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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故事三 ...

  •   百十来年之前,止兰京还没有当今的繁华,一场战火,更是烧的不剩什么了。当然,这战火,没什么人出战,更多的是放火。

      人族和魔族的交战,人族的胜率永远为零。魔君觉得无聊,这次干脆放了把火。没事儿烧一烧。

      烧完人族,现任魔君心情大好,拉着一干兄弟去附近的城镇浪了三天三夜。最后还是魔君夫人拎着狼牙棒,把他从酒馆里拖出来的。

      “喝喝喝,天天就知道喝,咋没喝死你呢?”看上去夫人心情不是很好。

      咱们这位魔君求生欲极强,当即劈头盖脸给自己下了场雨。浇着浇着酒醒了。混混沌沌的桃花儿眼也清明了。“嘿嘿,夫人,咱们回去。”

      “回去?回哪去?儿子丢啦!你还想上哪去?”

      “啥?儿砸?”魔君懵。

      “奶奶的,你特娘的给老子找!找不着不行回家!”夫人气愤至极,转身离去,魔君乐呵呵的继续回去喝酒。

      “切,你看看他那死德行,我说吧,告诉他啥用没有,不如咱俩自己找了。”刚才还气到爆炸的夫人...... 此刻冷静至极,幽幽的向小侍卫吐槽自己的夫君。

      魔君的唯一的儿子丢了,但这事儿除了魔族一家子之外没谁知道。于是......

      章木走在被烧的光秃秃,黑黝黝的街道上,冻的快要晕厥了。刚才,他被打劫了。对,被打了,还被抢了。惨的很。

      他现在讨厌死他老爹了,要不是他放了火,要不是他跑的太快,导致自己跟不上,现在也不至于这样嘛。

      眼瞅着前边又跑来一帮人,章木缩了缩脖子,试图保护好自己身上最后一件衣服。欸,谁叫那帮人被烧的衣服都不剩了。

      气愤的人民群众,他们的气愤无处发泄,只能是看到谁打谁,尤其是有衣服穿的!

      小章木瑟瑟发抖。

      虽然是魔,但就是打不过人。这让章木十分无奈。拳头打在身上,已经没那么疼了,因为身体已经冻僵了。他看着那些狰狞的面孔,神志已经有些模糊了,他为什么在这儿啊......

      好像有什么要从身体里出来了,灼热,膨胀,好难受啊......

      人民群众停手了,他们发现...... 这位被打的仁兄有点儿不对劲儿。有红光隐隐的从他身体里透出。

      红光渐盛。

      然后消失了。

      画面再度清晰起来的时候,章木旁边多出来一个人。盖过红光的白絮是从他身上出来的,可惜这人穿了件儿绿衣服。翠绿翠绿。

      其实要不是这件衣服太丑,人们就看出来他是神界上将呈林了。可惜......

      一个胆大些的人捡起地上的碎瓦片,用力的扔向呈林。

      呈林转身护住章木,反手接住了碎瓦片。下一秒,扔东西的人脸上多出了两道血痕。人们被吓到了,都跑了。

      呈林探了探面前这个少年的体温,见他的状态实在不稳定,就轻轻的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又揉了揉他的头发。

      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他觉得,对待一个将要暴走的魔,安抚比打他一顿来得有效。呈林的认知是:只要他对人足够好,那人至少不会反过来打他。

      作为神界一员,他对魔族却是没有任何看法,就因为这事儿,天帝还点名批评过他,说他太过良善,真正到战场上没啥大用。

      真香的是,一年之后,呈林不仅以一人之力镇压了鬼族叛乱,还被投票选为了年度杀神。后来,天帝发表了一篇名为“论武力值与是否善良的关系”的论文。

      呈林带着被亲了一口之后瞬间清醒的章木到旁边的城镇投宿。客栈老板娘目瞪口呆的看着一位白衣俊公子,抱着一个裹着绿油油外袍的......

