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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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折腾了很久才落脚，直到躺在下榻酒店的床上，我依旧有种意识虚浮的不真实感。我开始思考到底是我梦到了一个叫结城理的男孩子，还是他梦见了我。辗转反侧许久，我拿起了手机，漫无目的地搜索起了辰巳和结城理这两个关键字。
什么都没搜索到。这一点我毫不意外。
接近天亮时我才睡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模模糊糊间听到了手机振动的声音。我突然意识到了点什么，猛然睁开眼睛，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到达下午时分。懊恼地发现我忘记给来栖发信息了。
我给他打了个电话，很快就被挂掉，看样子应该是在上课，或者是在忙些其他东西。
我在床上坐了一会。很奇怪的是，我来到了东京，但却只想回头再去一趟辰巳。思绪冗杂，最后还是收拾心情，出门打算在这附近逛逛。
这家酒店的位置距离涩谷的中央广场并不远，可以步行过去。东京的天气十分奇怪，就算是在盛夏，居然也会下起点不大不小的雨，让天气变得更加闷热。或许今晚就会下一场大雨了。
中央大街有着形形色色的行人旅客，甚至还会有操着一口流畅日语的外国人在招揽生意。我津津有味地听着他一套又一套的八卦和传闻，突然发现在巷子里面不深处的地方，有一个穿着制服的金发女孩坐在蓝色的铁门上，百无聊赖地晃着腿。
她似乎在哼着歌，但发现我在看着她后就立马闭上了嘴，警觉地盯着我。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有人给我打电话来了。
毫无意外是来栖晓。
我接起了电话，但连招呼都还没来得及打，就发现他的声音同时在手机里面和身后响起。
“你在这里吗？”他问，然后顿了顿，已经得到了答案，语气肯定地说：“转过身。”
我转过头，发现来栖整齐地穿着学校的制服正站在我身后。黑红格子的制服裤长而宽松，显得他有点被拔苗助长般的瘦削。来栖那头略显凌乱的自然卷还是没有变，鼻梁上架着一副几乎占据了他三分之一的脸的黑框眼镜。
黑框眼镜后面是他那双漂亮的灰色眼睛，眼角上挑，但又不显凌厉。而他垂着眼看我，声音带着放缓的温和：“好久不见。”
我十分惊讶和惊喜，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三步并作两步快走过去，在他无奈的眼神下抱住了他的腰。
我惊喜得想把他抱起来转两个圈，但早在十岁出头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我再也抱不动他了。
“好久不见！”我给了他一个熊抱，来栖意思意思地挣扎了一下，发现没挣开，也就任我抱住。还没等我再感动一会，他后面背包突然间钻出了一只黑猫，像是本来打算窜上他的肩膀，措不及防一爪子打上了我的脸。
“……”
“……”
我跟它面面相觑了一会，觉得对方都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位置。猫大叫了一声，随即迅速地蹿回书包。而我立马松开了手。
与此同时，那家大爆炸汉堡的店后面露出了两个金色的脑袋，表情可以用呆若木鸡来形容。
“……骗人的吧。”
其中一个金发刺头，一看就不良气息max的家伙看着我们自言自语、。
“小声点啊龙司！”金发双马尾大波浪的小姐姐转过头去呵斥他，再转过视线看过来时，跟我疑惑的视线撞上。她的脸几乎在瞬间就涨红起来。
我有些疑惑地扯了扯来栖衣服，示意他看过去。来栖有所察觉似的转过头，眼镜反着光，然后面无表情地伸手推了推眼镜。
“大家……？”
大爆炸汉堡店内，穿着白色衬衫制服的蓝发少年手里拿着薯条，认真地寻找一个合适的角度蘸酱。他抬起头看向这边，语气颇为可惜地宣布：“……计划暴露，作战大失败。”
已然暴露的龙司回头骂：“佑介你不要说得事不关己啊！”
“都怪你啦笨蛋龙司！！你说话太大声了！晓都发现我们了！”
“被发现时不能心虚，这才是跟踪的艺术。”
“压根没有这种艺术啦！”
他们很快就吵做了一团。看样子是真的很好奇我的身份。
