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是个傻子》浪淘金

32、第 32 章

　　晚上好不容易哄葛城睡下，窗外已然是乌云遮月，银光隐隐。

　　大风拍打着葛城房里的窗，玖月转身关好门窗，关门的时候又抬头看了看天，今晚注定会有一场惊雷雨。

　　在确定葛城已经熟睡之后，玖月出了房门。

　　后半夜，窗外风声鹤唳，惊雷滚滚，银光在雷云之中翻滚，犹如一匹奔腾而出的野兽。雨滴豆大一般砸向屋顶和窗户，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犹如野鬼呼啸。

　　玖月自床上倏然坐起，门外虽惊风雷雨，掩下一切声响，然亦能隐隐听到一些响动。

　　玖月起身穿好鞋子，快步打开房门。她的房间离葛城的不远，她能听清，那声音是自葛城的房中发出的。

　　推开房门的时候，玖月发觉葛城的房中已是一片狼藉，她眸色一冽，顿时警觉起来。

　　抽出脚下的短刀，玖月小心地跨过地上的桌椅，掀开床上的被子，却没有发现葛城的身影。

　　房中的一角忽然传来异响，玖月忽然回头，却瞥见黑暗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身影。

　　“恶鬼，恶鬼来吃人了……”

　　“葛城？”玖月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恶鬼，吃人的恶鬼……”角落里的声音惊恐不已，门外惊雷闪现，暴雨如注，那角落里的身影不停地往后缩。

　　“葛城？”玖月将手缓缓探入黑暗之中。

　　角落里的身影忽然惊叫着甩开她的手，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门外，一头扎进了暴雨之中。

　　葛城像疯了一样不管不顾地刨着院子里树下的泥，纵然身子湿透，暴雨惊雷，他依然不为所动。

　　玖月想要上前拉住他，奈何却被他甩开。

　　“葛城……”

　　院子外，老夫人亦赶了过来，看着葛城这般癫狂的模样，脚下踉跄地退出了两步，幸得嬷嬷及时扶住。

　　嬷嬷赶紧吩咐小厮拿上伞给他们撑上，奈何葛城一把将伞掀翻在地，依然痴狂般挖着地上的泥土，纵然手中挖出了血，也不曾有丝毫知觉。

　　玖月一把抱住他，“好了葛城，别怕，别怕，有我在……”

　　“恶鬼，是恶鬼来了……恶鬼会吃人的……”葛城喃喃不已，一声惊雷下，他又再一把将玖月推开，继续挖着树下的泥土。

　　风雨狠狠砸在他的身上，好似要将他吞噬殆尽。

　　玖月握紧了手中的拳头，忽然转身跪在他身旁，再也不管不顾，跟着他一起挖了起来。

　　小厮在两人的身后撑着伞，纵然电闪雷鸣，暴雨倾注，身影也不为所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雷电终于慢慢止住，银光也渐渐隐去，雨滴不再疯狂地砸向地面。

　　好似一切都在慢慢消止了。

　　天边开始泛起鱼肚皮，初生的朝阳映在了苍穹之上。

　　玖月坐在桌子旁，捧着葛城的手小心地上药包扎。

　　“很痛吧？以后不能这样了。”玖月拿着他的手涂了药，小心地吹了吹。

　　葛城木讷地点点头。

　　“吃人的恶鬼是什么？”玖月拿起纱布替他缠上。

　　葛城忽然抽回手，嘴里发出嘤嘤的声音，似乎很不安。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别想了。”玖月拿回他的手。

　　门外嬷嬷端着姜汤进来，“快喝点参汤，可别受寒了。”

　　嬷嬷将参汤摆上桌，“我这好不容易才哄老夫人睡下，小厮煮好了姜汤我这马上就端过来了，还热着呢，趁热喝。”

　　“嬷嬷，你先下去休息，也累了一个晚上了。”玖月道。

　　“不碍事，我身体还能熬得住，只是老夫人那边……”嬷嬷将参汤给她递过去。

　　“老夫人怎么了？”玖月抬头。

　　“也没什么，就是老夫人本来身子就不好，如今又受了昨晚的刺激，有些咳嗽了，早上好不容易哄睡了过去。”

　　“那赶紧请个大夫吧。”

　　“我知道，我这边照料着呢，倒是辛苦姑娘了。”

