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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遇狐 ...


  •   这个女孩叫陈端午。
      她今年22岁。单身的历史持续22年。
      爱情就像夏天的花,在她走过的人生路上一茬又一茬地向她开放,但是端午却从未采摘到手。
      原因仅仅是,她不想这么做。
      一个年轻女孩为什么不想谈恋爱?
      关于这点,她也不知道答案,不过,她有自己的解释。
      她认为自己是一株倒着生长的树。
      道理很简单:当她刚上小学时,就瞄上了班上一名清秀的男生,并疯狂追求别人,直到毕业时以未果结束;升到初中后,她又与隔壁桌的男生互生好感眉来眼去,直到升学前以青涩的暧昧告终;等她成为高中生了,却开始只是对某位门牙间微微有缝,但不影响其灿烂笑容的男生保持隐约的向往;考入外地的大学,她终于获得光明正大与男生交往的权利时,倒两耳不闻恋爱事,一心只泡图书馆了……
      照此推论,她坚信很快她会彻底清心寡欲,就像没发芽的种子。
      这套论据充分的理论,总是被她的死党刘七夕否决。
      “承认吧,端午!哪有什么倒长的树?你不过是书看太多,幻想太多,对异性的口味越来越重了而已!”
      每次这么说的时候,刘七夕都会笑得前仰后合,直到他身后堆得跟小山似的漫画受不了他笑声引起的空气振动,轰地倒塌,掩埋住了他。
      没错,端午的这位死党,是个男人。
      而且是个在某家动漫游戏杂志做编辑的宅男。
      宅男,就意味着他的房间里有很多不可触碰的宝贝。
      所以,当刘七夕如此胆大妄为地嘲谑她时,她只需要拎起他视若生命的美女模型来:“哟,挺漂亮的。我帮她来个劈叉吧!”
      “别!别!大爷您饶了小的……”七夕立刻投降。
      “乖,给大爷笑一个。”端午大获全胜。
      七夕作无限娇羞状:“……嗯,跟着您,有肉吃~”
      于是,轮到端午乐不可支了。
      ……
      书说到这里,就有必要追溯下端午与七夕这对欢喜拍档的革命历史。
      七夕跟端午同岁,他们光辉友谊的起点开始于十五年前,那会儿他们还都是八九点钟的太阳,在XX小学一年级X班的教室里坐着,昂头等待老师对他们进行新生点名。
      当时正按图索骥的班主任念到“5号,陈端午”时,特别仔细地把应声起立的端午好一阵瞧,然后小心翼翼地问:“端午节生的吗?”
      端午点点头坐下。
      班主任推推眼镜,如释重负:“嗯,这名儿不太像女孩取的,但很别致。”
      他舒了一口气,继续朗读花名册,孰料刚接着念完一个,又来了“7号,刘七夕”,话音没落,只听台下有人声如洪钟地答了声“有”,分明蹦起个红脸膛的大小子来!
      这下全班哗然,老人家更是花容惨淡、玉颜失色,猛瞅站起来的刘七夕:“你、你……”
      “七夕节生的!”刘七夕豪爽地拍拍胸脯。
      包括端午在内,每个人都快笑破了肚皮。
      笑过了,端午对七夕,竟有了一见如故的感觉。
      “简直像对联嘛!”七夕也自来熟地冲她挤眉弄眼,“你是上联,我是下联!”