      之后的事儿,老板娘表示无法形容。也就是说,她没有数他们到底吃了多少食物,没有数他们到底给了多少钱,没有在乎他们只开了一间房是为什么。她现在只想抱着沉甸甸的银子嘿嘿傻乐。

      呈林是抱着章木走的,因为章木说他腿疼。

      他给章木洗了个澡,他实在嫌弃这个脏兮兮的,连脸都看不清了的小孩儿。好在,洗干净了的章木还是...... 天呐!这什么神仙颜值!看人只看脸的呈林表示,他不排斥魔族的最主要原因就是:魔族长得是真的很好看啊!

      居然比他自己都好看......

      这是他在给章木换衣服时唯一的念头。

      洗好了就睡觉,可是这客栈什么都挺好,就是床太小,躺下之后,呈林觉得有些挤。虽然他叫章木“小孩儿”但是,事实上,章木在身量上,已经要赶上他了。

      最后,呈林妥协了,他准备躺凳子上睡了。就在他起身要走的时候,经鉴定已经睡着的章木突然伸出手,拽住了他:“神仙哥哥,你陪我睡嘛。”

      ........ 呈林果断走开了。

      第二天,他醒过来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发现,他躺在床上,身上还叠着章木。不知道昨晚发生什么了的呈林只能默默翻着白眼,并试图把章木从他身上扒拉下来。

      无果。

      呈林就这么躺了一上午,等到章木终于悠悠转醒,他整个人都麻木了。章木笑嘻嘻的从他身上爬下来,嘴上说这不好意思,事实上他都没帮呈林揉揉腿。

      “小孩儿,你爹呢?”呈林边揉腿边问。

      “他啊,跑了,我也不知道他上哪去了。”章木言辞闪烁,很明显的不想让呈林知道,止兰京的火是他们魔族放的。

      但是呈林怎么会不知道。但是呈林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小孩儿,你多大了?”

      冷不丁听到这么一个问题,章木一愣,缓了一会儿,才说道:“两百多岁了吧。”

      “啧。”呈林想到了一些事儿。章木还在一边儿摸不着头脑。“神仙哥哥,怎么啦。”章木在旁边探头探脑,突然,脸上被糊了一巴掌。

      “止天!你他妈给我出来!”呈林突然不淡定了,他扑到章木身上,捶捶打打,眼神中充斥着前所未有的狂喜,声音颤抖着,甚至有些哽咽:“止天,我知道是你了,我找到你了,你醒醒好不好,我是呈林啊。”

      “神仙哥哥,你怎么了?”章木被捶得很烦,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想把呈林推开,一种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在他胸腔中蔓延,他手足无措的接受着这种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好像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了。

      只是,对于呈林,章木的回答堪称令人绝望。

      自从上次神魔之战,呈林找了止天两百四十五年。那熟悉到骨子里的气味,呈林绝对不会忘掉。——也就是章木昨天即将暴走时,空气中弥漫着的,带着丝丝腥甜的苦味,那种让人闻着鼻腔发涩的苦。是上代魔君特有的魔息。

      “算了,小孩儿,我饿了,咱们吃饭吧。”呈林放弃了。毕竟那次战争,神族那帮老家伙使了些难以言说的计谋,生生打碎了止天的魔珠。魔族的人死伤大半。

      战后,神族举办了一场宴会,邀请了各路神仙,以表彰他们杀死魔君有功。那天,呈林身着血衣铠甲,格格不入的出现在奢华的宴席上。半月前,他领命去镇压鬼族叛乱,事实证明,天帝给他的兵力严重不足,而且消息有误,叛乱的并非只是鬼族西部。所以,那一战,打了整整半月,最后,只剩呈林一人。重伤。

      呈林本打算回来找天帝算账,却在天门外听到了,魔君止天,魔珠碎裂身亡的消息。他一口气儿没上来,差点儿直接死过去。

      他终于意识到,天帝是有意支开他的。甚至,天帝根本没想过要他回来。呈林不顾天兵的阻止,硬是闯进了宴席。他指着天帝的鼻子,狂笑着骂他不是东西。骂着骂着就开始哭。最后,他自己甚至觉得唯一没断的那根肋骨都要断了。

      天帝看着他,说:“带他下去休息,他镇压了鬼族的叛乱,是神族的功臣。现在封他为神族上将。”

      呈林被生硬的拖下去了。他几近疯魔,哭着,又笑着。谁他妈要做什么上将,他们伤了止天,他要他们付出代价!

