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少年模样》山子竹

4、那就笑一个吧

　　这个星期是单周，星期六下午放半天，晚上还要上晚自习。周瑾和唐远他们早就约好要打篮球，中午一下课便去占篮球场了。
　　中学时代，学校不让带手机，老人机都不行，更别提智能手机，男生们的乐趣只有运动，一到休息时间操场上便挤满了人。
　　林一如正准备去吃饭，走过运动场时听见那边一直在喊加油，扭头看过去，男孩正拿着球微微蹲身，接着猛地跳起来，手推出去，球在空中划了一条漂亮的曲线，进了篮筐，流利干脆，一点不拖拉，周围爆发出一阵叫好声。她再看那个男生，站在三分线外，还保持着刚投完的姿势。
　　是周瑾。
　　他人高，长相又很俊朗，投完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围观的女生都在尖叫鼓掌。
　　想必是出尽风头了，她想着，不再留恋的走开了。
　　周瑾正往场外看，一眼就看见她，穿着蓝色的连衣裙，很美。
　　“可以啊周瑾，今天状态这么好，周围那么多女生都在看呢。”陈时递给他一瓶矿泉水，在他身旁坐下来。
　　“还行，一直挺喜欢篮球的。”手机响了，他打开看，是母亲。
　　向陈时指了指手机示意，周瑾便走到了运动场旁的树后，接听电话。
　　“喂。”
　　“周瑾，是我。”
　　周瑾脸上不带表情，“嗯，有什么事吗？”
　　“开学两个月了吧，适应中学生活了吗？”
　　“您现在想起来还有我这个儿子了，您可是大忙人啊。”
　　周瑾靠在树上，在树荫下眯着眼睛向着太阳看，扯了扯嘴角。
　　“周瑾！怎么讲话的！”电话那头的女声突然拔高，几秒后像是平息了情绪，说：“怎么能这么跟妈妈讲话。最近的学习怎么样？”
　　“您也就只关心成绩了，放心吧，好得很，您大可不必担心了，不会让您失望的。”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一点不犹豫，像极了刚刚利落的三分球。
　　数学晚自习，小测试，为期中考试复习。
　　题目不难，周瑾一个半小时就做完了，他稍微往旁边看了看，同学们都还在做最后两题，他想到下午母亲曾岚问他的成绩如何，突然心烦。
　　曾岚是公司的项目经理，一般在外地，很少回家，和周瑾也很少联系，偶尔的电话关心就是围绕着学习。
　　他闭了闭眼，努力把这些思绪排除到脑外，拿出还没写完的作业开始写。
　　铃声响，数学老师，就是邓班，让组长收卷子。
　　周瑾站起来，从第一个收到最后一个，经过林一如时，他看见她正在做数学竞赛题，写完了的卷子已经摆好放在桌子旁边了。
　　他从她身边走过，拿走卷子，她也没有要抬头的意思。
　　收齐之后，交给老师之前他特意看了看林一如的最后两题。这两题有点难度，有一个细节很重要。她做的比自己的方法还要简单，很漂亮的解法。
　　收完试卷，大家一边收拾书包，一边还在讨论自己不确定的题目。林一如的同桌，一个很文静很瘦小的女生，拿着草稿纸想跟林一如讨论，看见她还在算题，不敢打扰，很犹豫的样子。
　　林一如却突然看向她，说：“有什么问题吗？”
　　“啊？”女孩有点惊慌的样子，和林一如同桌的半个月来她们都没有讲过话。一是林一如自己安排好了自己每天要做的事情并有条不紊的执行着，很少关注别人。二是这个女孩很腼腆，见林一如不怎么说话自己也不敢主动开口。
　　“我......就是想问问最后一题你是怎么做的。”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因为我看见你做的很快。”
　　林一如拿起那本竞赛书，翻到一页，递给她。“李诗琪。”她停顿了一下，又说：“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直接说的，不必犹豫。”
　　她看着女孩的眼睛，微微笑着，礼貌而又疏离。
　　第二天是星期二，英语早读，要背诵第四单元的课文，组员找组长背，正副组长相互背诵。
　　林一如前一天晚上就已经在家里读了很多遍，早上来了又读了几遍便去找周瑾检查了。
　　周瑾还在和周围几个男生说笑，林一如皱了皱眉，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看他回头，把课本递给他，说：“课文背诵。”
　　周瑾听着她的英语，暗自惊叹林一如的口语很好。
　　她很流利的背完了全文，发音很标准，听着很舒服。不像别人，检查时磕磕巴巴的，检查的人都听着着急。
　　周瑾把书递给她，有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咳了两声给自己一点缓冲的时间，然后说：“嗯，背的挺好的。”
　　“......”林一如接过书，看了他一眼，低头，又抬头看他，突然笑了，“不用这么官方的讲话，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想说就不说。”
　　周瑾看着她走回自己的位置，皱眉，懊恼的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觉得自己刚刚强行挤出来的话蠢爆了。
　　见到她这么强，周瑾也不甘示弱，站到角落里一个人背书。文章逻辑性很强，只要抓住了主要事件很好背，十分钟后他去找林一如，她正在听英语磁带。
　　他本来是来找她背书的，看见她总是在超前学习也忍不住上去问她：“林一如，你怎么每天每小时都在学习，你不累吗？早自习的任务不就是背课文吗？你背完了就休息一下呗。”
　　林一如按下停止键，取下耳机，拿出课本翻到课文那一页，说：“学习一部分是为了家庭，他们每天都很辛苦，不想他们再为我操心；另一部分，是因为我觉得，这些知识都是很有趣的，学习对我来说是一件很开心的事。相比起聊八卦，我还是觉得学习更有意思。”
　　周瑾原本只是打趣地一问，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认真地回答，一时有点尴尬。
　　林一如很快继续说：“不是来找我背书吗？开始吧。“
　　他这才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开始背书。
　　他突然觉得自己和林一如这片小小的空间像是被隔绝了一样，周遭的同学们的背书声、聊天声都越来越小，他只听见自己的声音，渐渐地，他连自己的声音也听不到了，他觉得自己的思维好像也停住了，机械性地背着文章。
　　他只看见林一如认真的比对着书本和自己背诵的内容的差异。
　　她的书桌收拾的很干净，只有几本要用的书摆在桌面上。
　　她的头发很长，扎成高马尾垂在身侧。
　　她的脸很小巧，鼻子左边和右眼下面分别有一颗痣，很好看。
　　周瑾忽然觉得，和林一如在一起的每个时候，都能让他感受到久违的安心。那是冰冷的家庭所不能给予他的。
　　“背的挺好的，一个小小的建议，有些单词的发音要注意一下。”她仰着头，笑着对他说。
　　周瑾也笑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