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 盲》半非

46、第46章 咱就大结局啦

　　早上，天气还是不太好……
　　……
　　他看上去精神好了很多，昨晚讲的故事已经成为了过去，像是治愈了幻肢疼痛……神情里多了几分不自然，不敢正眼看他，跟他刻意保持着距离……偷瞄一眼……
　　……
　　他什么也不提，不再逗他，把昨夜的所有事都收好……他知道自己要慢慢来，他不是从前的那个他了，这个他只是个少年……

　　两个人网购了不少过年要用的东西，都寄到这个地址来，整理了几天来要洗的衣物交给服务员……看了一部喜剧电影……
　　******
　　傍晚时分，出来吃饭……
　　度假村的饭堂是一个对外营业的饭店，面积很大，在整个建筑群的最前端。
　　两个人进饭店大堂的时候，与一个老年旅行团相遇，一位老阿姨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轻轻拉了他一把，揽着他的肩退后一步等所有人走过去。
　　他抬眼望了他一下，又赶紧低下了头……
　　……
　　他们找了一个靠窗的小桌坐下点菜……
　　……
　　“小哥哥……小哥哥……我们能跟你合个影吗？您是明星吧？”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两个大学生模样的姑娘……
　　“不好意思啊，我不是……”
　　他笑得很腼腆……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就是看你和你男朋友都好帅啊……羡慕……”
　　“啊？”
　　……
　　“你们……应该是吧？刚才看见你们在门口……”
　　“对，是！他脸皮儿薄……你们别吓着他，来……跟我拍照，我脸皮厚……我也帅，是不是？就是没他帅得明显……”
　　他兴致很好地跟两个姑娘拍照……还不时向他眨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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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着啊……被人看出来了，还不好意思了……你怎么不跟她们嘴硬了啊……以前你可是最会这个了，见谁跟谁说不是……”
　　“……”
　　“这事儿没你想得那么可怕吧？别自己吓唬自己了……你写的那些‘世界之大，竟然容不下我们的爱情’那种事，根本就不会发生……不用变成鬼，用不着重生，更用不着变成别人……你想活成什么样就活成什么样，没那么难，你就别冷冰冰的了……你看我，热乎乎的，比你写的那些男主角儿还热乎呢，不信你摸摸……”
　　“……”
　　“好了，不逗你了……吃饭……吃饱饱的……哥明天带你出去转转……”
　　“去哪儿……”
　　“听说这附近有个大庙，香火不错，许愿很灵，咱们也去拜拜佛……”
　　“什么庙？”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观音庙吧……我得查查，别是送子观音，那咱可不能难为他老人家……”
　　“……”
　　“不是观音庙……吓我一跳……”
　　“我不喜欢小孩……”
　　“什么……你大点声儿……你说什么呢……”
　　他脸红得连耳朵都红了，赶紧别过头不理他了……
　　他凑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说：
　　“亏了你不喜欢……要不就麻烦了……咱俩谁都生不出来……”
　　他赶紧把他推开……

