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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怅然若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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婶婶拿出两件衣服来给蒋南西挑。她也不知道哪个好,支吾来支吾去的。
婶婶最后从众多衣衫中挑出了另外一件宝蓝色斜圆领洋气样式的给她。
那件泳衣款式别致,吊带式从肩膀开下来的,可以露出蒋南西细长的肩骨。下面还镶有一层小花边裙挡住裤衩。造型大方颜色也不老气。
蒋南西按婶婶说的试了试,虽然有点紧,也是穿的下的。
店主说“这孩子还是溜肩哩,肩膀窄,穿着不错,人也越发显得瘦”
婶婶也当即买下了。
那是蒋南西第一次穿吊带这样的泳衣。其实也挺合身的。
她那天回家问妈妈“什么是溜肩啊?”
妈妈说“哎呀,你跟我一样,我也是溜肩”
“有什么好的啊?”
“古代的仕女图里女子都是这样的,古代里的人哪都称作’削肩’呢”
蒋南西也听不大懂,只知道这不算是贬义词。在心里闷着想。
在她以为她还要吃十几年下去的时候,爸爸妈妈跟她说他们要搬家了,新房子都装修好了。
她想起那时娘娘和叔叔搬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堆满了鞋子盒和箱子柜子。民工上下的跑动,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知道家里的东西越来越少。叔叔婶婶的房间快空了。奶奶说他们要搬走。
她只觉得失落,为什么本来好好的一起住在奶奶家的就要搬走呢。一家人每年过节搬8张凳子坐着吃年夜饭分瓜子和金钱橘不很好么?
奶奶说“因为家里太小了,他们搬出去自己住了”然后流露出欣慰的笑。
蒋南西心里其实不太好受的。或许婶婶不再带她去买漂亮的金色的吊带凉鞋了。
她小小的心里第一次经历“离别”。虽然妈妈呵呵地笑着告诉她“叔叔婶婶只是搬到W市其它地方了了傻孩子,他们每个星期都还会回来看爷爷奶奶的”
当丁辰站在蒋南西每天回家的路口,六合路4号院子大门,静静注视她时,她觉得他好像想说很多却说不出来。
他是在等她吗?
丁辰那个美丽高贵的妈妈在远处招手说:丁辰不早了该走了!我们要赶长途!
南西看见了一队又一队人马在往院子门口大车上装家具。
而那些人,那些人都是从丁辰家的深宅口出来的!
丁辰脸上没挂往日一样和煦礼貌的笑,
蒋南西回顾四周,他却盯着她的脸。
长途!
离开!
搬家!
——哄
蒋南西听见脑中回旋漂浮破碎的字句。她小时候跟叔叔婶婶一起去滨江公园放风筝,那感觉就和现在一样,飘啊飘,越高越飘忽越抓不住。
直到丁辰妈妈拎着她昂贵的包,左手牵起丁辰的手,一步一步离开,丁辰晦涩不明的脸一直盯着她看。
惶恐、不舍、失望还是有点离伤?
大人总说小孩子哪懂离伤。叔叔婶婶那样的搬走,她难过了好久。
可是总归是一个城市,爸爸总带她去见叔叔婶婶。
为什么蒋南西眼里心里都觉得很空,明明叔叔婶婶搬家那会儿已经很难过了,这会儿心里更憋得厉害。
只是院子里的邻居而已,而已。
是不是再也不会再放学上学的路上碰到丁辰?
再也不会在进教室时搜索到他的人影?
再也在老师发卷子发本子时接不到他递来的卷子本子册子?
再也看不到他画在社会历史书上的插画?
再也看不到他白白的脸笑得弯弯的眼?
邻居,可能一辈子也碰不到了吧?
蒋南西心里堵,抽了一样飞奔上楼梯,好像越快越能发泄心中的拥堵。
门敲得又急又快,一进门就趴上了床。
那天残月很亮,她睡前偷偷看了丁辰家那个方向,外表看起来跟往日一样。
临睡前,她摸摸眼睫毛,感觉有点湿。
是打哈欠打过头了吧?她迷糊地想。
很多年后她才知道原来心里的难过撕裂只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越来越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