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业寺记事》花生不要酱

5、小鱼后的崛起VS李太后的华丽宫变

　　这场关于立后的争执，吵了整整两年，吵到护国公最终抵不住压力娶了木家宗女，吵到小皇帝开始问政，吵到贞皇后用金丝银线绣完了万里江山图，吵到我的头发终于长到不靠假发盘出完整的发髻。
　　小皇帝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小皇后。
　　真.小皇后。
　　这位崭新出炉的小皇后鱼氏，年八岁，白嫩嫩圆滚滚，一笑两个小梨涡，小虎牙尖尖巧巧，可爱极了。
　　大婚时教养嬷嬷拿着喜饼哄她走完全程，厚重的凤冠把她的额头都压出深红色的瘀痕，第二天我去请安时她化妆化得活似年画娃娃——厚厚的粉也遮不住凤冠的压痕。
　　我比小鱼后大了一倍有余，实在没脸叫她姐姐，哄她就像哄女儿，小鱼后穿着礼服走路不稳，我偷偷从后面牵着她去给李太后请安。
　　李太后暂时还挺满意这个儿媳妇儿，赏了她一柄玉如意，又赏了我一柄金如意。
　　唉，得亏小鱼后啥都不懂，不然肯定不要我牵她了。
　　小鱼后回宫的路上跟我絮絮叨叨：宝仪长得好像太后娘娘吖～
　　我：臣妾不敢与太后相比。
　　小鱼后：太后娘娘为什么送如意吖，只能当摆件，我喜欢漂亮的珍珠项链，那种大～大的珍珠，嬷嬷说皇后可以有好多那种珍珠。
　　我：娘娘是说东珠吗？
　　小鱼后点点头：你也喜欢吗？我以后得了，分你几颗。
　　我：……啊……这个……咱们先回去吃点点心吧！
　　小鱼后开开心心地带我吃点心去了。
　　小皇帝知道太后送如意给我们，很不高兴，倒不是因为太后挑拨后宫关系。
　　因为小皇帝叫木如意。
　　嗯……所以太后这莫名其妙的恶趣味是怎么回事。
　　我后来问贞皇后，你大婚的时候太后送什么了？
　　贞皇后想了想，“金刚石手钏。”
　　哦，成帝叫木金刚。
　　如果李太后的太子没死，他的媳妇儿应该是最幸福的，因为太子叫木元宝。
　　话题回到后宫里，小鱼后进宫后，李太后以帝后未同房为由拒绝了大臣们充盈后宫的提议。
　　所以小鱼后同届的后宫姐妹暂时只有我一个，日常生活就是我先去给她请安，然后我俩去跟太后请安，偶尔遇到贞皇后，一起喝茶吃点心，然后要么去贞皇后那里，要么去她宫里，继续喝茶吃点心。
　　后宫用度等一应事项就连小皇帝都不指望小鱼后能弄明白，还和以前一样都甩给我，贞皇后倒比我空闲，但我不敢把小鱼后扔在贞皇后那里太久，怕她把小鱼后洗脑成李太后脑残粉。
　　小鱼后对陌生的事物充满了好奇，知道我是感业寺出来的，总让我给她讲感业寺的故事。
　　我……我怕影响她的心理健康，选择糊弄过去。
　　她又缠着我讲华阳宫的故事。
　　不管是当年一曲掌上舞倾倒高祖的柯贵嫔，还是冰肌玉骨的流光夫人，都比不得华阳宫的绿水。
　　红颜祸水，似乎前朝的覆灭，反而奠定了绿水祸国殃民的地位。
　　我：绿水嘛，原来也只是个小宫女。
　　小鱼后：哇哦～
　　我：后来，废帝很宠爱她，就给她修了华阳宫。
　　小鱼后：我知道我知道！就是宝仪住的地方！
　　我：然后前朝被太祖带兵推翻了，绿水就在战乱中死了，华阳宫被烧了，完了！
　　小鱼后：宝仪，你讲故事好无聊，还是贞皇后讲故事好玩。
　　我：你可少听点她的故事吧！时候不早了咱们去给皇上送点心哈，你要经常亲近皇上，皇上才会送你很多很多大珍珠。
　　小鱼后：好的呀～
　　我一直努力避免小鱼后被贞皇后洗脑，怕她亲近李太后被皇帝厌弃，又怕她亲近小皇帝被李太后警惕，为了她身心的健康成长操碎了心。
　　小鱼后就是个小丫头片子，只会说：好的呀～
　　小皇帝看待小鱼后就像看待一个后宫吉祥物，背地里跟我说：挺好，看见她就知道我朝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为此，我安排御膳房给小皇帝吃了两天的苦瓜炒蛋——他最怕吃苦的东西。
　　小皇帝说我：你替她打算那么多，那你自己呢？
　　我心想我把你当上司，难不成你还想上我？
　　我是有职业追求的好不好！
　　小皇帝说，真可惜。
