，则命数日渐衰微，体弱多病，女子弱柳扶风，面容清瘦。男子少言寡语，弱不禁风。大多世寿三十四五，偶有三十七八，从未听说有活过三十八岁以上者。外人谓之守灯耗心力，世寿不得久，猜想此灯以人的心血为油，若要灯不燃尽，需将这世代子女的心血倾注其中，岁月漫长，女家各代均耗费一生心血为此，无一人得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