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骗局》岁柳

31、七竭入梦（三）

　　“姐姐，姐姐。”有一道稚嫩的声音在呼唤她。
　　有些遥远，有些熟悉。
　　是谁？
　　朦朦胧胧间睁开了眼，一个清秀天真的面容出现在她眼前。
　　“羌禾……”付清轻轻唤了一声，脸颊忽然滑下泪来。
　　“姐姐怎么哭了？是不是做噩梦了。”羌禾用小手擦掉付清脸上的泪珠，冲着她甜甜笑着。
　　付清自己也愣了愣，那莫名其妙的眼泪，她也不清楚，只是刚刚看到羌禾那一瞬间，眼中有些不知为何的酸涩。
　　“可能是吧，羌禾乖，姐姐没事的。”揉了揉羌禾脑袋，付清对她笑了笑。
　　“姐姐，吴大哥说寻到了些线索，让你一会儿去找他。”
　　“好，姐姐知道了，这就去。”
　　略收拾了下，付清同羌禾一同出去。
　　吴仇正在大堂里坐着，他神色凝重，手中拿着一块黑色石头，正举在眼前仔细端详着，即便感觉到付清和羌禾到来，也未放下。
　　“你在做什么？”付清有些好奇。
　　“这石头是今日在门口捡到的，我总觉得它有些不同。”吴仇瞧了半天也瞧不出来什么，只得将它放在桌上。
　　付清伸手扒拉了两下，那石头表面光滑，形状不规则，看不出什么不同来。
　　“咦？这不是娑蜃石吗？”一旁的羌禾突然开口。
　　“你知道？”付清惊讶看向她。
　　“半年之前，镇子上的人在镇西一处矿山里发现了娑蜃石，好多人去采来卖。”羌禾认真的看了看那块石头，对付清和吴仇说道。
　　“有人要这种石头？”
　　“嗯，城西有一户富人收，给的银子还不少。”
　　付清同吴仇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已是知晓对方心里想法。
　　趁着天色还早，三人结伴去城西处瞧瞧。
　　顺着羌禾指引，二人来到一座废弃庄子前。
　　大门上的牌匾断了半截，只剩一个宅字，无从知晓这庄子来历。
　　庭院内一片萧条，杂草丛生，石板上落着一层灰尘，似乎是久无人居，付清二人四处探察了一番，在后院里发现了一座六向通堂的小殿。
　　殿内中心立着一个巨大丹炉，周身刻着火红毕方神鸟花纹，不过此刻已经倒了。那炉子里边残留着一些黑色碎块，看上去似乎同娑蜃石一般材质。
　　“丹炉？”付清掏出那块娑蜃石来，二者对比，手上这块更黑亮些，炉中的则显出一些灰色。
　　这石头里难道藏了些什么？
　　“不妨试试。”吴仇看出她的困惑，提议道。
　　二人将丹炉清理干净，又寻了不少柴火，把石头扔进去点了。
　　“你说我们这样烧石头是不是有些傻？”付清一旁站着看吴仇往里添柴火。
　　“最多白忙活一场，又没什么损失。”吴仇手中动作不停，头也没回的回她。
　　“也是，反正也没其他线索，权且试试。”付清往边上走了走，这炉子附近着实热的慌。
　　炉子内渐渐升温，付清忽然发现院子里漫了一层薄薄雾气。
　　“怎么这个时候起雾了？”付清嘟囔了一句。
　　“你小心些便是，这落尘镇每日都会有一个时辰大雾弥漫，不过也没什么其他危险。”吴仇叮嘱她，“你跟羌禾别离太远，有什么事我也好照拂。”
　　付清撇撇嘴应了，转头去寻羌禾，却发现她没了踪影。
　　“羌禾呢？”付清有些慌了。
　　“不是同你一起吗？”吴仇闻言停下手中动作。
　　那雾气漫进殿内，阻了些二人视线，还在渐渐加重。
　　丹炉内温度达到了一个点，那块娑蜃石发出了轻微的一声脆响，裂了一条缝。
　　“别动，我来寻你。”吴仇在雾气中开口。
　　付清原地站着，忽而听见吴仇那边发出了一声闷哼，随即没了声响。
　　“吴仇？”
　　无人应答。
　　“诶，你怎么了？怎么不出声？”付清一边问着，一边向之前吴仇的方向摸索着去。
　　雾气挡了视线，分不清方向，付清凭着直觉向前，没留神脚下踩到一块石子，跌在一旁。
　　脚踝处传来一丝巨痛，大概是扭了一下。
　　付清抬手摸索着，想借助什么东西支起身来，往旁边一伸手，摸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像是一块牌子。
　　抓过来瞧着，那是一块黑色的木牌，只半截，上面刻着，爱子羌……，原是块灵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断了半截在此。
　　等等，羌？羌姓……羌禾？
　　付清忽然想到了羌禾，莫非这里是她同族的家？可她为何之前不说？
　　内心里正疑惑着，忽然听得右侧传来一声呼唤。
　　“姐姐，你在哪？”是羌禾的声音。
　　“你别动，原地呆着，雾薄些再行动。”付清忙嘱咐她，天地皆白，视线被阻，哪里都不太安全，不如原地等着。
　　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雾散了些，付清隐隐能看清些远处光景。
　　右侧几步远处有个模糊的小小黑影，慢慢走过去，果然是羌禾。顾不得问她先前去了哪里，方才未听见吴仇回话，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当下拉着羌禾四处搜寻。
　　没走几步，便瞧见先前那个丹炉，顺着向下看去，果然地上伏了一人，看身影应是吴仇。
　　付清刚要上前，却被羌禾拉住，疑惑回头，只见羌禾面上带着莫名神色。
　　“姐姐，不要过去。”她直直看着前方开口道。
　　“羌禾乖，我们去看看吴大哥怎么了。”
　　拉着羌禾上前去瞧，吴仇面部朝地趴着，付清伸手帮他转过身来，却猛地吓了一跳。
　　他的半边脸一片乌黑，再去看时，皮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付清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涌，那是一堆密密麻麻的小虫子。
　　“石头……”吴仇发出微弱的呼声。
　　石头中藏着虫。
　　一旁羌禾安静的看着这一幕，平静的不同寻常，仿佛眼前这一幕她早已习以为常。
　　“羌禾，你认得这里吗？”付清让自己看着尽量冷静些。
　　“姐姐，羌禾乖乖的。”她皱了皱眉头，小小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恼，“姐姐为什么不跟我一样乖呢，都说了不要过去了。”
　　“姐姐对我这么好，羌禾真舍不得啊。”她眼中瞳孔忽而变成一种妖异的深紫色，面上也爬上了道道血纹，然后对着付清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付清看着震惊，忽而觉得腕上一痛，回过神来，胳膊上已经显出了一条细长的红色线条。
　　“好喜欢姐姐做的桂花糕，可惜以后吃不到了。”红线渐渐蔓延至肩上。
　　“姐姐对羌禾这么好，一定愿意留下来陪我吧。”面部开始隐隐有些痒痛。仿佛听到了些悉悉索索的声音。
　　视线渐渐模糊，付清最后的目光里，远处的吴仇已经站了起来，面上与先前那些镇民无二。
　　而前方的羌禾对着她笑得一片温柔。
　　“永远在一起了呢，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