　　吃过饭沿着小路向山顶散步，天气还是不太好。
　　下山的时候遇到了刚才的两个女孩。她们嘻嘻哈哈地从他们身边往山顶上跑，看到他们打了声招呼，没停……一身的热气……
　　******
　　屋里很暖和……
　　……
　　他取来了酒……
　　“你不能喝啊……你那酒疯耍得太高级，哥可不敢陪你再来一次了,我这旧伤还没好呢……”
　　“对不起啊……”
　　“没关系，这都是小事儿，只要你好好的，什么都值了……你把酒放回去吧……”
　　“我不喝，给你的……你喝，我接着讲我的事……”
　　“你觉得今天适合讲吗？”
　　“嗯……我觉得讲了也不至于太激动吧……我不喝酒，没关系……嗯……嗯……”
　　“‘嗯’？”
　　“……我，挺开心的……今天……”
　　“我洗脸去了……”
　　“你……”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千万别再这么可爱了，我真不太受得了，你老人家是一忘百了，我可没忘以前的事，跟你在一起，压力老大了……”
　　“你总这样，怎么说事儿……”
　　他的脸红得不能控制……
　　“我还真得去洗脸……”
　　……
　　“好了，你现在可以讲了……老规矩，我说停你就得停……”
　　“好。”
　　“过来……坐这儿讲……”
　　“……”
　　“行吧……你就在那儿讲吧……”
　　他帮他倒了半杯酒，回到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
　　“初二一开学，我还没来得及从外婆和妈妈的事情中缓过来，就发现了一件坏事……”
　　“你发情了……”
　　“……你能不能正经点儿……”
　　“你接着说……我告诉你……我也是那个时候开始……发情的……”
　　“……”
　　“……别的男生根本不拿这当回事儿，洗澡的时候还比谁的大，我就受不了他们那个样子……”
　　“我们还偷着看黄片儿呢……”
　　“我们学校管的严，家长们也个个都把孩子当眼珠子，大部分人连黄片儿也没看过……这个时候，我发现，我喜欢上了一个男孩……他是我们班的体委，人非常壮实，他踢完足球出一身汗总站在教室的空调前面吹，把上衣卷起来露着上半身，转来转去的吹……”
　　“你是不是照着他的样子找男人的……”
　　“……”
　　“不逗你了……你当时是不是很害怕……”
　　“那当然了……这件事打死也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只能假装自己喜欢女生，有女生给我递纸条，我也给她们回几张……没多久，女生们互通消息，发现我给好几个女生回了纸条儿，集体把我拉入黑名单，看见我就翻白眼儿……”
　　“我还以为她们会集体打你一顿呢……”
　　“没有……我们学校的孩子根本不知道真有群殴这种事，他们也就在电视上看看，一个个天真得要死……他们很少有像我这样从普通小学过来的，我的那些经历对于他们来说，只是别人的故事……他们有的从幼儿园就在这里，被保护得严严实实的，什么也不知道，世界就是他们的大温床，冒着粉红色的泡泡……”
　　“那不挺好吗？”
　　“天真归天真，他们也不是傻子，也什么都懂……初三刚开学，全校几乎都知道我这个人不正常了，话说得很难听……我知道就是那几个女生编的，还好，她们只是猜测，我隐藏得不错，她们说得再难听也没什么真凭实据……”
　　“不开心就别说了……有机会再说……”
　　“没事儿……开学一个多月以后是全校的运动会，体委的长项是100米，我在跑道终点看他，我们班好多同学都在那……他本来是遥遥领先的，快到终点的时候第二名突然发力猛冲，越追越近，差一点冲线的时候第二名拉了一下他的衣服，他飞扑过了终点线，人在跑道上滑出去好几米……两个膝盖和两只手血肉模糊……第一个冲到他身边的……是我……”
　　“你干什么了？”
　　“我没干什么，我就是被吓哭了……本来女生们就视我为仇人，她们传我的那些谣言，她们自己也未必真信……这回好了，传言越传越真……最后竟然是体委的妈妈找我谈的话……她开始还说很理解我，没关系的，这个是个人问题，现在社会开放了，没人会歧视……说着说着就火了，让我离她儿子远点儿，最后声泪俱下……”
　　“那个体委说什么了？”
　　“他就是表面成熟……实在是个没主意的妈宝儿，他不敢看我，也不敢跟我说话……后来，老师把他换到另一个班去了……他走的那天，我在学校的操场上第一次割了自己一刀……”
　　“好了，好了，今天就说这些……就到这里……”
　　“今天没事……我一点儿也不激动，你看，我多平静，我的风云岁月就要开始了……”
　　“你这还不风云？成全校的名人儿了吧……”
　　“是啊，挺出名儿的……不过，这不算什么……我中考成绩一般，我给自己选了一个离家很近的很不好的高中，我的成绩上这所学校还是绰绰有余的，我当时就只想离开那个学校，离开原来的那群人，这个学校不会有我原来学校的同学……我不住校了，终于自由了……”
　　“你妈不管？”
　　“不管……她连我怎么吃怎么住都不问，还管这些事……我也不用她管，从她把金条和外婆的骨灰丢下那一天起，我也就没这个妈了……”
　　“好，不说这个了，接着讲你的风云岁月……”
　　“上了高中以后……各种作呗……打架，挨打，没架打的时候就放血，学习，一夜一夜不睡，成绩好得离谱……这回没人知道我那个事儿了……我成了我们学校最有名的学生……校长在全校的升旗仪式上公开讲……冉让，可以打我儿子，随便打，只要他能考出咱们学校的纪录，打我都行！”
　　“牛逼！”