……来栖的日常，看来还蛮精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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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致认识了他的新朋友之后，我们一起吃过了饭。来栖打算送我回去，我们在路上稍微聊起了关于那段影时间的事情。
“……多出来的时间？”
“我现在也不确定那是不是一段时间，还是……”我也搞不明白，只能按着我的猜测，半开玩笑讲：“或许我是去到了什么异世界？”
天色已经暗了起来，夕阳的余烬已经消失在高楼之下。夜晚的广场依旧很热闹，甚至开始有人在公开演讲，大厦下面还有背着电子吉他演奏摇滚乐的年轻人。
来栖居然一脸认真地点头：“我明白了。”
我不禁失笑：“你又明白什么了？”
“一些……事情。”他有些含糊其辞，“我需要跟我的朋友确定一下。”
这倒是有点惊讶到我了。
“我还以为你会认为这是个玩笑，毕竟听起来真是太不科学了。”
他却追问起了细节：“什么时候出现的情况？”
“在你转学不久之后。”我回答道，“一开始只是几分钟，我还以为是我熬夜过度出现的幻觉……整个世界都被绿色的雾气笼罩，月亮大得吓人，水变成了血的颜色，人都变成了棺材。在跑了一个星期的心理咨询后，我终于发现那是真实存在的世界和时间，而并非我的精神问题。”
他停下脚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吗？”
“除了你以外。”
“为什么？”
“也不会有其他相信我的人了。”我无所谓地笑了笑，“除你以外，我也不想告诉任何人。”
我们停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中央。他有些沉默，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也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比以前更加寡言少语，神色平淡，但我却知道他这时候有点苦恼。沉默了一会，他仗着青春期飙涨的身高，迟疑地伸手，居然拍了拍我的脑袋。
我有些愕然。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他说，“你一定很害怕吧。”
要说人心坚硬的程度，有的金石都不能比拟，也有的脆弱宛如玻璃。我也已经过了最害怕的时候，甚至在那种环境下也还有心情跟陌生人开玩笑，但这一刻。但这一刻，我却忍不住感觉鼻头有点酸。
我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情感烫伤，吓了一跳后猛然跳开，推着他往电车站走。
“天黑了！你不是还在监管期吗？快回去快回去吧。”
“我不急。你不想跟我多待一会吗？”
“不要一脸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种奇怪的话啊！”我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苦恼道：“监管人生气的话会很严重吧？我明天再来找你吧。”
他又沉默了一会，被我推着往银座线的方向走。
“今晚十二点的时候，要不要来我这边？”
“我对你的棺材没有兴趣啦……”
“我住的地方晚上没人。”他推了推眼镜，“在二楼。如果你担心的话，可以爬窗户进来。”
……听起来好奇怪。像是在偷情。
注意到我的迟疑，他十分贴心地补了一句：“监管人不在。”
…………更像了。
我内心这样想着，但最后还是点了头。
当晚，我徘徊在四轩茶屋的小巷里。这边的晚上并不算安静，居酒屋隔着帘和障子仍隐约传出高低错落的喧哗声。多国料理店也在营业，空气中充斥满奇异的香料味。我来早了一点，来栖还没有告诉我监管人到底走了没有，我也不敢贸然过去，只好在那附近乱逛。
超市的货物都堆在外面，即将打烊。我有点口渴，想买点喝的，但到处找不到便利店，最后居然摸到了澡堂附近的贩卖机。
拉开易拉罐的指环，我刚喝下一口什么精粹水的，就看到头发湿漉漉的来栖掀开澡堂的帘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东京真是太小了。
我差点忍不住一口水喷出来，但硬生生忍住了。
我尴尬地伸手跟他打招呼。看着浑身上下弥漫着水汽的来栖，我反应了过来。狐疑地皱起眉：“欸，晓哥……你该不会是在期待着什么美好的一晚吧？”
