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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那一天,我遇见了你.
      午后慵懒的阳光映着你金黄的头发,在你洁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你懒懒地依着木栏,不介意泥土沾染上白衬衫。青草的芳香钻了我的鼻间,我看见了你,修长的手指合上摊开的书页,一抬首,望向我的蓝眼睛盛满盈盈笑意。刹那间,我脸若飞霞,午后的阳光变的燥热难当。
      “特蕾莎!”伙伴的呼喊远远传来,我应了声,抱紧怀中的书,慌忙地跑过泥土芬芳的小路。
      “HI!我叫克瑞斯!”你在身后大叫。我笑,心像鸟儿般飞扬,轻巧地跃过蓝蓝的天空,在大地上撒满我怀揣着的小小幸福。
      那一天,你还记得吗?你从巴黎来到这个小小的村庄,我看见了你,于是爱上你。
      战争的消息一天天绷紧了村中男人们的心,法国败了,一天天地后撤,后方不断地变为前线,前线不断地沦为失地。总有一天,我们可爱的村庄也会变为前线。哨站树起来了,是温暖阳光下唯一的冷冽。在忙碌间,战争踏着死神一般的步伐,步步进逼。
      那一天,你站在哨塔前握紧了我的手:“特蕾莎,我会保护你,战争一结束,我们就结婚吧。”我抬首看你,我最喜欢的蓝眼睛里有着决心和对未来的憧憬。我爱着的你,克瑞斯。我不明白战争的始末,我只希望你能健康快乐的火在这世上,永永远远的快乐着。尽管,快乐是如此艰难而又不易。
      我亲爱的克瑞斯,你还记得那无数个夜晚,我细数着哨岗的阶梯一步步来到你身边。在温馨的面包香中,我俩相依着幻想美好的将来。我以为幸福如此简单地被我抓在手中,我天真地认为那小小的幸福就此漫溢到地平线的另一头,永远看不边际。我亲爱的克瑞斯,战争将你带到我身边,但却将我的亲友永远地拉离。我知道我无法忘记,被火光映得通红的卐字旗翻卷着吞噬了我的家园。
      那一夜的硝烟弥漫,露水浸透了我的衣裙,蔓草割破了我的肌肤。“快走!特蕾莎!快走!”我听到你焦急的呼喊在耳边沉重地响起。我们在夜路上跌撞奔跑,牵着的手颤抖着。只要一闭上眼,便看见父母倒在刺刀下血淋淋的场面。数月的准备,数百条的人命,原来,竟脆弱地不堪一击,云来,所谓的热血与梦想,都只是铁枪碾过后一堆无情的碎末。原来,原来,我们曾以为漫过天际的幸福,只不过是牵着彼此的手,给予慰籍的小小烛火。
      “特蕾莎!特蕾莎!”你带着哭腔叫我,我抬起头,身后追兵的火光映出你凌乱的金发,白衬衫上沾满了血迹和泥土。克瑞斯,我最亲爱的克瑞斯,不要在敌人面前流露你的软弱,放开我的手,一个人逃走吧。快走吧!我的脚扭到了,痛得钻心,可是只要能想到你还活着,就算再也见不到你,就算你会牵着另一个女孩的手,我也会绽放开最美的笑容。
      可是啊,克瑞斯,我最亲爱的克瑞斯,当你费力地背起我,你可知道我心里交集着怎样的痛楚与莫大的幸福吗?身后的枪声响起,我看到我的胸前溅开血花,这一刻身子的疼痛比不上心中的苦涩。克瑞斯,我答应过要和你结伴一生,但现在,我却要永远地失约了,我听到你悲痛的呼唤,可是啊,我却无法给予你任何回应了。迷茫间,我看见黑影翩然而降,苍白的脸庞没有血色。我想,那是死神吧,上帝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已经死去。
      当我从黑暗中苏醒,我看到了你,克瑞斯,跪坐在我身边,脸色温柔隐带痛楚。“没事了,特蕾莎,你活着真是太好了。”眼泪在你眼眶里打转,我握着你的手,感受着冰冷肌肤下血液的脉动,一下,接着一下。
      “想吃什么吗?”欢欣在你眼中跳动,我摇首,挥不去缠绕在鼻间淡淡的香甜气息,勾动着我蠢蠢欲动的食兽本性,我看到追兵的尸体散乱在四周,鲜血像花朵一样绽放在土地上。为什么在这样无月的夜晚,我竟能看得如此清晰?心中的恐惧席卷了我,我抱着你,寻求安心的温暖。
      我想你一定不清楚生命的律动,血液翻腾如同一曲欢快的乐响,奔流着跳跃的音符。那是禁忌的蛇果啊!我明明知道的,但手却忍不住抚上你的颈项,一低头,隐忍不住的泪水与殷红的血液混杂着滑落喉间。
      “为什么!”我哭着问,我不再是我了,可是,我依然爱着你。
      “对不起,对不起”你握着我的手“我借用了那个男人的力量.....我只想让你活着......”
