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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37 ...


  •   骆北延揉着头出门追了一阵,没看见人影,也不知道余窈走什么方向去了。他立即打电话给物业调监控,结果监控显示她刚才根本没出别墅。

      她先进车库把骆北延的车前轮锁了,拿走钥匙,然后等骆北延追出去,再从反方向离开。

      等骆北延回去后,她早就不知所踪。

      骆北延还得先找人开锁。
      他也等不了了,直接打电话让司机来接。但是司机到这里还有一段路,余窈打个的出去就走远了。

      骆北延迅速冷静下来,先联系私人医院,赶紧转移余帘儿。

      余窈不可能自己一个人跑。
      只要守住姐姐,就能把她抓回来。

      果然,骆北延到医院的时候,余窈就在病房面前不知所措。

      余帘儿已经被提前转移走了,余窈像孤鸟般原地徘徊,看见骆北延出现就立即跪下求他。骆北延本来又急又气,看见她跪下,心头突然像是梗了一块什么。

      “你先喝点水。”他渐渐平静下来,“你姐姐情况很稳定,什么事都没有。”

      外面还有几个护士在围观。
      他半拖半抱,把余窈弄进了空病房里。

      这里布置得像他们之前住过的出租屋,杂乱又穷酸,被子是浅黄色的,散发出淡淡的药水味。

      其实后来有一阵子,骆北延也想开了。
      他那会儿辛辛苦苦赚的钱都花在余窈身上,四舍五入他就是在包养余窈。
      那他也认了这个栽。

      他愿意养着她。

      “让我看她一眼吧……”余窈声音颤抖,不停在房间里走动,像一头年幼的困兽。
      骆北延平静道:“你坐下。”
      “我想见她,你让我看她一眼,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让你坐下。”骆北延严厉地指着病床。

      余窈终于停下不安定的步伐,在床边坐下。
      她死死攥着被单,眼神飘忽,不停观察进出口。骆北延立即把门窗都锁死,连卫生间通风口都关上了,然后才站回病床边跟她谈。

      “你疼不疼?”骆北延指了指她额头的红痕。
      她逃跑时撞的那一下,骆北延都疼得要命,更别说她自己。

      “不疼。”余窈声音紧绷,像一条细细的钢丝穿过喉咙,从破洞里发出的声音。

      骆北延抬手在她额头上按了一下。
      她迅速捂头躲开。

      “还说不疼!”骆北延气又上来了,掐着她的下巴把她扭过来,“你等会儿去查个脑震荡。”

      “我没事……”余窈挣开他的手。

      “你再这样就别想见你姐姐了。”
      骆北延话一出,余窈就没声了。

      骆北延设想中最坏的情况,就是用姐姐来胁迫余窈,没想到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看得出余窈更害怕了。

      “对不起。”余窈又从病床上站起来,拉住骆北延的衣摆,“我以后会想办法还钱,别的我也可以做,只要你开价……”
      骆北延抓起她的手腕:“不要说这些。去照个ct然后跟我回去。”

      “那我姐姐……”
      “暂时不能让你见她。”

      骆北延带着余窈出来,围观的护士们都装作在做自己的事情。他带余窈检查了一下身体,没有大碍,医生开了点消肿止痛的药。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们回去再谈谈。”骆北延把余窈带上车。
      余窈点点头。

      骆北延想起今天一天都没跟她好好说过话。

      她早上出门就心事重重,一声不吭。下午接她吃饭,她在饭桌上也全程沉默。到晚上,有意义的话也就那一句“我想见姐姐”。

      如果从早上开始,就问问她有什么心事;或者在傍晚的时候,直接拒绝骆薇的邀请,是不是这些事情就不会累积到一起爆发?

      不过现在说也晚了。

      骆北延开车的时候,听见余窈在后座啜泣了几声。到家下车时,她又没什么表情了。

      他进门后,把余窈的房间打开。
      “你把东西搬到主卧来。”

      他每天这样防着,余窈还能在被单下藏刀,也实在没别的办法了。

      余窈东西很少,大部分都在画室里。
      卧室只有几套夏天的衣服,一些洗漱用品,还有笔记本和书。骆北延把她的东西都搬进自己房里,也没占多少地方。

      他把余窈的枕头摆上,突然觉得卧室里还有点温馨。

      余窈站在卧室门口,骆北延招呼她进来。
      “你想谈谈吗?”他见余窈摇头,又道,“那改天再说,先去洗澡睡觉。”

      余窈进了浴室,骆北延一直听着动静。
      她洗好出来,身上只披一条浴巾,头发半干,结成漆黑的丝丝缕缕缠绕在肩颈上。

      床头灯光芒明黄。
      骆北延也刚洗好澡,正坐在床上低头看方案,抬眼时两人恰好对视。

      余窈觉得他眼神里带着几分担忧。

      今天饭桌上这种气氛,她并不是不能忍受。她自小跟着姐姐漂泊,见过很多人,也经历了很多事情。这样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轻视,不会伤害到她。

      但今天仍是不同的。

      今天,骆北延在她身边。

      虽然这么多次地在心底里确认过了——骆北延跟她不是一路人——但是把这个认知搬上台面、摆置席间,在众人的品谈中一次次重复地察觉到,还是太过尴尬耻辱。

      也许变成现在这样的人渣废物并不是她的错。
      但是这样的她还肖想着比她优秀许多的人,就是在自取其辱了。

      而且,骆北延知道姐姐和她的秘密。

      如果说之前对他温柔体贴的行为,还有一点点想象的余地,到这里也应该结束吧。

      他有多恨姐姐呢?
      想过多少次以伤害她的方式来报复姐姐呢?
      之前的每一次亲密接触,他心里都怀着这样柔软的刀刃吗?