　　“不碍事。”玖月端起碗，勺起一勺吹了吹，递到葛城的嘴边。

　　“乖，喝了就不生病。”

　　葛城凑近嗅嗅，捏起了鼻子，“不要，臭……”

　　玖月将勺子递进自己嘴里，先喝了一口，又砸吧了下嘴，“你看，一点都不难喝，喝了以后才能生龙活虎，才能抓蚱蜢玩，才能出城去抓鱼。”

　　“我要吃瓜子，吃烤鱼，还要跟小朋友们玩。”葛城拍手。

　　“好，你要先养好身体，若是生病了，他们就会躲得远远的，到时候可就没人跟你玩了。”玖月耐心哄着。

　　“好吧。”葛城张大了嘴巴，玖月将勺起汤药一勺勺喂他。

　　嬷嬷欣慰地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好不容易等葛城睡下，嬷嬷将大夫请了进去。

　　把过脉之后，玖月和嬷嬷随着大夫出了门。

　　“我想不到他的癫狂之症已经到这般严重的地步，看来是得再加些药量。”大夫执笔写上药方。

　　“大夫……”嬷嬷欲言又止，看向屏风后，“……为何会这样？”

　　“应是长年累月受了刺激所致，压抑在心中许久，又遇惊雷之夜，便不可抑制地爆发了。不过也很有可能，他在狱中的时候已然这样了。”

　　“那……那能否治好？”嬷嬷问得小心翼翼。

　　“老夫已经说过，能否治好，我没有把握，只能先开些药方看看是否能缓解病情。若实在治不好，你们也只能另请高明了。”大夫站起身，将药方递给了嬷嬷，提着药箱转身出了门。

　　嬷嬷赶紧吩咐小厮去抓药。

　　“老夫人这两日的身体日渐孱弱，大夫那边也开了些药，只是少将军这边还劳烦姑娘多照顾了。”嬷嬷转身看着玖月道。

　　“嬷嬷放心，将军我自会照料。”玖月点头。

　　嬷嬷看了她身后一样，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玖月转身进去给葛城掖了掖被角，在床边坐下，小心握着他的手。

　　这两年，他究竟在牢里遭遇了什么，以至于将一个活生生的人逼至癫狂至此。

　　玖月抚着他的手，看着他瘦弱略显苍白的脸，心中似有块地方被剜了一下，生生地疼。

　　老天终究是不公的，这个男人明明光明磊落又铁血柔情，他一生未做错什么，为何要让他遭遇这许多？

　　晌午，玖月提水给院子里的菜地浇了水，又到厨房的院子里辟柴，把一些杂活都干了，脑海里却是寻思着该如何能多挣些钱，该如何赎回那把刀。

　　以她的身手若是去盗些银两也不曾问题，只是这里是京城，既然她打算了要隐姓埋名，就不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给了官府把柄。

　　纵然现在的日子清贫了些，却也是她乐意的。

　　“不然我多做些手工活，日子应该还是勉强能过下去的。”嬷嬷跟她商量着道。

　　“嬷嬷不用担心，银钱的事我自会想办法，实在不行，我便出去找份活计。”言罢，玖月转身出了府门。

　　半个京城转了一圈，发觉一些端茶倒水的工不少，然而工钱却不多，怕是不见得能维持一家的开销。

　　倒是一些男人做的体力活，工钱还高一些。

　　玖月没有多想，入店找到了记账的掌柜。

　　那掌柜冷嗤，“你一个小丫头来凑什么热闹，这是男人干的活，就你这身板，端茶倒水都嫌不利索，还想扛货。”

　　玖月二话不说，撩起袖子便接过了旁边人的米袋，扛了出去，丢上了板车，矫健的身子一点不比男人差。

　　“想不到你这丫头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力气还挺大。行，今日就当你试工，要是可以，留你也没问题。”掌柜的拿着笔在帐上记了一笔。

　　去了两日，玖月拿着发的工钱回到了葛家，身子虽有些疲惫，但心里总归是高兴的。

　　回去的路上玖月特意带了只烤鸡，给一家晚上加了餐。

　　晚膳时候，葛城啃着鸡腿津津有味，玖月看着他却不曾动筷，她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会被银子困在这一分三亩地，以前虽觉得生活艰难，却从不为银子发愁，可是如今她们的身份地位，在这京城里头，不如一个低等的下人，寸步难行。

　　从前总是觉得活着便好，如今觉得想要好好活着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