      是啊,活着。正如我不顾一切地让你逃走,你也费尽心力地让我活着。只要看到你,感受你的呼吸,依着你的体温,就能感受到未来微弱的曙光。
      我最亲爱的克瑞斯,你还记得吗?那一天,你我牵着手隐没在黑暗间,就如这不见光明的世界,我也从此不再见到阳光。你还记得吗?我们如幽灵般游走在黑暗的欧洲大陆上,每当我在白昼醒来,小心翼翼地避开阳光,我的心便一阵绞痛。我知道,我再也看不到了,阳光下你灿烂的笑容,树阴在你脸上投下班驳树影,还有那双蓝眼睛,徭役着最美好的光辉。而现在,当你在黑暗中逐渐苍白,所有的光明日渐离你远去,克瑞斯,你可知道我也同样衰弱着苍白?
      多少次我想将你推离,只要离开我,你便可以不受顾忌地感受海阔天空,阳光明媚。哪怕你是我这暗夜里唯一的光明,但我始终无法做到,我的生命,是为你而延续的,就算你横卧在黑暗中苍白地笑着,于我,那仍旧是种幸福,哪怕,是带着眼泪。
      波兰,这也是片苦难的土地,卐字旗横挂的街头,处处凄凉。那个夜晚,盖世太保们开着车横行,亡国奴们拥挤在街角颤抖。我听到无望的祈求声,可是天空依旧一片漆黑。或许上帝的声音离我们太过遥远,而恶魔却是触手可及的近邻。
      就在那喧嚣的夜晚,我看到了他,立在车头,套在身上的军装是死亡与鲜血的象征。我记得!我记得!就是他,将破灭带到我们家园。就是他,用刺刀插进了我父母的胸膛。刹那间,仇恨的种子在心中生根,发芽。若不是他,我的生命中不会失去阳光,而你,我最爱的克瑞斯,也不会在暗夜里陪着我慢慢地腐朽。
      “在这里等我下,我立刻就会回来。”我放开了你的手。
      “你去哪?”你急急地问。
      我回首笑:“去买点东西。”那一刻,谎言轻易脱口,我在你脸上看到淡淡的落寂。不忍在心中蔓延,但我却转身,选择了仇恨。
      是暗夜的种族给了我看透黑暗的眼睛和轻盈的身体?我不知道,我不过是巴黎近郊的一个乡村女孩,只想与所爱的人平淡地走过这一生,所有的传说曾经于我,不过是一笑而过的故事。
      眼前的大楼,我的仇人就在里面安睡着。就让他引以为傲的日尔曼高贵的血液来偿还血债吧!我舔拭着干渴的唇角,潜入大楼。轻易地,我看到了我的仇人,躺在榻上睡的香甜。我的心被复仇的快感扭曲着,手覆上那温热的颈项。
      苦涩的滋味在嘴角弥漫开来,原来复仇的味道并不如想象中那般甜美。幽幽的冷,是从窗外浸来。我抬头,看到了你,漂浮着透明的身子,一脸的悲伤和落寂,就如过我放手的那一瞬,你如此无奈,无奈地宠溺着我的自私,放任着我的无知。星光点点,透出你单薄的身子,羽翼般的苍白,苍白着渐渐消散,只有你那双眼睛,如大海般深邃的眸子,依旧温柔地向我述说你永恒的爱意。
      我呆呆地看着,生怕一闭眼,你便如烟消散,让我再也抓不住你丝毫的痕迹。可是,就算这样对望着,仅仅这样对望着,也牵引的我心口一阵绞痛,让我的泪几乎夺眶而出。一眨眼,水珠滴落,你消失无踪,我甚至来不及张口,你便如此突兀地,消失了。
      我被抛弃了。
      那一晚,在那个异国的城市,我发疯地寻找你的踪迹,在街上大声哭泣,可是你再也不曾出现。我看着天空,漆黑如墨,如果可以,我一定不会放开我的手,如果可以,我也绝不会复什么仇,如果可以,我只想待在你怀中度过每一天,如果可以。。。。。
      黑影从暗处走来:“他已经死了,他说爱会让人忘记一切的仇恨。可是,你却为了仇恨放弃了他,这个赌我赢了。你可以作为暗族,永远地留在黑夜里,享受永恒的生命。”
      我摇首。原来,是我抛弃了他,因了我的无知,你便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不要什么永恒。。。。”我的生命之火早该在逃奔的那一天熄灭,是你用深挚的爱唤回了它。如今你消失了,那这个为你苟延残喘的生命也该到了结束的那一刻。
      黎明,迎来曙光。黑影害怕着退去,我倒在大街上,看着阳光一点点划破沉重的黑暗,挣扎着来到世上,金黄的柔光是你温柔的发丝,深蓝的天空是你似海的双眸,天边的云朵是你最爱的白衬衫。我看到了你,在天空中对我温柔的笑着,世界都是你的影子,就像我们初见的那一天,有着淡淡的青草芬芳,你看着我,缓缓伸出手:“特蕾莎,到我这里来。”我微笑起来,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青涩年代。
      克瑞斯,我最亲爱的克瑞斯。你知道吗?那一天,我看到了你,于是,爱上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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