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五章 药玉 ...
-
“郡主噤声。”秦嬷嬷听她说出清水观三个字,脸色沉了下来,夏嬷嬷没管住她的时候阿娘都会让秦嬷嬷来教她规矩。
“唔。”赵嘉辞赶紧闭嘴。
段楚岚一脸伤感且愤怒:“药玉都被拿出来用了吗?”
赵嘉辞不能说话只好捅捅翡翠,翡翠立刻找出包裹药玉的香囊递过去,出声安慰道:“段小娘子你看,这是不是你嫁妆里的那一枚?”
段楚岚赶忙打开香囊拿出玉佩仔细检查,连上面的划痕都一一确认无误才放下心来,“是,这处的划痕是我看冰嬉时滑倒磕到的,就是这枚。”
虽然不知道郡主是如何从宋意手里拿到这块玉的,但她已经下了决心,看完便直接将它递给赵嘉辞,“请郡主收下吧。”
看得出她对这枚药玉非常爱惜,而且是段旬的遗物,赵嘉辞哪里敢收,推拒道:“哎?我不能收,你自己保管好吧。往后你的嫁妆拿回来我保管会去挑好东西,你到时候莫要心疼。”
她提出的建议虽好段楚岚却不能顺着台阶下,态度十分坚决,“将此玉送给郡主是楚岚自己的决定,已经承诺了郡主就不会反悔,若是郡主不要,我也只能将它销毁了。”
安王突然出声:“萤萤别矫情了,收下吧。”
自从药玉拿出来,安王眼珠子就一直跟着转,他老早在塞外时就派了许多人去寻这等神物给赵嘉辞养身体,后来知道在段旬手里却不好去要,现在人家女儿如此坚决要送给她,为什么不拿着?到时候多帮帮段小娘子不就行了吗?
王妃斜了安王一眼,却也默认了他的打算。
段楚岚再次请求道:“郡主便收下吧,我是一介孤女,往日种种荣耀与地位皆是从父母而来,阿耶阿娘去了我便如浮萍一般无处依靠,不说风风光光出嫁让阿耶阿娘安心,甚至连家产都护不住,自己的命运也不知会去向何方。当初在府里郡主多番护我,又带我出府获得一丝喘息之机,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且这枚药玉于我作用并不多,郡主却甚为需要,留在我这里除了睹物思人便是浪费了,还不如郡主收下我能安心,也能护着这块玉不被坏人利用。我阿爹泉下有知想必也会同意的。”
她把话说到这份上赵嘉辞不好再推脱,翡翠自然懂她心思,上前一步接过玉佩,预备往后给赵嘉辞贴身系着。
见她收了,段楚岚也吁出一口气,她为人的准则不能容许利用对自己心怀有善意的人,但她当初在宋家实在是一局死棋,为了能挣出一条活路还是利用了郡主,现在能有东西帮到她也算是让她心安了一些。
几人聊天间,去办户籍的几人已经迅速带着赵嘉辞的文书回来了。
“回禀王妃,事情已经办好,我们去宋府时恰好遇到了夏嬷嬷,她带着属下找到了宋府的户籍文书,还命属下把郡主所有的籍契与嫁妆单子一并带了回来。户籍所的官吏不敢为难属下,清点好文书后便速速为郡主更改好了户籍。”
王妃颔首,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问道:“文书呢?给我看看。”
秦嬷嬷接过厚厚一叠文书递给安王妃,她一一检查过没有错误的地方这才放下了心。秦嬷嬷也道:“阿弥陀佛,幸好我这个老姐妹是个有成算的,没耽误了郡主。”
“待她回来我有重赏。”安王妃点点头,冲自家那个不省心的女儿道,“有了这些文书,我明日便带你去宋家搬嫁妆。”
“谢阿娘。”赵嘉辞谄媚道。
安王妃也没落下段楚岚,“段小娘子年岁不大却比你要有成算多了,像我。段小娘子,你可愿意向本王妃奉上一杯茶,认门干亲?”