      此后的岁月里,仿佛理所当然地,两个拥有怪名字的家伙在周围不断的惊诧、哄笑和打趣中越走越近,尽管在大家眼里,端午文静内向,七夕活泼阳光,但他们最终就是成了超越性别、无话不谈的知交好友,即使后来他们一直在上着不同的学校,即使目前他们也在远离故乡的地方奔着不同的方向,他们却始终保持待在同一座城市里,为的就是想要时常聚聚,天南海北地胡说瞎扯。

      这天是个周末。照例是端午和七夕约好一块儿吃饭的日子。
      就算同城,一门心思准备参加司法考试的端午,和常常没白没黑赶稿加班的七夕也很难见面,只能通过每周六晚一起找地方搓一顿美餐,当作碰头。通常七夕要抢着买单,因为端午还没有工作和收入,他管这叫给她改善伙食,他自己嘛,管这叫放风。
      去见七夕之前,端午的心情通常会不自觉地愉快起来。
      不过,今天有点小小的例外。
      “青丘山?令狐兰陵?”闹钟响了快1分钟过后,她挪开压在胸前的书本,坐起身来,望着满床的复习资料发呆,“又是这个梦……”
      一周七天,每天她都在重复地做着如此奇怪却富有魅力的梦。
      翠绿山峰、幽蓝云雾、缤纷花木……她从没看到过那样斑斓美丽的画面;玉花摇香、碧潭飞珠、彩莲起舞……她从没经历过那样鲜活灵动的瞬间;引路人鱼、衔花白鸟……她从没接触过那样奇特的生物;幽香撩人、美若神仙……她从没见识过那样打动人心的少年……
      因此,她已经记得了梦里的山境之名,也记得了那个神秘的红衣美少年的呼声,虽然她闹不清他干嘛要冲着自己叫“端娘”。
      她没认识到,她的人生已经向她发出了迎接巨变的预警信号。
      她只是安静地靠着她的枕头,抱起她的小熊,回忆梦给她带来的无端喜悦和更多惆怅。
      这时候,她的窗台上传来几声铃音。
      她扭过头去,看到一只身形优雅的黑猫蹲在那里专心致志地洗脸,颈项中的小铃铛随着它的动作有节奏地歌唱。
      很快又来了一只黑猫。两只一模一样的黑猫沐浴着阳光,互相爱护地舔舐对方的皮毛。
      她忍不住一笑,一下子从遐想中回到了现实。
      是啊,梦是虚幻的,眼前才是最要紧的,不管是怎么值得回味的景象,对于浸泡在紧张备考生活中的她而言,有什么意义呢?
      打定主意,她伸个懒腰,预备洗漱。
      但这个懒腰被卡在了半空中。
      她猛地反应过来,她住在11楼……
      她心内一慌,再次扭头去看那对黑猫。那对黑猫早停止了清洁工作,双双一本正经地注视她。与黑猫目光对接的刹那,她发现它们的区别在于其中一只有着翡翠色的瞳仁,而另一只的两眼则如红宝石一般。
      “她注意到了。”正在她用心端详之时,翡翠色眸子的黑猫突然开口。
      猫吐露人语的样子很滑稽,也很诡异。
      “这可不妙。”红宝石眸子的黑猫接过话头,“准备捂耳朵吧。”
      端午愣了几秒。
      她确实很想来一嗓子振聋发聩的尖叫。但她有股天生的逆反劲儿,听到黑猫那样讲,她反而不愿意出声了。
      红宝石眸子的黑猫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嘁,还挺倔!”
      “不愧是兰陵少爷的女人。”翡翠色眸子的黑猫赞叹道,“那么,我们回去向主人复命。”
      两只黑猫同时向后一个翻身,竟然倏地淡散在空气中。
      端午目瞪口呆地看着它们消失。
      七夕的电话,一声又一声,恰逢其时地打来了。
      “喂……”端午颤颤巍巍地接起电话,夹着哭腔回应,“喂……”
      “是我……你怎么了?”七夕在电话那头充满疑惑,“你没事儿吧?”
      端午害怕地环顾四周,咽下一口唾沫:“……七夕,你相不相信世界上有妖怪?”
      七夕沉默了一刻:“……噗。”
      端午急了:“你不信?!我刚才……”
      “哈哈哈!”七夕爆笑,“端午,你晚上攻书白天睡觉,把脑子弄糊涂了吧!二十一世纪哪来什么妖怪?你自己瞧瞧都几点了,下午五点!快收拾收拾,老地方见面。”
      他干脆利落地挂机。

      一定要抽飞刘七夕!
      端午裹着大衣,蹬着靴子,一面抡着包包,一面在黄昏天色里走得虎虎生风,心中已经用各种手法把七夕揍哭了好几十遍。
      强大的脑内走马灯剧场将她的全副精力都吸引去了,以至于她没留神到自己身边已经如影随形地跟着一名黑衣男子……还好,在拐进一条小巷,黑衣男子从她余光中掠过的时候,她的生物雷达及时捕捉到了危险信息。
      她没敢回头,加快了脚步。
      黑衣男子也加快了脚步。
      她开始小跑。
      黑衣男子也开始小跑。
      “死变态!”她高声骂道,“再不滚开就报警啦!”