　　原来，小皇帝已经不小了。
　　他已经比我高出一截，开始问政了。
　　越来越多的老臣想取消李太后的垂帘听政。
　　小皇帝表面一副你们这些混蛋说些什么鬼不准伤我母后的心，背地里恨不得亲自写奏折让李太后退休养老。
　　小皇帝说，母后做得很好了，但她始终不是皇帝。
　　贞皇后说，木家的男人都是狼心狗肺。
　　李太后什么都不说，让皇帝去奉先殿跪了三天三夜。
　　小鱼后说，今年的冬天好冷呀～
　　是啊，好冷啊。
　　皇帝病了，严重的风寒，高烧不退，梦里喊着“母妃”。
　　他的母妃在他很小就死了，他出生在高祖后宫斗争最激烈的那几年，大家都是浴血奋战，你下毒来我打胎，你诬陷来我自残，谁知道他母妃怎么死的。
　　也没有谁知道，身为高祖第十八子，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太后不许人探视皇帝，小鱼后吓得吃不下饭，只会抱着我哭。
　　我哄睡着了小鱼后，不知怎么回了我的华阳宫。
　　我见到了李太后。
　　风雪之中，她金色的凤袍熠熠生辉，那张与我相似的脸看不清神情，却显示着她不再年轻。
　　我们都挥退了伺候的宫人。
　　“太后娘娘，听说护国公的嫡子满月了。”
　　李太后注视着闹鬼的华阳宫，“哀家知道。”
　　“风雪也该停了。”
　　她侧头看了我一眼，有不解，又有愠怒，“你觉得该停了？”
　　“他……他会是个好皇帝，他和前面那几个不一样。”
　　“皇帝都是一样的。”
　　我不知该说什么，李太后的绝望和着风雪铺天盖地席卷了我。
　　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一手打下的江山，只因她是女人，就要拱手让人？
　　她失去了父母亲人，失去了爱人，失去了唯一的儿子，难道只配得到一句“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些我都知道。
　　但没办法啊，谁让她是女人。
　　良久，李太后轻笑了一下，她的声音依旧如少年般清澈。
　　“当年我对木珏说，你帮我杀了皇帝替我李家报仇，我就嫁给你。
　　木珏和我兵分两路冲进皇城，他先遇到了皇帝，一刀取他首级。
　　我误打误撞来到华阳宫，遇到了正准备逃走的绿水。
　　她长得和我好像。
　　绿水见到我的时候，她也懂了，原来所谓的盛宠，只是因为她像我。
　　卫翊忌惮李家所以灭了我的族，却宠幸酷似我的绿水，这就是帝王的情爱。
　　所以，木珏成为皇帝，我成为皇后的那一刻，我已经与他再没有可能在一起了。
　　我的儿子死了，我凭什么再为木家守江山？”
　　我说：“现在除了木如意，还有谁能护天下安宁呢，你没有后代，李铮更不可能。”
　　“你真是这么想的？”
　　“是。”
　　李太后走了。
　　她最终也没听我的劝，把我幽禁在华阳宫，把小皇帝困在养心殿，贞皇后和她联手把持后宫，她要自立为帝。
　　这场动乱持续了两个月，后宫天天都在死人，血腥味从东边传到西边，我很担心小鱼后。
　　她还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懂。
　　最后，李铮背叛了李太后，带兵救出了皇帝。
　　李太后失败了，贞皇后把自己和成帝剩下的妃子们关在一起，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小皇帝说，他绝不伤害母后，于是李太后依旧做她的太后，也仅仅是做太后。
　　从此，她与任何一个老死后宫的女人再无区别。
　　我跟皇帝说，后宫死了太多人，我想去感业寺为她们超度。
　　皇帝问我，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超度这个事说不准的。”
　　小鱼后哭成一团，抱着我说宝仪不要走，她舍不得我。
　　我潇洒地挥挥手，“皇上，现在我去感业寺，能有个正式编制吗？”
　　皇帝说，想都别想，你他妈永远是个编外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