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暮年》牧玖攸

2、乱

　　第二章：乱

　　冬日的积雪尚未化去，却又迎来了一波寒潮。江落雪全身包裹在狐裘长衫之中，小脸冻得通红。
　　“臣妾参见王爷。”
　　潇王目光从案台的公文中抽出，看着眼前这个几乎把自己裹成一个球的江落雪，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却是未曾想过她会来自己书房，心中顿时一软。
　　“你怎么来了？”说着伸手拍去落在她发丝的绒雪，而后宽大的手掌握住江落雪冰凉的玉手。江落雪被他突如其来的关切一瞬的慌乱，下意识地想要抽出被他撰在掌心的双手，无奈潇王完全无视了她的尴尬。江落雪过了好一会才想起自己适才来的目的。
　　“臣妾有一事相求，不知王爷明日能否同臣妾一起回门？”
　　江落雪目光灼灼的看着潇王，他的半张脸此时无比柔和，脸上的黄金面具映出淡淡光芒。他确实不如传闻中说的那般顽劣，反倒比那些个皇家子弟出彩不知千倍万倍。潇王反是一笑，道，“本王自是要与王妃同去的，你且宽心，本王也早就想拜访岳父岳母大人了。”
　　江落雪不知他说的早，确实是很早很早以前就想的了，应该说，很早以前潇王便想成为她托付终身的男人。潇王眼去眉间思绪，他确实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娶了她，可他不想让她见到自己阴暗的一面，他只需在他的为她谋划的未来中一世安稳便足矣。

　　“父亲，母亲！”
　　“臣（臣妇）见过潇王，潇王妃。”
　　江落雪连忙扶起江老爷，江夫人，心下极不舒服。像隔了一层极薄的沙，硌得人难受。
　　“岳父岳母不必多礼，落雪即嫁予了本王，自后便是一家人。”潇王温和笑道，却是更叫人觉得深不可测。江老爷既为人臣，便也深觉潇王此人不似眼前这般简单，恍若坊间流传的谣言与他格格不入。
　　“老臣不敢，王爷今日能来鄙府，是老臣的荣幸。”
　　潇王只是笑笑，继而小心地牵起江落雪的手，十指相扣，叫人见了面红耳赤。
　　江老爷位居百官之首，一眼便可看出潇王是否只是演戏，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浮出水面，从江老爷脑中一闪而过。
　　这一顿家宴吃的倒也平静，潇王出人意料的没有任何皇族的架子，好似他真的就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平凡的新婚丈夫，也有普通人的喜乐。

　　这天夜里，江老爷与潇王在书房内彻夜长谈，谁也不知，这京师城中一夜风云变换，这大齐的江山，阴雨诡谲，外面的寒风一夜呼啸，刮得人人心惶惶。
　　“王爷，老臣只希望王爷能够爱护雪儿一生。”江老爷对潇王深鞠一躬，眉目中多了些刚烈。
　　“就是岳父大人不提，本王也必会护她一生。本王，说到做到！”他似是自语，又像是承诺。他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江老爷捕捉到的，是这个年轻王爷睥睨天下的霸气，他的锐利，他的锋芒。他生来便是天之娇子，他是天横贵胄，从开始，这大齐的江山便在他一念之间，便是他要这大齐，齐皇自会拱手相让！又何况他的女儿——江落雪。

　　大齐三十七年，京师城中云烟起，风云变。羌国使团出使大齐。又是皇家春猎，皇家猎场人群浩荡，江落雪掩了身影，藏在人群之中，虽是三月，可依着她这具身子，依旧披了一件厚厚的棉裘，手里抱着暖炉。
　　江落雪本就不打算来的，拧不过潇王，无奈之下，四寻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立在那里，从众人视线中消失。
　　“七弟许久未回京，想来这春猎的许多规矩也都不了解，七弟如不嫌弃，皇兄倒是愿意为你讲上一讲。”
　　三王爷挑衅地看着潇王，潇王伸手抬起酒杯，随意抿了一口茶，淡淡道，“无需皇兄操心。”
　　三王爷青筋微突，眼角浮现怒气，怪气道：“也对，想来七弟这些年在宫外学了不少东西，一会皇兄定要好好见识见识。”
　　潇王淡漠的看着三王爷离去的背影，好像在看一个死人，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在极偏的角落见到了那抹熟悉的人儿，不由一笑，“你倒是会寻清闲。”