      她也可以躺下,任人鱼肉。
      她当然是不介意的。

      她没有符合公序良俗的廉耻心,却有着与之相对的,非常诚实的身体。快-感不会因别有用心而减少,痛楚也不会因温柔体贴而减轻。

      她很庆幸。
      她只是丑陋的怪物,有丑陋的伤口。

      就算被踩进泥里,也不会凋零颓败,甚至可以大声感叹泥的柔软湿润。

      余窈眼前的光芒忽然变得微弱。
      骆北延调暗了床头灯。

      她解下浴巾,慢慢靠过去。

      骆北延伸手抵住她的额头:“你先把药涂了。”

      他下床把余窈的睡衣找出来,见余窈还呆坐着,就拿棉签给她额头涂上消肿药。余窈慢慢凑近,轻抵他的额头,把药蹭上去。

      骆北延感觉她温暖的呼吸,轻轻刷在他的鼻尖。
      他忍不住亲了她一下。

      他低声安抚:“你姐姐在医院,状况很好。但是你今天情绪不稳定,我们下次再去见她,好不好?”
      余窈不说话,只是温顺地回应他的吻。

      她用嘴唇轻轻碰触,骆北延被勾得燥热又昏沉,把她按下深吻。过了一会儿,他感觉余窈手上湿漉漉的。

      她把旧伤疤抓破了。

      “不舒服吗?”骆北延慢慢放开她,顺手从床头柜拿了纸巾止血。

      余窈摇头。

      她已经平静下来,情绪也很稳定。
      但骆北延心里那种梗着的感觉就是挥之不去。

      “不喜欢就睡觉吧。”他把余窈的被子拉好。

      关灯后,两个人的呼吸都平静沉默。
      谁也没睡着。

      “我以前的心理医生……”余窈忽然在暗中开口,“会让我描述自残的感受。”

      骆北延没有说话,余窈也不知道他是否在听。
      她继续低声絮絮:“我说感觉像《抹大拉的玛利亚》,他并不懂。这是一幅宗教画,你知道吗?你应该不知道……你知道也没用……”

      画上的玛利亚有罪。
      但她的救主会爱她,宽恕她,拯救她,并将她引向天国。

      世界上只有一个玛利亚。
      其他罪人都不会再成为玛利亚。

      她们就只是普通的罪人而已。

      最后会死在病床上,又或者孤身浪迹天涯。

      余窈说了些自己也不明白意思的话。她觉得骆北延没有听懂,但是他一直醒着,用手在她背后轻拍,像小时候姐姐哄她睡觉的样子。

      不知不觉间,余窈也睡了过去。
      梦里什么都没有,她只是隐隐感觉到骆北延温暖的热度。

      *

      同房生活持续了一段时间。

      在骆北延的观察中,余窈没有发生多大变化,只是作息更稳定了,画画习惯也比以前好。她开始紧张备考第四次四级,骆北延再次给她请了家教,这次效果不错,至少模拟分数提高了。

      但她越是安分,骆北延就越觉得静流深涌。

      他悄悄打电话给骆茜,想跟她咨询一点事情。
      “骆茜,你之前查你前男友出轨……”
      骆茜尖声打断他:“这种伤心事你干嘛跟我提?”

      骆北延赶紧说:“你告诉我,你找的哪家事务所?”
      骆茜一愣,讥诮道:“怎么,又被你小女朋友绿了?”

      这个“小女朋友”听得骆北延一肚子火。
      她说的是余窈吗?也没差这么多岁吧。

      “不是,你少说废话。”
      骆茜只能把事务所名字给他。

      骆北延一边查着,一边又问她:“你知道《抹大拉的玛利亚》吗?是一幅画……”
      骆茜又把他打断了:“你说哪幅?真蒂莱斯基画的吗?好像不是很贵,我改天去古画市场给你问问什么价位。改天聊,我要约会了。”

      骆茜匆匆挂断电话。

      过了几天,她发来一串私人收藏家和博物馆的名字,告诉他大致价位,还说:“这幅买不到还有别的,我觉得你可以多提高一下艺术品位。”

      余窈怎么也想不到,她只是从感性角度陈述了一下自己的心理问题,几个月后,骆北延就把油画从维也纳收藏家手里买回来了,还就挂在卧室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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