      “姑娘。”黑衣男子却不依不饶地持续逼近,嘴里还念念有词,“姑娘莫怕,且住,且住。”
      端午在包包里乱摸一气:“我要对你不客气了!”
      她寻找着刘七夕去年儿童节时送给她的防狼喷雾剂,当时刘七夕满脸坏笑地说这是给她的成人礼,没想到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黑衣男子对她的“不客气”不以为然:“姑娘,我可不是坏人呀!”
      坏人当然不会自称坏人!
      端午举起喷雾剂,对准了凑上来的黑衣男子,然后……
      灯光照着这男子的脸。
      真他XX的帅!
      这样关键时刻,端午还是不可救药地被男子的容貌弄得一呆。
      接下来,男子蔼然一笑,口里吐出一句更令她震惊的话:“姑娘,有礼了……请问,你想算个卦不?”
      啥?!
      在一个冬日傍晚的六点二十五分,四周昏黑,狭窄小巷中唯有暗黄路灯一盏,跟踪了她那么长距离的疑似犯罪分子,一不为财二不为色,就为了问她要不要算个卦?
      端午傻在原地。
      “姑娘,你知道这条路通向何方吗?”男子神色恢复严肃,“走出去,你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我劝姑娘还是从我这里打个卦来做决定才好。”
      这神棍也太有职业热情了吧!
      端午哭笑不得:“这条巷子我走了无数遍,出去就是双龙大道,左转一百米到52路公车站牌……对了,这条巷子叫平安里。”
      男子闻言,又是一笑:“那是人间的叫法。”
      哈?!
      ……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帅哥模样长得蛮好,没曾想精神上有这么大的缺陷。端午理智地闭了嘴,预备三十六计走为上。
      “端娘!”男子轻唤。
      端午像被他使了定身法,蓦地站住。
      “不必奇怪。”男子踱到她旁边,研究着她的骇异神色,“你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不过,我并非等待和你见面的那个人。我赶在他之前和相遇,是为了要告诉你,如果你已经不愿意承受你们的过去或未来,这条路你可以放弃……”
      端午感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响。
      男子抬头看了看天空初升的月亮:“时辰要到了。端娘,我对你能说的不多,向前走,艰难困苦只能由你们两个承受,结果也是由你们来决定好坏;退回去,你们的前缘往事,自此勾销。你要何去何从?”
      “我们两个?那是谁?你在说谁?”端午按住胸口。
      “青丘山的令狐兰陵。我的弟弟。”男子简洁地回答。
      电光火石般,端午回思起来那梦中的红衣美少年。
      “你想要我怎么选?”端午问完就后悔了,自己真笨蛋,为什么这么正常地就展开了针对非正常话题的对话啊!
      男子将手指轻轻一勾,脚下即出现了先前窗台上的那两只黑猫:“用它们来占卜怎样?”
      “妖怪!”端午脱口而出。
      “真失礼!”红宝石眸子的黑猫立刻不满。
      翡翠色眸子的猫抬爪挠了一把红宝石眸子的黑猫:“主人面前不许多言!”
      “妖怪!你们原来是一伙的!少吓唬我,我不是胆小鬼!”端午慢慢挪动,趁男子和黑猫都还没采取行动,嚓地转身,夺路而逃,直冲小巷出口……
      男子也不追赶:“啊,你去那边的话,真的回不了头哦……”
      端午头也不回:“混蛋!混蛋!”
      她骂着隐入了黑暗中。
      过了许久,男子蹲下来揪住黑猫们的脖铃,把它俩一阵猛摇乱晃,口里兴奋地大喊:“憋死我了!大苗小苗!看到没?她真是个有趣的女孩子!对不对?对不对?”
      “别、别这样,主人。”
      “哇!主人,要死了要死了!”
      黑猫们被摇得七荤八素,连连求饶。
      男子意犹未尽地丢开黑猫们,自怀中掏出一枚锦囊,向着端午没去的方向一抛:“你比起从前来,勇敢坚强许多呢……这下我放心了,让我将我那傻弟弟再度托付予你吧,端娘……”

      端午一路狂奔。
      兰陵,这名字好像咒语,突兀频繁地出现在了她的生活里,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连串不可思议的事件。
      这都由于什么缘故?