      呈林不相信止天死了。在被拖走的半路上,他打伤了两个天兵,拖着满是还在渗血的的伤口的躯体,跑到人界去了。

      从此销声匿迹,神族找了他很久,却怎么也没找到。

      他去了很多地方,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山泉,到最后一次分开时山谷。他们走过的每一个地方,他都又走了一遍。他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魔界?他进不去的。他只能寄希望于,哪一天,止天无聊了,想出来走走了,他也会再来这些地方看看。

      他记得,那天,他好好的洗着澡,一抬头,撞上了一具堪称完美的身体。他从未那样近距离的接触过别人,瞬间脸就红了,他不好意思地扭过头,结结巴巴的说:“兄...兄弟,能不能帮...帮我拿一下衣服啊。”

      “嗯?你不自己去拿吗?站在这里怎么穿啊?”

      “啊,也...也对。”

      他从未那么想要逃跑。

      可偏偏他跑了一会儿,那人又追上来了。“你钱袋掉了。”

      “......”

      “你请我吃顿饭吧。”

      “........”还能说什么!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吗?

      笑嘻嘻的蹭了一顿饭之后,止天如实报上了姓名。又以没带钱为由,蹭了一宿住处。

      从此二人就熟识了。

      止天好像知道很多好玩的地方,知道很多好吃的食物。一直都是止天负责带他去,而他负责付钱。神仙的钱袋里似乎总有花不完的钱,止天对此表示惊奇。

      有一天,呈林问道:“为什么我们会以那么俗套的方式相遇呢?”

      止天半晌没说出话来,最后好像说了一句:“我喜欢看话本子的。”

      真相了。呈林揪着止天的头发:“原来你蓄谋已久啊!真是想不到......”

      “这天上地下我都看遍了,头一次见着你这么漂亮的人,还不许我和你说句话了?”止天理直气壮。

      “哈?你何止是说句话呀!”呈林打掉了他图谋不轨的手,气呼呼地瞪着他。止天笑了:“嗨,怎么还不高兴了?我不好吗?”

      “好!好你个大头鬼!”

      止天就不明白了,这么多天都过来了,怎么现在还像个小姑娘似的闹起别扭了。

      但事实证明,这个别扭,是亲亲抱抱举高高(划掉)就能治好的。

      那时候,呈林还是个法力不够高深的小神仙,每天混吃混喝,乐得自在。所以,他到底是没看出来,止天是魔,还是魔君。

      于是某天晚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止天魔化了。一年一度的,魔君魔化的场面,正好被呈林撞上了。

      从梦中惊醒的呈林清晰的感受到,有人在咬自己的脖子。“止天!救命啊!”没人理他。呈林被压得牢牢的,除了止天啥也不会喊。许久,他才发现,他上边这位,也许就是他在找的人。

      他感受到牙齿撕裂皮肉的疼痛,感受到温热的血液从最疼的地方流出,感受到止天吞噬着他的皮肉和血液。还有那混合着丝丝腥甜的苦味的魔息。

      为什么完全没有反抗的意识呢?为什么会担心止天的状况呢?为什么知道他是魔族后的第一反应是:神仙的血会不会对他有害啊?

      第二天早上他才想明白,他当时实在是太弱了。面对如此强者,反抗力几乎为零。

      但他还是成功把止天踢到了地上,不是么!

      呈林捂着流血的脖子,无力的瞪着站起来准备再次扑倒他的止天,彻底放弃了所有抵抗。

      谁来告诉他,这种被咬一口就会感觉身体被掏空的情况是怎么回事啊?!