段楚岚惊喜到有些惶恐,看向安王,安王自认为愧对段旬,有机会能补偿他的女儿自然同意,见安王也点头了,赵嘉辞也一脸喜色,她才跪伏道:“王妃娘娘愿意认小女子当干女儿,小女子无有不从。”
秦嬷嬷送上一杯温热的茶水,段楚岚先跪拜了父母所在的方位,再向安王妃行了一个完整的大礼,然后才接下这杯茶递给安王妃,“请干娘喝茶。”
安王妃接过茶水抿了一口,“起来吧,从今往后你便在王府住下,既已是我家女儿,便不好再同萤萤挤在一处,不如便住到东南边的晨辉院,就在我与王爷正房的后头,吃穿用度与郡主一样,用的人从各院调几个好用的,再带你去买几个可心的,往后发嫁也从王府出门,嫁妆明日一同去要。”
段楚岚惊喜不已,再跪拜道:“谢王爷王妃再造之恩!”秦嬷嬷赶紧将她扶起。
再敬茶给王爷,改口发红包,与各方管事见面诸事不提。
第二天,宋夫人搭着宋长史的手臂,喜气洋洋地从马车上下来,眼睛一瞟,竟然只看到儿子没看到儿媳,招来管家一问才知她与主君出门散心兼看未来孙儿这几天,儿媳已经逼儿子写下和离书,现今户籍都迁走了!
“孽障!”宋夫人骂道,“成日在外头胡混,连个塞外长大没见过世面的小贱蹄子都糊弄不住!”
走了两步又问到关键问题:“她的嫁妆呢?拿走没有?”
管家点点头:“还在库房。郡主走后这几日,夏嬷嬷日夜守着库房门,不让咱们动,经过也不许。”
“守得真严实。那套粉彩花鸟瓶没拿出来?”宋夫人走进内室,依靠着加了软垫的太师椅问道。
管家躬下身子:“没,小的做主从西边库房拿了一对嵌玉鎏金扁瓶送给了城南守备夫人,她十分喜欢。”
“那套瓶子?我原本有他用,送给守备夫人?算了,送变送了,好过没送。你做得好。”宋夫人叹气道。那套瓶子她还挺喜欢的,预备让儿子把段楚岚收了房,就找借口要过来,堂堂正正摆在屋子里,多好看,多气派!
元嬷嬷替她捏着肩,宋夫人略一思索道:“你去把夏嬷嬷和她手下那一干子丫头婆子都叫来,就说我不在他们郡主做下这等离经叛道的恶事,王府没有这样的教养,定是丫头婆子们教唆,我要问罪。”
从前她想动郡主那些好东西只敢配了钥匙偷偷摸摸动,现在正好,那小蹄子留下这么一个大破绽,偏偏还偷摸走了!她只管把人叫来,背后大大方方撬锁拿东西就行,到时候推到丫头婆子身上,就是全搬空了谅王府也不好说什么。
想着郡主嫁妆单子上那一片看不尽的宝物,不禁笑出了声。
宋长史拍拍宋夫人的肩膀,“莫要太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府我们暂时惹不起。”
宋夫人拂去他的手,不满地嘟囔道:“知道了知道了,主君你就是太谨慎,现在在王爷面前才会被那个臭道士抢了风头。”
宋长史严肃警告她:“东陵张家的人都是有本事的仙人,慎言。”
宋夫人敷衍道:“好好好,你去忙吧。”
“无知妇孺!”宋长史拂袖而去,打算去秋姨娘院里。
正当夏嬷嬷还在与宋府管家纠缠时,门口通传:“安王,安王妃,永熙郡主到!”
宋长史走到门口步子一顿,宋夫人却丝毫不担心,懒懒起身,“慌什么?定是怪郡主自作主张,带人道歉来了。”
守在门口的小丫头冲进来禀告道:“夫人,王爷王妃带了许多空箱子与挑夫来了!”
