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暮年》牧玖攸

4、狼烟

　　第四章：狼烟

　　江落雪面色凄厉，宛若鬼魅，她唇角殷红，起起伏伏，她忽而回首，对着那人粲然一笑，竟是化为青烟，归于风烟。
　　耳畔纵有千军万马奔腾，纵血染疆场，那面带黄金面具，身着铁衣铠甲的少年恍惚间看到了一抹白衣的她含春一笑，赛过万千风华。庄周遇蝶，不过梦一场。

　　苏暮年猝地从床上坐起，下意识地看向身侧，依旧是那抹熟悉的脸孔，他僵着的身子微软，起身，在她眉间落下一吻，柔声细语：
　　“等我！”而后随手披了一件外袍，向外走去。
　　床上的江落雪眼帘半睑，喃喃，“你走了，终是留我一人。”可惜，那人再也听不见了。

　　彼时烽烟起，云烟四涌。
　　羌国此番来势汹涌，打得大齐猝不及防。一夜之间连失三座城，大羌有备而来，此一战，竟叫大齐无力招架，节节败退，边关告急。
　　“废物，朕养你们有何用！”齐皇气的掀翻了案台，大殿上静若寒蝉。唯有一人此时不紧不慢的捡起齐皇扔出的折子，看了几眼，
　　“不过蛮夷之人，不足为惧。”
　　自有人见不得苏暮年一贯嚣张的模样，嘲讽道：
　　“七弟想必是胸有成竹，父皇，那不防就让七弟带兵平乱，好让这些蛮夷知晓我大齐国威。”
　　三王爷一脸阴鸷，焉知此去是福是祸？
　　齐皇眉头一皱，苏暮年却先发话了，道：
　　“正巧，本王正想会会这大羌战无不胜的天狼骑。”
　　齐皇还欲说些什么，叫苏暮年一个眼神阻止了。

　　年轻男子身着黄金甲，面带黄金面具，手提长枪，振臂一呼，千军万马在他身后高声呼喊：“杀！杀！杀！”男人眼中露出少许寒芒，一双黑眸深沉无底，恍如深渊。
　　“苏暮年，别来无恙啊。”
　　黎孟勾起双眼，盯着城墙上一身战袍的苏暮年。
　　“记得本宫曾经说过，你的东西，本宫会一样一样的夺走，如今，本宫便夺了这原本属于你的江山！”
　　他言语中有痛恨，还有一些别的情绪。
　　“黎孟，”苏暮年轻轻开口，黎孟身形微动，抬了抬眉，“这么多年，你知道我的底线的。”
　　“可你，偏偏动了不该动的念头。”苏暮年忽而话中带着森森寒意，没丝毫温度。
　　“呵，那便……战吧！”
　　铁血男儿，浴血沙场，戎马生涯，誓死而战！

　　两国的战火燎原，草长莺飞，又是暮春。
　　“王妃，竹林一役，我军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
　　“啪！”玉器碎裂的清脆声自地面炸开。
　　“你，你说…什…么…”
　　“竹林一役，无一人生还…”
　　江落雪猛地后退几步，手指轻颤，“他，他呢？”
　　羽一不忍见她这般模样，整个人恍若瞬间被抽走了灵魂，那双明亮的眼睛也若灰白，毫无生气。
　　“王爷他，生死不明。”
　　江落雪瘫坐在椅子上，面色苍白，她还记得那个人最是小气，最讨厌自己时常记不起自己是她的王妃。
　　他喜欢将自己藏在面具背后，他自负，多少人对他恨得咬牙切齿，却拿他无可奈何。
　　苏暮年待她却是极好，宁叫自己受伤，也不愿斥她毫分，伤她毫分！他说前世欠了她江落雪，今生便是来还债的。可他不欠她什么！她的心也是肉做的！
　　“你失约了！”

　　黄沙满满，姽婳将背后背着的男人严严实实地裹在黑袍之下，那人比她高出许多，她背着他甚为吃力。
　　“噗！”苏暮年吐出一口鲜血，姽婳连忙将他放下，小心地扶他躺下，苏暮年看了一眼四周，一片荒凉，不见边际。他默不作声地推开姽婳扶着自己的手，
　　“现在战事如何了？”
　　“不出王爷所料，羌国直取了边疆两关。”
　　苏暮年颇为艰难地起身，姽婳欲扶他，苏暮年淡淡道：
　　“不必，本王尚未虚弱到需要人扶。”
　　“是姽婳逾越了。”
　　“幸得你是本王的谋臣，下不为例。”
　　“走吧！”苏暮年眼神坚毅，江落雪，等本王回来。

　　“老伯，边关可是由此去？”
　　“小姑娘，现在边关乱的很，大家都往京师逃难去了，我劝你还是莫再往前走了。”
　　“谢谢老伯，只是小女丈夫就在前面，小女要去找他！他说过，会回来的。”
　　“唉，又是一个痴情人。”老伯望着江落雪的背影低低叹息，旋即摇了摇头。直道可惜，可怜这姑娘，年纪轻轻的就守寡了。

　　一辆奢华的马车从路中驶过，马车夫猛的一提缰绳，惊动了马车内的人。
　　“怎么了？”
　　“殿下，路上有个人倒了，是个姑娘。”
　　士兵恭敬的对马车内的人道，“走吧！”黎孟正欲放下半片车帘，却在见到倒在路中的身影时眼神一顿。“停车！”车夫又急急刹了车。
　　黎孟大步跳下马车，将那晕倒之人翻过身来。
　　江落雪那张如雪般苍白的脸猛的坠入他眼中。
　　他轻柔地俯身将江落雪打横抱上马车，“回营！”

　　黎孟将江落雪一路抱回了大羌的营帐，命了医术最好的医师替江落雪把脉。
　　“如何？”
　　老太医惶恐到：“回殿下，这位姑娘并无大碍，只是过于疲劳，加上她身体有旧疾，还需好生调理。”
　　“旧疾？”老太医从未见过他们这位太子关心过何人，此番有些惶惶不安，道：
　　“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寒症，患此病人身体常年冰寒，四季咳嗽不止。”
　　“你且退下。”黎孟忽而看向江落雪，她眉头紧皱，似是作了噩梦，睡得极不安稳。
　　“寒症？寒症？”黎孟喃喃，“原来如此。”
　　他眼中闪过寒芒，转瞬即逝，可他看向江落雪的目光满带情意，他伸手，修长的手裹住江落雪冰凉的双手，在她掌心落下一吻，
　　“丫头，别怕，有我在，你就再也不用怕了。”

　　江落雪看到雪地中两个稚子玩闹嘻戏，大些的男童处处让着女童，“雪儿妹妹，你看！”
　　那女童果然转过身去，男童不知从何处变出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软软萌萌的，煞是的可爱。
　　女童欢喜地顺着小狐狸的毛，软软糯糯到：
　　“小狐狸，小狐狸，你就叫小艾吧！”
　　江落雪走进小女孩，想看清她的脸，却是越来越模糊，天旋地转，江落雪又陷入深深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