　　“没什么意思……上大学以后我就不这么玩儿了……”
　　“那你考破学校的纪录了吗……”
　　“破了……我们学校每年能考上一两个一本不错了，我考了十年里最好的成绩，我要是选上海本地的学校会更好些，可我不想留在那里，就去了传媒大学……”
　　“你这听着也没太遭罪啊……倒挺滋润的……”
　　“是吗……可能吧……在别人眼里，都没什么……”
　　“对不起啊……是你讲得太平淡了……你受的苦只有你自己知道……一个没妈要的孩子，自己这么活着，够挣命的……”
　　“‘挣命’这个词用得可真贴切……你也能当作家……”
　　“我可当不了作家……我就是个俗人……问你点隐私呗……你怎么解决那个问题……”
　　“你怎么解决我就怎么解决呗……我离男生和女生都远远的……除了挑事打架学习什么也不干……可惜我长成这个样子，刚开始他们都不怕我，我打了一年才算打出点名儿来，其实打架这玩意，靠得根本就不是谁强，就是谁够狠，谁更敢下手……”
　　“你没给自己再找个对象……”
　　“你觉得我还有那心思？”
　　“我就有……”
　　“你……”
　　“刚刚打架不是打得挺过瘾的吗？大男人一个！这怎么一转眼就变纯情少男了……你会变身啊……”
　　“不理你……”
　　“今天讲得不错，就讲这些……下次讲完大学的事儿，咱就大结局啦……跟哥过好日子去，哥也让你天天冒粉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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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铃被按得哇哇响！
　　两个人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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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站着个丑男人……满嘴酒气……
　　“就是你们俩啊？就是你们俩啊……也没看出啥特别啊……这小伙儿长得是挺俊……像个小姑娘……这年头新鲜事儿可真他妈多……我今天也看个新鲜的……”
　　醉汉伸手要摸他的脸……
　　他一把抓住……醉汉被抓得不能动……
　　后面跟着跑来了刚才的两个姑娘……
　　“对不起啊，对不起啊，小哥哥……这个人，我们也不认识……刚才，我们看你们的照片，说你们的事儿，被他给听见了……他非要见你们，拦都拦不住……”
　　“滚！”
　　他一推就把醉汉推倒在地……
　　关上门……
　　他已经面无血色……不是怕……是恨！
　　“啊——”
　　门外一声尖叫……
　　“小哥哥，快开门，这人……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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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的后脑撞在了路边装饰砖的尖上……已经没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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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车和救护车前后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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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让……你就在家等我，别跟我去……你不用怕，什么事儿都没有……你就在这等！听着没？！哪儿也别去！”
　　“你们几个都得过去……你们两个也得跟着……别哭了，哭也没用……事情我大概已经知道了，做完笔录再说……别哭了……”
　　“警官，这事儿跟我这位朋友没关系，是我动的手，我负全责……没他什么事儿，他身体不好，不适合跟您回去……”
　　“他也是证人，得录笔录……”
　　“有那两个姑娘就够了……事情就这么简单……”
　　“他……身体真不好？”
　　“对，他不能受刺激……麻烦您了……”
　　“那我先在这儿给他录吧……这是程序……”
　　“好，那行……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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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在这儿，哪儿也别去，我已经打电话给我一个朋友了，他明天一早高铁，中午就能赶到这儿……你哪也别去……听到没？有事儿你打电话给汪鹏，给唐医生……别一个人瞎想……”
　　“走吧，走吧……”
　　……

　　偶然性创造一切，人只不过是只无知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