“空箱子?挑夫?他们要做什么?!”宋夫人皱眉,坐不住了,急急起身走到堂上,正位已经被王爷王妃占据,郡主赵嘉辞坐在右边下首。
这该死的品级令她在自己家里却只能站着问话:“王爷王妃带着郡主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王爷早就按捺不住,在京城为了儿女,不得不行事再三谨慎,可没想到他们这样一家子竟真就当他不存在了!“你个老虔婆!当年我把女儿下嫁给你家,是因为你们说宋意那厮曾在雁城救过萤萤,还拿出玉佩为证,我们初到京城,一时不察便着了你们的道,胆儿大到骗到皇家头上来了!不仅如此,你们宋家表面酸不唧唧的,实际内里一团糟!如此恶心人的一家子,实在是辱没了我女儿。也是我与娘子太过相信你家为人,直到逼得萤萤不得不逃出宋家,才知道你家是如此待她!明日早朝我定要去问问官家,皇亲嫁到别人家是不是就变成平头百姓了?不然何至于受你家的磋磨还投告无门!再要御史治宋长史一个治家不严的罪!”
这样劈头盖脸的一通臭骂下来,宋夫人都懵了,她素来面对的都是讲面子的贵族夫人,人家即使看不惯她也只是隐隐暗讽几句,只当没听过便是,哪里被这样臭骂过。
听到前厅动静赶出来的宋长史面上一派被冤枉的表情:“王爷突然到我家来,张口就是污糟不堪,德行败坏,我倒想知道是谁人在背后诬蔑我家?竟传出这样不堪入耳的谣言来?”
他张口就是污蔑,仗着没有凭据一下子把赵嘉辞的证言都打翻了,王妃放下茶盏,眼神凌厉地问道:“玉佩真假一事宋意都承认了是他见郡主貌美,故意骗婚,你们夫妇还能不知?”
没料到儿子如此憨笨,连这种大事都告诉郡主,宋夫人赶忙回应:“那孩子真这么说?我们夫妻如何知情,是他自己说有这么一桩事,我们夫妻也便信了,若说中间有些什么误会那也是我儿爱之深才做错事,实在不算故意骗了郡主啊!”
宋长史一听便知道王爷王妃是做了个局在诈他夫人的话,但夫人嘴快,他谨慎惯了说话慢,一时没跟上让她踏进了陷阱了,承认下了儿子骗婚一事。
要是婚前应下倒还好,只是结束婚约便罢了,但现在少不得按下一个骗婚皇亲的罪名,夫人在这里终究是个麻烦,得想办法让她离开才行,“夫人口拙,一时惊吓有些口不择言,她生有心疾受不得惊吓责骂,王爷王妃可否让她先下去休息?”
赵嘉辞插话道:“宋长史可是怪我们故意设局吓唬宋夫人?再说,宋夫人可从没有心疾,府里请御医看平安脉的脉案我这里可有备份呢。”她在宋家这一年却也不是白受气的,证据收集了些,至于她对宋家的那些指控虽说立规矩没立成,做饭也是她自己感兴趣,但到底是宋家恶心人在先,她算是礼尚往来。
宋夫人缓过神来知道自己受了骗,隐晦地白了她一眼,斥道:“御医请平安脉时我特意嘱咐不可把心疾写上去,免得小人知道故意引得我心疾复发,害我性命。这个回答郡主满意吗?”
她有“心疾”正好合了王妃的意,点头道:“宋夫人既有心疾,那便去偏房歇着吧。”剩下的清点嫁妆之事宋长史定是不好解决,在这里拖得时间越长越有利。
宋长史如愿了却觉得自己踏入了另一个陷阱,宋夫人却不愿离开,要是王妃今日是来搬嫁妆的,宋长史站在这里岂不是要哑口无言?
“我不走,你们说话小声些便是。”