      所有的迹象都在提醒,这和她的“过去”有莫大关系。但她的“过去”那样平凡普通,就算她打开脑内搜索引擎,拼命查询也查不出自己有任何异于常人之处,更谈不上和精灵妖怪打过交道……平白无故地,那些她从没接触过的,不明善恶的生物却半路跳出来,要她选择去和谁谁将来的命运……
      是噩梦吧?但愿是!就算是噩梦,这也真实到可怕!
      实在让人毛骨悚然。
      又让人无所适从。
      端午听着自己的靴子在水泥路面上敲出寂寞而惶恐的节奏,每行一步都更清醒,更不安,她渐渐明白和说服自己,那不是梦……她鼻子有一点酸了。
      “孩子,你没事吧?”出了巷口,前方一团光明,嘈杂热闹,有个苍老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这时她的泪水已经流个不住,朦胧中只见眼前站着一位矮小的老人家。
      “没事。”她赶快擦了擦脸,正要对老人家挤出个勉强的笑容,那笑容马上就僵住了。
      哪里是老人家,分明是只站起来走路的大胖兔子!
      “孩子,孩子,你看我像啥?”大胖兔子咳嗽了两声,驼着背,捶着腰,故意扮成老头绕着她走了一圈。
      兔子终究是兔子。
      端午没法违心地给它满意的答案,只得拔起两条抖个不住的腿就跑。
      可没跑几步,她就被脚下一绊,摔了一大跤。
      “啊哟,腰断了,啊哟,我的杨柳细腰呀,断了哪!”和她面对面并排倒在一起的,有一张漂亮的女人面孔,但面孔以下,扭动着的是蛇的身子。
      好在端午打小记性不错,她瞬间忆起,这便是小学语文课本里鲁迅文章中提到过的,专爱夜半爬墙勾引不专心读书的书生去吃掉的美女蛇。
      说时迟那时快,半秒内她就跳到离那妖怪数米处的位置。
      美女蛇倒无心伤她,顾自娇弱无力地支起头颅和半截身子,拧成个完美的S型,袅袅婷婷地游走了一段儿,对着端午来个回眸嫣然:“孩子,你看我像不像白素贞?”
      虽然仍旧很怕,端午忍不住想笑了。
      “大概要问许仙。”她爬起来,打起精神,紧张地观察四周环境。
      这不是双龙大道。
      这是一片旷野。但在前方不远处有树林,每一棵树上都挂着彩色花灯,照得夜也如昼般通明透亮,很多影子在其中穿梭来往,不断有歌乐笑闹传过来。
      美女蛇叹了一口气:“许仙?我不喜欢许仙,他不够坚持,我喜欢梁山伯。你要知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呀。”
      还真是有理想有追求的妖怪。
      端午咬咬牙:“多谢教诲!”
      说完她便一溜烟地蹿得老远。

      在如此陌生的地界,往哪边跑其实效果都一样,可向光性看来真的是所有生物的本能,这一次她一口气撑到树林边上才停下。
      现在她瞅清楚了,树林里全是穿着美丽古装的男男女女在快乐地举行着酒宴,席面狼藉,杯盘倒错,分不清主宾,辨不明上下,只见有人演奏,有人杂耍,有人喝得醉醺醺,有人在放声唱着:“黄金台,黄金台,昭王一去不复来。华表木,华表木,千年神异葬于狐。”
      一曲唱完,喝彩声一波又一波涌起,要歌者接着唱下去,几队艳妆佳人开始就着丝竹管弦,成列起舞,一时间翠袖齐举,花钿满地……这景象尽管诡异,却盛大优雅,着实打动心脾。
      端午看得入迷,听得沉醉,有那么一会儿工夫都快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正闹得高兴,人群中一名吹笙女子突然举首望空,颜色大变,失声尖叫:“二郎君来了!”
      这一惊呼,众人像得了号令,扔了手里的东西,全部抱头四散躲匿,刹那间无影无踪,连灯也都尽数熄灭消失。月光清清冷冷地照着大地,树林像从没发生过什么似地变得静悄悄,只有风穿过林间,吹得树叶飒飒地低吟。
      糟糕,糟糕!二郎君?什么二郎君?简直如同黑山老妖要出场了!