　　“素闻齐国人个个能文会武，就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便也是武术超凡。我大羌国的儿郎中近日新寻得一位勇士，年不过二十，便是我大羌第一勇士，不知这大齐与他同辈之人，是否敢于我大羌的儿郎较量一番。也叫我等知道，这大齐二郎是否确如传闻一般，叫人大开看眼界。”
　　这大羌国使者说话极其傲慢，他指了指他身后的身材魁梧的壮汉，那人一脸浓密的络腮胡，他抖了抖身上如铁块般的肌肉，看得众人一颤。
　　“我来！”台下不知哪家的少年郎站起身，理了理衣袍，对着擂台上的大羌勇士抱拳一礼：“承让了。”
　　话毕，那少年郎提剑而出，衣炔带风，大羌勇士速度不想竟也奇快，轻巧地躲过了少年一剑，而后灵敏地越到少年身后，扬起铁一般的拳头像少年脑后挥去，逼得少年慌忙躲闪。
　　那大羌勇士攻势迅猛，不过几招，那少年便败下阵来。而后又是几个大齐的少年去挑战这所谓的大羌勇士，不想都败下阵来。
　　“哈哈哈，不愧是我大羌的勇士，齐皇，看来你们大齐也不过如此。”羌国使臣大笑，眼中尽是对大齐的挑衅，此次大羌排使臣出使大齐，来者不善啊！

　　“这羌国勇士不对劲。”江落雪摇了摇头，低声道。
　　“哦，不知姑娘何处此言？”说话之人是个长得极为俊美的男人，眼角微微上挑，言语间带着轻佻，他虽立在角落，但他身上带有极强的危险感。
　　江落雪颔首，“公子可观那人的后背，显然比常人要高处几寸，不过穿了特殊裁剪的衣物遮住了，方才叫人识别不出。”
　　那人微微挑眉，江落雪不紧不慢继续解释：“此人应当是吃了某种可以瞬间激发人潜质的药物，他的速度与身体都较之常人不知多了多少倍，所以，就算他的对手再厉害，还是赢不了的。”
　　“除非，此人内功极为深厚，可，这些不过都是少年，又怎会有会有如此修为。”
　　啪！啪！啪！
　　“姑娘好眼力，不想这大齐还有似姑娘这般聪慧之人，黎某佩服。”那人看着江落雪的目光带着极强的侵略性，好想她已是他盘中的猎物。
　　江落雪不自在地往后退，那人却是步步紧逼。江落雪后背已靠着木桩，她黛眉微蹙：“公子，男女有别。”
　　“哦，姑娘此话何意？黎某不过欣赏姑娘的才情，故想和姑娘交个朋友。”他言语轻浮。
　　“黎公子！”江落雪眉间带了丝怒气！她的声音陡然提高，一时众人目光都落在男人与江落雪身上。
　　潇王眸间带火，冷冷地看着那男人，眼色冰冷，忽地开口，“呵！黎孟太子何时也学会藏头露尾了？”
　　他这话说的刺耳，旁人竟也听出了几分狼烟。又不自觉的开始打量起这传闻中的潇王。这一看，叫众人心里猛然一惊，男子半边脸用黄金面具遮住，整个人笼在一片阴雨之下，给人一种近乎窒息的错觉。他就像蛰伏在暗处的野兽，此刻突然浮现在众人面前，带着极度的危险与狂暴，酝酿着巨大风暴。众人恍才惊觉，这人竟如此深不可测。
　　“不巧，本宫有个不请之情，不知齐皇可否应允？”
　　黎孟直接对着齐皇颔了一首以示恭敬。
　　“不知羌国太子和事相求？”齐皇看了一眼潇王，似在安抚他，又像是警告。
　　黎孟一声轻笑，道：“向陛下求一人。”
　　他看了一眼江落雪，继而又道，“这位姑娘与本宫甚是投缘，不知齐皇可否将她赏给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