      第二天早上,止天伸着懒腰,照常向旁边的人问了声早安。但是没人搭理他。他奇怪的转过头,下一秒出现的画面给他留下了浓重的心理阴影:呈林躺在旁边,血流成河。

      事后,止天写了三万字的检讨书。幸好呈林在听到一半的时候就原谅他了。理由是:他并没有像普通魔族那样每天晚上魔化吓唬他。

      止天觉得,呈林简直是世界上最最好的神仙。

      他们又一起去了许多地方,最后,是在一片山谷,止天牵着他的手,说:“今天是人界的上元节,他们会放灯,很漂亮的,你陪我看看再走吧。”

      上午的时候,呈林接到传音密令,命他去镇压鬼族叛乱。他不知道天界为什么会派他这个无名小卒前往,还给了他一些天兵作为手下。止天也要陪他去的,但是魔族那边出了些问题,他必须回去处理。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呈林已经记不太清那天的事了,但他还记得,满天满地都是暖融融的,好像,世间只剩下温暖和感动了。

      之后就是漫长的两百四十五年。

      他看着眼前这个叫着自己“神仙哥哥”的小孩儿,分分钟都有泪崩的冲动。他多想抱住他,却又怕自己认错人。毕竟他从没想过,止天会以这种方式出现。

      但他没想错,因为这天晚上,章木他,不负众望的,魔化了。

      别问我为什么这么巧,问就是什么月圆之夜啦,什么呈林的气味太过熟悉啦。

      魔化后的章木一样的霸道,甚至连脸都变回止天的模样了。呈林没想到真的会是这样,欣喜之余,不忘把他一脚踹到了地上。他现在可不是当年那个任人宰割的小神仙了。

      可惜止天的系统回复的不是很好,被踹到地上躺了半天,愣是没起来。呈林心疼,就把他拽回来了。结果只有四个字:自讨苦吃。

      第二天,章木愣愣的看着这血流成河的熟悉一幕,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花了一天的时间向呈林解释,他是怎么跑到现任魔君儿子身上的。

      呈林最后做出总结:阴差阳错。

      自己花了两百多年才找回来的老攻,肯定不能让他跑了。呈林准备赖着他,永远都不走了。

      结果就被天上的一道雷给炸了。

      哦,是客栈被炸了。

      眼见着天兵天将不要钱似的往下跳,呈林拉着止天就跑。

      没跑多远,撞见了原主章木的老娘。

      “儿砸!娘可算找到你辣!快跟娘回去,想死你了。”夫人拎着狼牙棒,往路中间一横。

      “大姐,你挡路了。”止天冷静至极。

      好死不死,就是靠着魔君夫人拖延的这两分钟,呈林和止天被抓住了。

      “叛徒呈林,意图勾结魔族余孽,作乱犯上,现废其修为,贬为凡人。至于魔族余孽,关入聚息池,等候发落。”

      一番混战,神族以压倒性的人数优势取胜了。呈林和止天满身的伤,却是笑着的:“我们终于并肩作战了呢,虽然输了。”

      “我会去找你的。”

      终于,他们在相遇的第八天,再次分开了。

      呈林在偷偷返回神界的艰难旅程中,意识到一件事,现在的魔族,可能和神族进行了某种交易。所谓的“魔族余孽”,就是不听神族话的,唯一的止天了。

      枕落峰上千层塔,永无日升。永无......

      枕落峰是神族的天牢,其中,数“聚息池”最为阴森可怕。

      呈林走在森冷逼仄的甬道中,手里紧紧握着一把刀。被废去神力后,打个架就明显吃力很多。

      就比如这个从虚空中跳出来的,形似猎豹却把所有豹点都长成了眼睛的东西,呈林就觉得他打不过。

      打不过也得打。别致的小东西死了,呈林身上多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他不在乎的。他满脑子都是要去看看止天,要死也死在一起啊。

      甬道的尽头,止天跪在一个巨大的血池旁边,喘着粗气。这池子里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蹦出来几个长相怪异的东西,它们会攻击他,那他,只能反击。

      这怪物似乎是取之不尽,杀之不绝的,他也不清楚,为什么神族会有这么多魔族的特产。他已经很多天没合眼了,再好的体力也会不行的,何况他状态本来就不佳。身上的伤口叫嚣着疼痛,又一波怪物来袭,应战。

      近了,更近了。

      呈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双腿和手臂剧烈的颤抖着,皮肉翻卷,随便一咳就都是血。

      终于,他把自己拖到了血池旁边,和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隔岸对望。

      丑死了。都是血,都是伤。就这样死掉吗?

      算啦,就这样吧。

      颤抖的十指终于紧紧的握到了一起,止天释放出最后一丝魔息,化成纯黑的利刃,贯穿了二人的胸膛。

      能和你在一起,真是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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