      端午平日里看的鬼片场景这下尽数在她心底浮现,据她分析,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像宁采臣那样暴露在老妖眼皮下,可是,却没有燕赤霞和小倩来保护她!啊,等等,她貌似对片子里出现的辟邪咒语有点印象……
      “喂!你好大胆子!”她这厢正琢磨着咒语找着藏身之处,冷不防肩膀被人使劲一拍。
      端午触电一样蹦得老高:“别碰我,妖怪!”
      岂料这次她遭逢的,是个瞧上去挺友善的青年。青年穿着一袭古代玄袍,头戴黑丝带系着的白布冠,颇有读书人的斯文和气。
      “你看我像妖怪吗?”青年摊了摊手。
      端午充满敌意和畏惧地盯着他:“……你也不是人吧?”
      青年不置可否:“这里本就并非人应该待的地方,而且,一般人进不来。”
      “我才不想来呢!我根本不晓得这是哪!”端午缩了缩脖子,蜷成一团。
      青年“哦”了一声:“这样的?此地……你听说过燕昭王所建的黄金台么?”
      端午恍然大悟。黄金台的典故,难不住平时喜欢翻翻史书的她。
      传说春秋战国时代的燕昭王,为富国强兵争霸天下,采纳郭隗的谏议,筑美台置重金,延揽天下名士来此居住和任职,使得燕国逐渐人才济济,雄踞北方不不可一世,也给历史上留下了一段关于黄金台招贤的佳话。
      哦也,自己好厉害!
      为自己的“博学”得意了一下下之后,她又纠结了,她所住的是一座南方城市,咋能千里传送到北地的黄金台遗址来?莫非、莫非是空间穿越?!
      “别想岔了,你所知的黄金台属于人间,连遗址都早已不存。我讲过,这里不是人可以待的地方,你刚刚看到的那些花天酒地的男女,皆是当年被埋在黄金台下的器皿,因为受了某位修行者的灵气,又历经千年才得以幻化成精怪,聚居于此……念及出身,他们将此地也唤作‘黄金台’。”青年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
      端午屏住呼吸。
      青年见状:“你发抖了?认为自己掉进妖怪窝了?”
      端午半晌才说:“没关系。吓着吓着就会习惯的……”
      “好样的!我叫黛珩。”青年爽快地握住她的手,“你呢?”
      端午迟疑了一下:“我叫端午。”
      青年撇了撇嘴,把她攥得更紧:“我知道。”
      端午觉出不对劲,试着挣脱,却毫无作用:“你知道?你知道了还问我?”
      “原因很简单!我得教上面的那东西听到!”青年老鹰捉小鸡似地掳起她,轻轻一纵,升上树顶。
      她望着了,柔白的月光下,那魂梦牵绕间曾数次于青丘山相见的红衣美少年令狐兰陵,正在她对面的树冠上端正站立,安静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令狐家的二郎君,久违了!”黛珩拎着端午,示威地将她在半空里晃,“你还认识我吗?”
      对面的兰陵依然只管看着端午,一幅神驰意迷的样子:“不认识。”
      黛珩似乎被口水呛了一下:“……看来你被夺去了记忆的说法是真的,想必你也不认识这个女人咯?”
      “怎么会?”兰陵闻言,略有动容,眸中微微泛泪,“她是我的端娘!”
      黛珩冷笑道:“明明是妖物,还要做得这么痴情。如今她在我手上,你识趣的话,便拿洞光珠来换!”
      兰陵像是十分诧异:“洞光珠?不,我没有。……你哪位?”
      黛珩喘了一口粗气:“吾乃黛珩是也!休要多说,洞光珠给我!”
      为了显示自己决心坚定,黛珩故意扼住端午的脖子。
      端午受不了地挣扎起来。
      “放开她!”如在梦中所见,兰陵瞬间移到了黛珩与端午面前,“敢伤她,我对你不客气!……你究竟是何人!”
      “我是黛珩!”黛珩完全被激怒。
      兰陵掰着黛珩的手指:“不好听的名字,记不住。不过,洞光珠是我令狐家的家传宝物,岂能给你?端娘是我心爱之人,岂容你抱?”
