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的天使》雪舞伊彤

6、情结

　　艺术节快到了，夕络和扬烈的排演也越来越频繁。我去看过几次，觉得太肉麻，待不了两分钟就得撤离。我一向不欣赏《梁祝》，尤其是小提琴演奏版的，期期艾艾，像是结了数不清的愁肠，催人泪下。
　　《笑傲江湖》里的刘正风好像说过：“音瑟琴律是骗不了人的。”我十分推崇。可对于扬烈这种和田筱厮混在一起的“假艺术家”，像我这种对音乐的认识还只停留在“听”这个阶段的人，是无法从音乐里判断他是好人还是坏人的。不过，只看他在表演时专注的神情，还真是无法把他和坏人联系在一起，而且也无法把他和枯燥的数学系高材生联系在一起。田筱的眼光还真是够毒的，这种“潜泳人才”都能被她挖到，她学文学还真是浪费了。要是她改学考古，没准能一气读到博士后。
　　夕络是个对音乐情有独钟的人，对于懂音乐的人，她更是另眼相看。曾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她常常拉着我去一个音乐沙龙凑热闹。说是沙龙，其实就是一个大广场，一堆一堆的人围着一个一个摆弄乐器的人看热闹。“只有真心热爱音乐的人才会坦然地将自己欣赏的、追求的艺术与其他人分享。”很长的一句话，被夕络说出来有些拗口，却真实地令人莫名地感动。可惜，我每次只顾着速读自己中意的小说，对于听了什么完全是一无所知。夕络笑我“不懂艺术”、“学钢琴的钱是投资失误”，我则笑她“小资情结”、“学舞蹈的时间是资源流失”，反正是两个“狼狈为奸”的人，都没有太高的觉悟。
　　我从来不认为夕络是因为扬烈那张脸才萌生爱意的，因为夕络的审美有些障碍，在她眼中，贴胡子的林志颖和贴胡子的唐国强基本上属于一个等级。所以，扬烈最吸引夕络的地方还是在于他是个“拉小曲儿的”，而他对音乐所表现出的钟情也恰恰是令夕络沦陷的根本所在。有时候，我对自己这种“将夕络视为心理治疗中的临床患者”的想法有些愧疚，虽然我主要是为了更好地帮助夕络，可是其中的另一份私心却是，我太想当心理医生了。

　　我觉得没有夕络的日子是空洞的，我喝汤就想到她说那是刷锅水；我吃菜就想到她“帮我减肥”抢我碗里的肉；我打水就想到她用凉水换走我的热水，我上课就想到她让我帮别人答“到”害我迟到的次数总在拉红色警报；然后就发现，没有夕络的日子，我竟然又重新孤单起来——放纵自己不听课，放纵自己不去自习，放纵自己不写作，放纵自己成了一个碌碌无为的人。想了好多好多之后，我发现了一个问题，我“欺负”的是别人，别人“欺负”的是夕络，夕络“欺负”的是我。没有了被夕络“欺负”的无奈，我竟然连“欺负”别人的欲望都没有了。原来我在不知不觉中竟然成了生物链中重要的一环，如果我退出，那生态不就失衡了？我岂不是犯了原则性的错误？我怎么可能在历史的层次上留下这种缺口呢？这就相当于唐诗三百首里没有李太白的诗作一样啊！
　　蹲在树底下等夕络下课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我酝酿的几十句花言巧语在看到夕络后就全忘了。我们俩在沉默中对峙了吃掉三盒冰淇淋的时间，最后是我选择了妥协，“去吃饭吧！一会儿食堂不打卡了。”夕络定定地看了我三秒钟，“我饭卡里没钱了。”就这样，我们和好了。也许我们两个根本就不适合吵架，谁会自己和自己吵架呢？又不是人格分裂，一个脑袋里装两个人的思想……我老妈常说我和夕络有很多地方很像，她怀疑自己生了双胞胎，却被夕络妈妈抢去了一个。但我私下里却觉得可能是夕络的妈妈生了双胞胎，而我被老妈占为己有了……

作者有话说

　　这种关系的设定有很强的戏剧性，“同事的两个孩子一路做同学”，这种情况，应该是比较微乎其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