他脸有点红——但我合理怀疑是泡澡烫出来的。因为他伸手想摸扶眼镜，但摸了个空，然后面无表情地呛我：“如果你对棺材有兴趣的话。”
对比活人，我真的对棺材兴趣更大。但这话总不能直接说出来，不然让来栖也误会了什么的话问题就很大了。这群青春期男孩脑子里面的黄色废料可不能小觑。
那只黑色的猫再度攀上他的肩膀，有点小心翼翼地冒出头来偷看我。好吧，再加上猫的话，莫名就就很安心了。
我突然回想起小学放学后，我时常打着去来栖家写作业的名号，然后拉着他在他床上睡一下午，事后还被指责流口水……我坚信他在撒谎。
“不过，”我不确定地回想，“我们以前好像也一起睡过觉吧？”
猫抖了抖，突然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叫。
来栖把猫的脑袋摁回书包里，语调平静：“我今晚睡沙发。”
我假情假意地客套了一下：“这怎么好意思。”
“那你睡沙发。”
“……”
在十一点半左右，我遵循着来栖的指导在后巷的那棵树下面徘徊。他说他的房间在二楼，可以翻窗进去——那这平时也太危险了吧！就不怕有人闯进去吗？……不过似乎也不会有人对脏兮兮的阁楼感兴趣。
我狼狈地爬上树，心惊胆战地贴着墙壁攀着屋檐走。这个高度掉下去受伤倒不会，但就是圆谎的时候格外难圆。不然有人问“小姐，你为什么夜晚扒在别人阁楼的窗户上”的时候，难道我要回答“因为每到十二点我的时间就会停止流逝所以我来爬窗寻求朋友的帮助”吗？我会因为中二病和盗窃罪被抓起来的吧。
等我翻进去他的阁楼时，来栖晓正锁好了门，从楼下走了上来。
“……”
“……”
“我有个疑问。”我举起手，“为什么不能等那个佐仓大叔回家之后，你再开门放我进来？”
“……”
“……”
来栖晓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さあ……”
さあ你个大头鬼啊！
我合理怀疑来栖是在借这次机会特地来折腾我。但鉴于我以前也没少被折腾过，在揍了他一顿之后很快就想开了。阁楼虽然有点潮湿，但也不算脏，乱七八糟的东西倒不少。我不太喜欢乱翻别人的东西，但是很神奇地在沙发边上发现了一本漫画书。
来栖有点头疼地整理着他那一头被我完全揉乱的头发，解释道：“是龙司上次留在这里的。”
“今天那个染了金色头发的男孩子吗？”
他嗯了一声。
盛夏的傍晚依旧很闷热，但是阁楼算是意外的凉快。可能是因为打开着窗户，风把外面隐约的热闹声都传了进来。这里有着木材潮湿发出的气味，我不讨厌。我蜷缩着腿坐在破旧的沙发上翻起了龙司的漫画书，大多是我不感兴趣的少年漫。
“……真好啊。”
他疑惑地看向我：“嗯？”
“你在这里能交到新的朋友，真是太好了。”
来栖晓抿起了嘴。我觉得他是想笑，但我却来不及看到他的笑容。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蒙上一层灰蒙蒙的雾。时钟的声音再度响起……十二点，到了。
干涸阴霾的世界开始一寸寸皲裂，来栖晓的面孔也变得支离破碎。
我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从沙发站起来冲过去，向他伸出手。
而他却仿佛距离我很远。
我脚下一踏空，掉进了无边的黑夜中。但这个黑夜短暂而急促，我还来不及尖叫，就已经落地。
柔软的地。柔软的床铺。
我把喉咙里的尖叫扼住，吞咽下肚。呆滞了好一会，转过头，才发现被我带倒在床上的结城理正躺在隔壁，一动不动地静静看着我。
耳机掉落在床铺上，黑色的线跟他深蓝色发纠缠在一起。压耳式耳机漏音严重，我甚至可以听到他在播放的音乐。
尴尬的沉默持续了很久，我被吓坏了，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声带。而他也不说话，只是伸出手——试探性地，碰触一缕我的头发。他眼神迟疑，颜色浅淡的瞳孔在骤然亮起的月光下，像是泛着蓝色的玻璃珠。
“月见……遥？”
他还记得我的名字。
思绪杂乱，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样从来栖的房间、从八年前的时空，再一次地来到了这个名为结城理的少年身边。我还没缓过神来，只觉得我还在下降，在溺水，在窒息，触底时竟然模模糊糊看见了点微光。
于是我被惊醒，在时间的尽头，发现了一颗玻璃珠。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