      这下,别提黛珩怄得哇哇叫,端午一听,都气得直翻白眼,这能算是抱?要不是她被卡得讲不了话,她会好好剋这个眼神不好的家伙一顿。
      “某人,你想要洞光珠?”兰陵对他俩的怨怒无所觉察,继续说,“那你看好。”
      他搂住端午,双目一闭,扎扎实实地吻上她的唇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黛珩如被滚水烫了一般,连端午带兰陵一块儿甩开老远。
      就在这一霎那,一颗色黑如漆、周身带着萤绿的珠子从端午口里吐出,忽然闪现耀眼辉芒,光照千里,不可直视。
      兰陵一手接了端午,一手伸向珠子:“招贤洞光珠,来你主人这里!”
      珠子似通灵性,稳稳落入他掌心。
      黛珩向空一抓,抓得一柄雪缨长枪,作出战斗姿态:“妖物,此珠是西王母陛下所有的宝物,你不配得到。快快献上,饶你不死!”
      哦喂,珠子啥时候跑到自己肚子里去的?大卫魔术吗?
      长枪都出来了,你们在演西游记吗?哪吒大战孙悟空吗?
      躺在兰陵臂弯中的端午,终于能够顺畅出气儿的同时,对鬼片模式至此彻底转变成神怪打斗片模式感到无语。她猜测兰陵是不是得把她挂到树上,好迎战黛珩。
      孰料兰陵不慌不忙仍搂着端午,大方地回应黛珩:“某人,实话对你讲,我除了失去记忆以外,也已没有法力,你要夺珠,我不能阻止你,先去问珠子愿不愿意吧!”
      言毕,他背朝黛珩,挡住端午视线:“端娘,你最怕打打杀杀,别看哦。”
      叮嘱间,黛珩似乎冲上来了。
      “叮当”一声,像有兵器与他的长枪相撞,两下格斗,忽近忽远,静夜里响作一团。
      “没事,没事。”兰陵安慰着端午。
      他的脸凑得太近了,连温暖的鼻息都吹到她颈窝里。
      “没事?这样下去得出大事。”她面红心跳地暗自思忖。
      千钧一发之际,她口袋里的手机奇迹般地奏起了《命运交响曲》。那是刘七夕的专属铃声。
      神明呵!
      她浑身的热血一下子冲上脑门。
      一般来说,在这样荒诞的环境中出现了与背景格格不入的不和谐细节,那就代表……之前的一切都是她在做梦,并且她快要醒来了!
      她雀跃地等待着睁开眼睛,迎接现实。
      ……
      “你不接电话吗?”铃声第二次响起的时候,兰陵好奇地问。
      “诶?!”端午大惊。
      “来电显示,对方叫‘死党七夕’。不接吗?”兰陵重复一遍。
      端午呆若木鸡:“……你懂这些?”
      “嗯!”兰陵自信满满,“为了和你再见时不给你造成麻烦,我恶补了很多当今人间的常识。”
      端午拾掇拾掇被雷劈碎的心,按下了接听键。
      “端午你好慢哪!”七夕饿得奄奄一息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你再不到,我就要成饿死鬼了……”
      端午用力深呼吸,肺活量之神保佑啊!这口气如果不足以长到讲完全部见闻,她会很不甘心。
      她没注意到,那边黛珩与洞光珠的PK在七夕讲话时戛然而止。
      “啪”,黛珩光速杀入,劈手抢过手机,凑在耳畔,恍如挨了晴天霹雳,表情立马复杂得足以用七十二变来形容。
      兰陵跟上抢回:“你这个人有完没完!”
      黛珩愣了一愣:“……好,这次我不和你们计较!后会有期!”
      收起长枪,黛珩凌空一跃,飞到月光下,和无数武侠片中的大侠一样仰天大笑了数声,噌地不知去向了。
      端午瞻仰完毕,想起七夕还在线路那头苦等,兰陵善解人意地把手机贴到她颊边,里面早是忙音一串……
      “我要回去!”她快崩溃了,“我要回去!”
      兰陵摸摸她的脑袋:“不要紧,那个人还会打来的。”
      端午都没力气再流眼泪:“不行,我要回去……我要吃饭……”
      留下这句隽永而响亮的“遗言”后,她头一歪,昏过去了……

      这就是一场奇妙旅程的起点。
      叫“端午”的人类女孩,和叫“令狐兰陵”的不明品种妖怪,开始了属于他们的精彩故事……

  • 作者有话要说:  使劲写出了第一章。欢迎大家浏览批评拍砖,当然,献花我更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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